九霄风云-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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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公共秘书。他的办公室是除董事长办公室外最大的，但绝对是整个公司里面最简单的。前任副总经理原来装饰用的花花草草、墙上挂的壁画、茶几和办公桌上的小玩艺，连同文件柜一起都让小谢清理了出去。四壁雪白，唯余沙发茶几，一桌一椅，一个饮水机。两个烟灰缸和一个垃圾桶成了桌上地下仅有的摆设。

　　后来听小谢说光秃秃的象是卖不掉的毛胚房，才打发她去买了张宣纸，到行政部借了支毛笔，写了“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唬得小谢啧啧赞叹连声说能卖得钱到，也不装裱就用透明胶带贴在墙上，笑眯眯的自我陶醉了好久。结果邓开阳来一看见就喜滋滋给揭了去，却又不再写，引得小谢连连顿足后悔不已：早知道这样就先下手为强了。

　　小谢说是公共秘书，但燕赤霞安好营扎好寨后，没有叫她做过任何事。每天上班去得比谁都早，办公室简单是简单，却干净得让人不忍心进去，倒是小谢有事没事喜欢往他那里跑，两人天南地北的乱侃；燕赤霞很少一本正经的呆在办公室，几天的功夫就和公司总部上上下下的员工混得烂熟。闻心微要给他配辆专用工作车他不要，要出去就到行政部车队开别人都嫌档次低的“捷达”，从来就没有喊过司机，自己开，开完回来自己动手把车擦洗得干干净净；硬是车忙不过来也不说什么，老老实实搭公交大巴；没有出去的那天就在公司食堂吃午饭，饭后两小时的休息时间和看守车库的老王下象棋，往往把老王的烟赢光后又退给他。

　　燕赤霞对闻心微提出的唯一要求是要购置一台笔记本电脑，一个小时内就得到了满足。

　　坚持锻炼身体是燕赤霞多年来形成的好习惯，到了云沙也从未间断每周两次的锻炼。他总以为：只有身体是自己的，其他什么都可以是别人的。身体好的人只要不懒、不蠢的话，什么问题都可以解决。好友吴君仁的含冤病故更令他对此深信不疑。

　　燕赤霞不大喜欢把这个问题同什么增强体质什么养生长寿扯到一起，就象他教训臃肿肥胖的邓开阳那样：我就喜欢大块吃肉，就喜欢大碗喝酒，没个好身体行吗？就是做个喜欢玩女人的流氓，没个好身体也是万万不可的。

　　主管行政事务的副总经理向建民拿十万年薪，他的小舅子开了家跆拳道馆；向建民原本是为了帮其招揽生意才介绍给燕赤霞的，没想到正中下怀，成了每周两次雷打不动的常客。

　　同为九霄集团的副总经理，但身价相差一倍；向建民好象不是太在意，反而对这个一天到晚满脸笑意的新同事颇有好感。一日二人结伴到一家下属企业办事，路上向建民搭讪道：“燕总，你看出来了没有？在九霄集团啊，副总经理也只不过是个擦鞋提包的，咱们这碗饭还真不好吃哩！”

　　话里明显带着牢骚，燕赤霞圆滑的笑道：“向总，这没什么不对啊！老板花钱我们做事，具体做什么就不要去挑肥拣瘦了；这碗饭要是那么容易吃的话，岂不是随便在大街上扯个人就能做？老板还花打招聘广告的冤枉钱干什么？再说哪个擦鞋提包的打工仔有那么高的工资？只要老板不觉得可惜，就是要我去守传达扫厕所，我也干！”

　　向建民听出了他委婉的规劝，笑了一笑顺手就给燕赤霞戴了一顶高帽：“燕总才华出众，看来是胸有成竹了！日后必能得到闻总重用。”一脸疲倦的叹道：“兄弟我实在是在勉力为之啊！”

　　燕赤霞笑了一笑不再接口。

　　闻心微每天是忙得四脚朝天。她总觉得燕赤霞是整日无所事事，但他分管的地产项目还没有进入实质性的运作，各种手续的申报申办、项目评估论证等前期准备工作进展非常顺利；两个品牌汽车4S店运行井井有条，询问各项资料数据是倒背如流，也就由他去了。刚开始还每天问问小谢，看燕赤霞整天都在干些什么，后来干脆连问都懒得问了。心里竟然有些觉得后悔，后悔当初自己的决定太仓促。

　　其实燕赤霞一刻也没有闲着。

　　他利用上任前闻心微给他的一星期时间，不声不响把九霄旗下的各个企业都跑了个遍。所谓旁观者清，在燕赤霞眼中貌似鼎盛的九霄集团实际上已处于关键的十字路口：程九霄本人倒是罕见的全才式商界精英，但在世时发展过于谨慎；闻心微虽果断刚毅，这两年发展过于顺利使她刚愎自用。这两个原因造成手下虽是班底齐整兵强马壮，但沉稳有余而开拓不足；大部分都只会唯唯诺诺执行，缺少能独立筹划、操控全局的人才；几个公司董事都是程氏和闻氏家族庸庸碌碌的人，闻心微大权独揽，他们也乐得坐享其成，除了拿钱外百事不问；闻心微敢于请人却不善于用人，事必躬亲，妄图凭一己之力面面俱到的掌控整个集团，还不具备站在全局性的高度驾驭整个集团的能力；企业发展太快，投资过于分散，资金周转缓慢，成本高昂；分管财务、企划、投资的女副总经理刘意珊业务水平一流，但缺乏领导能力和战略性统筹投资眼光；闻心微雄心勃勃的地产开发计划已经超出了九霄公司现在的承受能力，潜伏着巨大的风险。

　　整个九霄集团实际上成了闻心微个人的一部效率奇高的强大商业执行机器。闻心微自己身陷越忙就越努力工作、越努力工作就越忙的恶性循环中，靠透支时间、精力和健康在硬撑，一旦到了撑不下去的那一天就是大厦将倾之时。

　　因为不知道闻心微会用他用到一个什么程度，燕赤霞只和她签了一年的劳动合同。

　　平安无事的过了一个月。在此期间燕赤霞回龙源去了一次，他在龙源的得力干将成志达结婚，非要请他主婚人。燕赤霞深通驭人之术，经济上、心理上和感情上的彻底征服使李宏伟和成志达是尽心尽责死心塌地的为他卖命。帐务是一丝不乱，如他所料，收入不错，稳中有升；儿子燕天翼在爷爷奶奶的精心照料下长得健壮活泼，父子二人在龙源公园疯玩了一天；妻子付萍依然早出晚归，大部分时间呆在电厂，燕赤霞在家呆了两天，一家三口只一起吃了两顿饭。久已未过夫妻生活的燕赤霞满心想跟妻子好好温存温存，因付萍例行公事般的应付变得兴味索然。

　　付萍出差到云沙也在燕赤霞处住了一晚。夫妻倆一起吃过晚餐后，燕赤霞本想陪妻子浪漫一回，带着付萍去云沙沿江风光带散步欣赏都市夜景；谁知天公不作美，途中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不但夜景没看成，两人还被淋得浑身透湿。回去各自梳洗后无话可说，早早睡下；第二天天还没亮付萍就匆匆回了龙源。

　　

第十一章　行情看涨
这天刚一上班闻心微就召燕赤霞到办公室说是要商量工作。一进门就满脸不悦递过一份文件，他接过一看是集团副总经理向建民的辞职书。

　　想起向建民与自己交往中的言谈话语，燕赤霞心里顿时明白了个###分。向建民分管人事、行政、保安、后勤和内部协调，拿十万元年薪，但这十万元拿得并不轻松：他分管的事情既多又杂，尽管已是惮精竭虑尽力而为，但仍难保处处尽如人意，被喜欢到处插手的闻心微点着鼻子批评是家常便饭。只要一遇到安身立命的新机会，向建民辞职走人原本就是意料中的事，不会再留在九霄公司受这份活罪。

　　燕赤霞平静的道：“哦，另谋高就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很正常啊！”

　　闻心微恼怒的道：“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招呼都不打，他管的事最多最杂，一时间我到哪里去找人来顶？不是过桥抽板吗？我已经通知财务部，他这个月的工资要我亲自签字才能发放！”

　　燕赤霞笑道：“此言差矣！第一，写辞职信就是打招呼；第二，辞职信上写得清清楚楚，他两年合同期已满，本就可来去自由，谈不上忘恩负义；第三，合同到期后您并未和他续签，继续留在公司名不正言不顺，他只能辞职；第四，您作为公司最高领导人，起码要提前一个月考虑到此事，要么续约，要么提前聘好人以便平稳交接。第五，工资是他应得的报酬，扣留更是半点道理也无。”燕赤霞毫不客气的下结论道：“所以，错不在他而是在您。”

　　闻心微稍一思索已明就理，说道：“确实是我疏忽了。现在怎么办？要不我再找他来谈谈？”

　　燕赤霞笑道：“只怕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没人愿意拿自己的饭碗开玩笑，十万元年薪不是小数目，没有找好新地方他是不敢写辞职信的，向建民只怕是去志已决。其实很好办，您大大方方同意他辞职，亲自出面组织开个热热闹闹的欢送会；我出面跟他解释原委，替您稍留颜面。让行政部经理曾玉其暂代他的位置，考察三个月。他行，就去掉‘代’字；不行，三个月时间找个副总绰绰有余。这样一来显得您大度，稳住了高层干部的情绪，又留了跟向建民日后再行相见和合作的余地；二来保证了工作的连续性。您以为如何？”

　　心思如此慎密，随口道来竟是滴水不漏！闻心微不动声色的答道：“第一点就按你说的办，第二点我还有个想法。”

　　燕赤霞道：“闻总请明言。”

　　闻心微心道，多找点事给你干干，你不是每天闲得没事么？接着说道：“我想要让你来兼管向建民原来分管的工作。我们公司无论实力、工作环境、工资水平在同等企业中都属上游，但有个怪现象：留不住人。干部员工队伍很不稳定，流动大，虽然制度完善、管理规范，但死气沉沉。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看能不能彻底解决这个问题，越快越好。”

　　燕赤霞已观察多日，心里明镜一般：闻心微独断专行，说一不二；又喜欢苍蝇一样处处插手，事事过问；类似曾经以堂堂集团董事长之尊亲自处理员工食堂伙食卫生问题的事并不少见。公司机构虽然庞大，人员众多，但人人如履薄冰，惟恐出错，哪敢奢谈什么积极性创造性？规章制度虽然完善，但奖轻罚重，所谓的管理规范其实是高压下的死水一潭；她不会放手用人，自己力不从心勉为其难也不肯放弃总经理的头衔。解决的关键是闻心微必须首先彻底改变观念，实际操作起来也绝非一朝一夕可以奏效。对于燕赤霞来说，最大的问题不是他没有这个手段和能力，而是闻心微能给他多大的权力，至少在现在这样一个副总经理的位置上是无论如何做不到的。

　　闻心微见他沉默不语，高傲的道：“这与我们合同上的工作职责不符是不是？只要你能做得到，工资的事好商量。向建民的那一份从今天起就可算在你的头上。”

　　燕赤霞微一皱眉答道：“这不是简单的报酬问题。您要答应我三个条件，我就试一试：一是您要亲自向全公司明确我的职责和权力；二是从即日起行政部、人力资源部、保安部、后勤部、房地产开发部、两个汽车4S店的经理直接对我负责，在此范围内我的决定就是公司的最终决定，您可以过问但不能干涉；三是前两点必须要以具有法律效力的文书明确下来。”燕赤霞本就对闻心微事事插手处处掣肘大感头痛，借机伸手要权。

　　这不是把我架空了吗？燕赤霞的条件立即引起了闻心微的警觉，他到底想干什么？见燕赤霞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等待答复，马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威严，推脱道：“这样的话我要向董事会报告，等和董事们商量研究后再作决定，你先去吧。”连什么时候给答复都没有说，燕赤霞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起身退出。

　　平常的睡眠因劳碌而香甜，这天晚上闻心微却辗转反侧难以入梦，反复的想着燕赤霞到来后的表现和他提出条件的用意。此人到来后并未显山露水，地产开发项目还处于申办各种繁复的手续和项目论证阶段，实质性的运作还没开始；两个品牌汽车4S店本就运行得四平八稳，也没见他有什么大动作。对他能力的了解还只是停留她的直觉和传说上，答应他的条件就等于把九霄的半壁江山完全交到了他的手上，可他来的时间还不到四十天。不答应他的话，问题存在已久，任其发展公司前景堪忧，换了好几任副总经理都无根本改观，最终还是要自己解决，而自己确实还没有解决的良策，更何况已经是每天时间总是不够用了。鬼使神差请了这么个人来，难道我错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闻心微是懂的，可就是无法说服自己来用这个人。

　　闻心微脑子里反复播放着这个男人出现在她面前的过程：第一次见面是为丈夫扫墓回来的路上意外邂逅，居然用外套把车内清理得干干净净；第二次见面是碍于邓开阳的面子亲自面试，他是有理有节攻守有度；第三次见面是决定聘请他时的谈判，不卑不亢，喝起酒来豪气干云，谈判起来毫不含糊，令她始终被动；就职演说一分钟不到，三句话就搏得满堂喝彩；请她吃饭喝茶绝口不谈工作，以普通朋友之礼相待却令她如沐春风，倍感愉悦；上任后看似平平无奇，却又挑不出半点毛病…。。。

　　回想起今天他退出时那怪怪的眼神，那是个什么样的眼神啊！有自信，有骄傲，有关心，有蔑视，有期待，有嘲弄，还有失望。闻心微定下心来：相信自己！相信他！赌一赌！

　　晚上燕赤霞躺在床上想着自己的心事：今天的条件是不是吓着她了？一旦成为现实，就意味着手握九霄半壁，她的慎重可以理解。他需要一个舞台来实现自己的抱负，他是真心想帮这个可怜的女人。燕赤霞骨子里是个很高傲的人，他的条件得不到满足的话，他会就此止步，合同期满后将会毫不犹豫的另觅识货之人。

　　第二天风平浪静，燕赤霞和闻心微除了见面相互致意外，谁都没有提起上一天的事，就象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第三天一早闻心微就让秘书小谢请燕赤霞到董事长办公室。闻心微表情严肃的道：“燕总，我代表九霄集团董事会答应你的条件。从现在起你就是九霄集团主管房地产开发、汽车贸易、行政、保安、人事、后勤和内部协调的副总经理了，我会在今晚的部门经理例会和明天下午的总部员工大会上亲自宣布这项任命。同时我也很郑重的告诉你：这是九霄集团历史上从没有过的，如果你不能胜任的话，后果将会令我们都很不愉快，希望你能想想清楚，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燕赤霞自信的笑道：“多谢您的信任和提醒。”

　　闻心微把一份文件递给燕赤霞，继续说道：“这是我委托公司法律顾问胡勇律师按我们的约定重新拟定的合同，你过一下目；没有问题的话就可以把胡律师请来办理相关手续。”

　　“您方便的话，现在就可以叫胡律师来了。”　燕赤霞直接翻到文件最后一页签上自己的大名，慎重的强调道：“我唯一的要求是，您能真正恪守合同上的承诺。”

　　

第十二章　新官上任
燕赤霞的分管的项目之多、威权之重不但是九霄集团公司从未有过，就是放眼整个云沙，民营企业的打工者被赋予如此职权的亦是极为罕见。

　　所以当他的任命一宣布，九霄公司上下哗然，大家都擦亮了眼睛等着看燕副总经理新官上任的三把火。但任命之后的三四天里，公司一如往日波澜不惊，于是渐渐有了关于燕赤霞与闻心微两人关系暧昧的一些捕风捉影的无聊议论。

　　这天燕赤霞上任以来第一次主动召公共秘书小谢到办公室，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