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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蛊,猎君以毒-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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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着一盆飘荡着白雾的药汁,身上背着一个更大的药箱,夏瑶重新进入御琅穹的营帐中,竟然没人阻止她。

_文_御琅穹还保持着她离开时候的样子,好像已经睡着了。

_人_只不过,苍白的脸上泛着微微薄汗,嘴唇却红得有些异样,胸膛略显急促的起伏,又让她心里一阵说不出的难受。

_书_夏瑶将盆放在床边,又从药箱中取出一大叠白布,浸泡在药汁中。

_屋_突然,御琅穹垂在床沿的手猛地一动,径直向她抓过来,指如利爪,却在她脖颈三寸处险险停下。

夏瑶身上登时激起一层汗,看着御琅穹锐利警惕的目光,扯动脸颊,算是笑吧。

“你又回来做什么?”御琅穹的声音低沉如负气,跌回床榻上,闭眼不再看她。

“那个……别问这么难回答的问题行不行?我没有恶意就是了。”夏瑶生硬敷衍着,撩起锦被,解开御琅穹里衣的系带。

从药汁中捞起一块白布,慢慢浸湿他身上的绷带。这绷带恐怕好几天也没有换过,早已经与伤口的血水水泡粘在了一起,若强行换下,就又是一身新伤。

“你可怜我?”

“不敢。”

“随你吧。”

御琅穹说完,重新闭上眼。他好像真的是生气了,或许也是又一次放弃了。

夏瑶记起,这种感觉与曾经御琅穹不再逼问她时候的感觉一模一样。被逼迫她玩命跳脚,没人逼她了她反而有点儿失落。果然,她生了一身贱骨头,用柳非烟的话说,她三天不挨揍,骨头缝都痒痒。

☆、天生贱骨头 (8)

用药汁将绷带慢慢浸透,小心用小刀割开绷带,腥红发黑的伤口已经开始化脓。从来没上过药,应该是御琅穹自己处理的,也就只有他,敢这么对待一国皇帝的身体。

“喂,动动。”夏瑶用手指捅了捅他的肩头。

御琅穹转过身,将后背给她,仍旧一言不发。

直到将旧绷带都清理干净了,夏瑶吸着凉气看着御琅穹身上的伤,完完全全像一幅地图,还有各种山河湖泊坑洼不平,再撒上药粉,万里山河一片雪白。

“不疼?”

“疼也是我自己的。”

好吧,看来御琅穹的耐性已经被她耗光了。

“我扶你起来好么?”夏瑶说着,勾起御琅穹的脖颈,一边撑着他,一边小心缠裹着绷带。

“裹紧些,松了行动起来反倒麻烦。”

是啊,再上战场,绷带松了反倒牵动伤口,可是,再这么裹紧,伤口什么时候才能好?

夏瑶也就只敢在心中唏嘘,手下倒是细致飞快,裹好了绷带,御琅穹除了那几句话,仍旧在装睡。

直到再扶他躺下,看着他明显松口气,夏瑶张了张口,想说话,又咽了回去,何必自讨没趣。

目光瞟向御琅穹的腿,她想看看他腿上有没有伤,但是,她敢去脱他的裤子么?

“腿上是轻伤,无碍。”

“哦。”

御琅穹好像闭着眼也知道她的一举一动,之后又陷入一片沉寂,仿佛两人在暗中较劲着什么,谁先开口说话,谁就输了。

然,两人就这么静悄悄谁也没再开口,直到夜幕慢慢降临,直到太阳再次升起。

…………

战况仿佛僵持住了,将夜的亡魂大军仍旧如潮水一般一波接着一波,御琅穹整日带着北齐十几万大军挡在前方,让将夜的亡魂军再也不能深入。

但是,这样又能坚持多久?屡屡打成平手的喜悦在将士们的脸上渐渐消失,谁都能看得出来,将夜并未孤注一掷的攻伐,只是每日持续不断的宣战,损失万把骨头便击鼓退兵。

北齐的大军也不敢乘胜追击,僵持是将夜的计,或许如果北齐打破僵持,便是中了他的计。

有时候是一天一次,有时候是一天两次,不管什么时候,御琅穹都要披挂上阵。似乎源源不断杀不完的亡魂大军,虽然全力拼杀不足以为敌手,可有时也会带几道伤痕回来。

骨头不会受伤,似乎数量也不见减少,可是,人会伤会亡,这样的消耗战,让人们越来越看不到希望。

夏瑶却没有离去,她可以在军营中肆意游荡,没有正经的身份,竟也没有人理会她管束她,没人知道该怎么称呼她。她就像个幽灵一般,仿佛所有人都看不见她的存在。

每天御琅穹出征回来,她也都自发准备好了药汁药品,跟进帐中去,替他褪下盔甲,换绷带处理伤口。

但是,两个人自那天后再也没说一句话,夏瑶像是理所应当忙活她的,御琅穹也像是理所应当接受,没有理由,没有半句话。

☆、要抱抱 (1)

哪怕她实在看不下去御琅穹身上的伤,整夜渡些内力给他,他也仅仅偶尔睁开眼看看,然后一言不发再睡去。

或许他是真的寒透了心,不想再多说什么了,或许他的耐心有限,已经耗光殆尽,再多说一句,就不是那么颇为宽让的话了。

待到御琅穹赴战场,夏瑶就又像个幽灵一般,整理好营帐,熬好药汁,准备药品,偶尔良心发现洗洗衣裳晒晒被褥,完完全全一副使唤丫头的模样,军营中所有的人对她视而不见。

唯一还让她能有些存在感的就是面对傅青虞,一个身体绵软的被俘将军,算得昔日旧情人?

“青虞,当时君少雅到底要挟你要做什么?为什么我想了许久,你似乎除了被迫身在青楼,也没图谋过我什么呢?”夏瑶终于问出久久想不通的疑惑,她至始至终没将傅青虞当做是敌人,也正因如此,他从来没害过她,甚至没有在她身上捞到一点儿好处。

傅青虞连着在床榻上躺了数日,本就被药物控制的身体,几天躺下来早就软得连说话也无力。

但他似乎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无论如何,他是敌国将军,来到这里没有被施以酷刑,没有被逼问半句,已是夏瑶最大的维护了。

“她两年前就要我等在丰宁城,与你相识之后……引你倾心于我。但是告诫我,不能误了你和御琅穹相处的事,不能跟你去北齐,只到你事成,心中有我且回丰宁城寻我。”

夏瑶点了点头,原来就那么简单。君少雅要她爱上傅青虞,又不能干扰了她与御琅穹的逢场作戏,待到事成……也或许傅青虞的存在又成为了她另一个软肋。

其实君少雅的计谋中,也已经算到了防着她爱上御琅穹,坏了她的计划。

“可是当时丰宁城还未覆灭之时,为什么又突然招你回去?”

傅青虞沉吟了一会儿,“因为君少雅好像察觉到你对我并不上心,我……失败了。”

夏瑶皱了皱眉,“不对吧?我对你有没有心没跟任何人说过,就连袭风都知道我对你极其在意。莫不是……你真的跟花流痕有一腿?”

“我没有!”傅青虞突然愤出一声,撇过头。

夏瑶古怪的一笑,那心里的滋味其实更加古怪,“你当时在蓝衣坊的时候,没有武功,我竟然一点儿也看不出来,你有一身那么精湛的武艺。”

“用药封了内力,在风尘中浸染两年,还能剩下什么呢?”傅青虞苦笑一声,又道:“我那日……是有把握不伤你。”

用药封了内力,以完全不能自保的姿态在风尘中浸染两年,还剩下什么?或许就是夏瑶当日所看到的,仍旧不属于风尘中人的傲骨与隐忍。

将军之子,习得一身武艺,却被皇家投入风尘中,他若是不小心死了,恐怕也那么无伤大雅吧?

可是,他比她更像个笨蛋,一个视他如敝履的家族,他仍旧舍得一身维护。

☆、要抱抱 (2)

将饭菜放在床榻上的小桌,夏瑶扶着他坐起身来,塞给他一把小勺,他如今的力气,连筷子也用不利落。

不过,好在傅青虞绝食了两天后已经想通了,颤巍巍拿起勺舀着饭菜,一边问道:“将夜的亡魂军中可有新增的数量?”

夏瑶耸了耸肩,“我没再去过战场,我在这,顶多算是个没人理会的使唤丫头。不过,据听他们描述,亡魂军中至今还有活人参杂,想必那两万人对于将夜来说还有其他用途,不会随意杀了就是。”

傅青虞听完这话,倒是愣了一下,怪异看了她半晌,有些不可思议的摇头,“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坚强好胜的女子,一身超群武艺,必不愿做等闲之辈。却不想,如今真有人能降服得你,心甘情愿在后方打理杂事。”

夏瑶也愣了一下,同样点头笑道:“看来你误会了,我是个胸无大志的女子,心中本就没有天下太平的夙愿,打天下那是男人们喜欢的事。也并非是有人降服我打理杂事,我只是没地方去,闲来晃晃而已。”

但是,轻描淡写的话语,傅青虞却不见得认同,“还是如此嘴硬。”

“咱俩似乎并不熟吧?”

话刚说完,忽听营帐外一片喧闹声,杂沓的脚步声似乎并不像平日里那般胜利轻快,反倒显得些许仓皇。

“陛下……”不知是哪个大嗓门冒失了一句赶忙噤声,参杂在脚步声中极为刺耳。

夏瑶登时起身,二话不说冲向帐外,竟再也没看他一眼,“回见。”

傅青虞眼看着她出门,细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些许骚乱中,无法得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北齐军中军法甚严,从来没有什么闲言碎语给他提供消息,虽然也有旁人给他送饭食打理,但是,他唯一的消息来源只有夏瑶。

只不过,在之前他断水绝食抗争的时候,夏瑶很少与他提及往事,大多时候是在劝他面对现实,讥讽也好,不屑也罢,无非是要他对得起自己。

傅青虞缓缓攥起手指,可那力量甚至无法揪下自己一根头发,完完全全落入他人掌中,他连死都没得选择。

而正因为这没得选择,他却有时间想起了过往。

他的母亲只是个歌女,曾经显赫一时的傅将军庆功喜宴之时一夜贪欢,就有了他,而所谓的父亲,恐怕至始至终也没记得过他母亲的脸。

可是她母亲也至始至终敬仰着一国将军,直到临死前,仍旧为他身上另一半血缘而感到一生无憾。

但她不知道,生在风尘,养在青楼中的他,纵然有一半看似高贵的血缘,也无非只是带回将军府中,却永远入不得族谱。

而对他来说,将军府中甚至要比青楼中活得更加艰难。青楼中一个馒头最贵无非半两银子,他若干活换取,只需要半天。可在将军府,一天的苦力做下来兴许也换不到一个,他没有钱,可就算有钱,十两银子也不一定有人敢给他一个馒头。

☆、要抱抱 (3)

他曾觉得,是他一无是处,他偷着学武,偷着用树枝当做武器比划招式,幻想着终有一天一鸣惊人,他的父亲会想起他。

然,当真有一天想起他的时候,却是因为他这张酷似母亲的脸。

营帐帘子一撩,军中做杂役的人前来收拾碗盘,傅青虞下意识问了句,“是不是出大事了?”

那人并没有说话,甚至连眼睛都没多眨一下,仿佛根本没听见他出声,收拾东西径自离去。

或许他的担忧着实多余,他竟然担忧起,若是北齐这方真出了什么事,御琅穹出了什么事,夏瑶又该如何?

他能看得出来,夏瑶与御琅穹已经诸多牵绊,一个曾一心想要避世快活的女子,偏偏与乱世中一国帝王相纠缠,她的夙愿,恐怕已成泡影。

…………

恨一个人的理由很简单,可以怒其不争,也可以哀其不幸。

恨一个人的做法也可以很简单,可以一言不发,然后转身走掉。

但是,也有一种情况,叫做无可奈何,憋着一口气,不知该不该恨下去。

夏瑶木然站在营帐外,看着几乎要对她剑拔弩张的兵士们,她不见得是恨,可又不知一腔怒气从哪来往哪里去。

御琅穹第一次在战后不让她进营帐,甚至吩咐了兵士在营帐门外把守,吩咐的是任何人不得入内,当然,尤其是她。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不得而知,而看着兵士脸上的表情,明明白白写着,就算她问了,他们也不会回答她。

营帐的帘子紧紧压着,一丁点血腥味也没透出来,里面一片寂静,御琅穹自己在里面,究竟是怎么了?

受伤?中毒?还是被下药了?还是……?

“让开,不然我杀人。”

话落,突然锵锵几声,挡在前方的兵士刀剑齐出,仿佛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不再对她视而不见,那如临大敌的阵势,仿佛她是欲刺王杀驾的恶徒。

营帐内传来咣当一声,应是桌椅被推倒了,继而,又是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夏瑶抬脚就要往里冲,可挡在面前明晃晃的刀剑,她总不能真在御琅穹的军营中大开杀戒。

“姑娘莫为难我等。”一个卫兵终于忍不住开口,纵然手执刀剑,他们也不可能真的对眼前的女子动起手来。

夏瑶缓缓卷起衣袖,面前的兵士也攥紧了刀剑,一脸为难看着她,近乎哀求,却仍旧寸步不让。

轰的一声,夏瑶随意挥手,营地中央的干草砰然火起,继而熊熊火焰,燃得劈啪作响。

“我与他属同族。”

或许这一句算是稍稍有些说服力,御琅穹一身神功乃是他们如今不会节节败退的倚仗,而夏瑶那一挥手,自然不是戏法,竟是真正的神功。

但是,就算是心有松动,可如若能这样便能让他们违抗御琅穹的命令,那也并非是幸事了。

或许,他未招御医进去,那就是其实没什么事,他只是烦闷了不想看见她?

他自是知道,每次打完仗回来,她都会去他眼前晃,他是不想看见她了。

☆、要抱抱 (4)

夏瑶脸上一暗,向后退了几步,突然,猛地又站定,如冲刺一般埋头冲向营帐的帘子。

“有种就砍我!”

把守的兵士们猝不及防,哪里真的敢刀剑招呼?手上未敢用力,任由夏瑶撞着刀剑,闪身入了营帐,帘子一撩随即落下,谁也没能看清楚其内究竟。

营帐没有窗,未燃烛火之下一片漆黑,夏瑶仅在闪身入内的片刻,瞥见地上半伏着一个人,而随后,帘子落下,一片如失明般的黑暗。

营帐中的空气阴暗低沉,甚至缓缓凝结着一股死气,血腥的气息并不太浓,哪怕是受伤,也不是伤到他连站都站不起来。

她硬闯进来,御琅穹也没有出声,似乎是动也没动,身上一阵阵散发着陌生又危险的气息,她甚至有点不能肯定,营帐中的人,到底是不是御琅穹。

眼睛已经完全没有用处,夏瑶心里算着距离,慢慢挪步过去,在他身边悄悄蹲下,却提起全身的防备,御琅穹身上的气息竟让她觉得有些心颤。

“还好么?”夏瑶轻轻问道,才发现,她们已经好几日未曾说过话了。

过了许久,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才缓缓飘荡,却阴沉的像来自幽冥索命的恶鬼,“既已无心,何苦纠缠。”

或许御琅穹真的该厌烦她了,她的动摇她的不确定以及她不肯接受好意却要留下来,御琅穹留她的时候,她不肯。可当他决心要放手,她却死皮赖脸在军营中游荡,只怕是个人,都会厌倦了她的反复无常。

这真的是她不对,她贪恋在他身边的感觉,却不愿负责任,不去想象未来。

“恨我?”夏瑶又问出一句,其实自己也觉得好笑,问这样的话有什么意义呢?就像傅青虞当时问她恨不恨他,她心里,其实是觉得可笑的啊。

“离开这,我不想再看见你,甚至不想让你生活在北齐的土地上。”

宛若裁决一般的话语掷地有声,他是一国帝王,不想再看见她,甚至不想让她生活在他的国度。

“真的?”夏瑶深吸了一口气,心中似堵得慌,让她恨不得想掏出御琅穹的心,里里外外看个究竟。

甚至想要抬起手,去揪他的头发,仿佛这样,她心里好受些。

“别碰我。”御琅穹似乎知道她想做什么,“离开,要么……死。”

夏瑶似乎是窒息了一瞬,一瞬间,胸口的沉闷凝化成痛,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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