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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魅共舞-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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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裹住它的蓝光只是忽闪了两三下,随即便像个肥皂泡般破开,半点踪迹不留。光华散尽,中间的鎏野竟还是那小猫形状,一对小翅膀又傻又急地扑腾着。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不仅是自己,连鎏野都受了影响无法恢复原身。钟晨煊望着火焰上头,又把脑袋转向北方,视他们为无物的红衣女,正是出招相攻也不是,静观其变也不是,心头顿如乱麻。

正心焦时,无数薄而冰凉的雪花从空中降下,温柔无比。那熊熊燃烧的尸山,被这漫天雪花一拂,竟渐渐止息下去,直到所有火焰灭成了数缕青烟。

“你终于肯见我了。”

空中一个娇俏纤弱的声音,带着满足的笑,像纷纷扬扬的雪花一样,洒落一地。

“不守冥河,扰乱魂灵,祸乱人界,残杀生灵。尸女,你条条都是死罪。”

一个高窈男人的身形,在离红衣女三步开外的地方渐渐现出,一片有隔离一切之势的冰银光纹漾动在他身体四周,冰冷至极的语句,足以冻住天地。

钟晨煊略是愕然的眸子里,映出了连胤的脸。

那个总是近在眼前,却让人觉得远在天涯的男人,踏空气如履平地,半睁的双眼,逼人的气魄伪装于轻描淡写的慵懒之下,猎猎红衫悠然轻动。

两身红衣,一个妖艳阴寒,一个灼眼威严,在夜空下凝聚成两个耀眼的点,连接这一男一女的“线”,便是那交织于空中,一热一冷的眼神。

鎏野一见主人出现,兴奋地跳起来,扇起翅膀便要朝连胤飞去。

“等等!”钟晨煊一把抓住鎏野,“你确定那真是你主人么?”

鎏野不解地眨巴着眼睛。

这个怪异村子里的气场,越来越不对劲,钟晨煊似乎赶到有许多混乱的气流从天空和地底钻出,以快得反常的速度拥到自己身边,随后便是一阵强过一阵的挤压,拉扯,活像要把他五马分尸才甘心。

鎏野的呼吸,也许也因这个原因,变得急促起来。

头顶上,隐隐传来衣裳轻动的悉索声,红衣女姿态优雅地从尸山上起身,跟古灵夕一模一样的脸孔恢复了本来容貌,曲线曼美的脖颈微微扬起,樱唇绽开一个动人的笑容,柔声道:“我守冥河八百年,不曾出过差错,你不记得;我曾从河中救回失足魂灵无数,你不记得;我曾赴犀山之底,从淬焰玄龟腹中取回被管殿阎罗盗走的冰舍子,原封不动交还于你,你也不记得。呵呵,你记得的,只有我的死罪。”

听罢,连胤冷冷回道:“你若真安守本分,又何以落到如今地步?莫再多言,随我回冥王殿去!”

“我若不回呢。”红衣女垂眸一笑,纤足一踏,脚下熄了火的尸山被这一踏之力轻易裂开,烧焦的尸体在扬起的灰中哗啦啦陷落下来,在地上成了一大摊看不清原来形状的垃圾。

呛人的焦臭味窜入钟晨煊鼻子里,他掩住口鼻,安静地观察着空中那一男一女,心里暗想着破解这鬼地方的办法。

“不回……”连胤轻轻叹了口气,冷冽的眼神多了丝复杂的神情,“我不想伤你。”

“因为你曾许诺,会给我永世的‘安宁’?”红衣女透澈的眸子波光流转,似是沉入了一段美丽的记忆,“在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

“一念之仁,成全一场人间大祸。”连胤来到红衣女面前,伸出手,托起她的下颌,深邃的眼神贯穿她的躯体,口气不容违逆,“回冥王殿去!”

红衣女微笑着拉下他的手,摇头。

连胤剑眉略皱,世上无人能看透他此刻的表情,蕴藏了怎样的含义。

一挥衣袖,红衣女若天女临世般飘落到地面上,很是欢快地原地转了个圈,飞起的裙角尚未落下,便听她脆如银铃的笑声:“呵呵,我喜欢在人间的感觉。好过那暗无天日,终日只有幽暗流水,还有大片万年不变的彼岸花的无趣地方。看到人类哀求我时的样子,看到他们扭曲着脸孔要攻击我时的怒火,我才觉得,我是个真实的存在。不是那一个守在冥河之畔,有形有体有魂,却长年无人问津的可怜虫。”

说着,她俯身从地上拾起一个焦黑的头颅,玩具似地捧在手上,掂了几掂,指下突然一用力,头颅瞬时碎成黑灰,洒落一地。

“在他们身上,我找到存在的意义。”她捻动着手指,残灰簌簌而下,眸子里冰凉的笑意无所顾忌地投到连胤身上,“何况,若不是他们帮忙,你如何肯来见我。”

她一席无头无尾的话,不明就里的钟晨煊虽听得糊涂,可那妖女语气中暗藏的怨意,却清清楚楚听在他耳中,鎏野更是满眼敌意地瞪着她,小爪用力刨着地,恨不得冲上去一口吞了这满手血腥的女魔头。

连胤随之落回地面,面无表情道:“无可救药。”

两人间的气氛,在短短两三句话的来回中,骤然变得剑拔弩张。

钟晨煊朝两人的方向走前一步,警惕地注意着他们的每一个举动。可是面对他这个显而易见的“参观者”,看在他两人眼里,不过是空气,不管是连胤还是红衣妖女,从头到尾,看都不曾看他一眼。

“你们二位,打算在这里做什么?”见对方视自己为无物,钟晨煊皱皱眉,故意提高声音问了一句。

连胤与红衣女,各怀心思的眼神在空中纠结,对钟晨煊的问话,充耳不闻。

这两个家伙,好像完全没有看到自己。

钟晨煊又试探性地挥了挥手臂,咫尺之遥的两人,依旧眼无旁物。

如果他们真的看不到自己,加上这个怪村子里异常的气场,极有可能他们跟自己根本是存在于不同的空间中,若真的不在一处空间,那么两者可以说不会有任何牵连,相互间也不会有任何影响,但是,那为何刚才使出诛天咒的时候,妖女的容貌却变成了古灵夕,差点要了自己的性命。

钟晨煊的脑子飞速运转着,誓要在最短时间内找出破绽。

突然坠落的山洞,尸横遍地的村落,怪异的气场……对,气场,刚刚在进入村子的时候,虽然也觉得气氛不对,但那仅仅是一种正常的心理感觉,充斥在村里的气场,最初也不过是明显的邪魅之气,到后来,怎么就突然变成了难以抗拒的压迫之力呢?

钟晨煊再细细想来,片刻,他眼睛一亮,不错,是在连胤到来之后,气场才开始有了变化!

世上一切拥有不可思议力量的怪异之力,大多产生自一个原因,就是“排斥”,就像当初围绕在教堂外的颠倒结界,便是阴阳相斥的结果。村落里实实在在的压迫之气,加上连胤跟红衣女两人对自己的反应,莫非是……

钟晨煊心中有了个模糊的答案。

想了想,他对鎏野说道:“乖乖蹲在这里,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乱动!”

鎏野不解地望着他,虽不愿意,却也没有反对的资本,哼哼着坐了下来。

“乖!”钟晨煊笑笑,看向前面的二人,竟发现连胤这家伙,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柄白若皓雪的利剑。

雪剑红衣,犀利下却平白生出几分颤心的凄艳。

“最后一次机会。”连胤缓缓道,“回,还是不回。”

红衣女笑颜如花,仍然摇头。

连胤握在剑柄上的手指,松动一下,却很快又再度握紧。不易察觉的犹疑,在这微小动作里露了端倪。

“我从来就没有惧怕。”红衣女的眼底,沉静地像一汪万年止水,在这个由她一手造出的死亡世界里,投出了柔软的目光,“如果,一切因你开始,那……由你结束。”

她凝视着雕像般冷峻的连胤,高兴又落寞地笑了:“见到你……就够了。”说着,本在拨弄发梢的双手,慢慢垂下来,梦呓般低喃着谁都听不清的话。

钟晨煊楞了楞,这个跟方才的食人魔判若两人的女子,那柔软无助的神情,让人怀疑之前的那个她,是否只是见者一场虚迷的噩梦。

雪光夺目的利剑赫然举起,连胤果决的动作让钟晨煊小小意外了一下,也许是错觉,他隐隐感到那柄雪剑带出的不止是杀机,更是不留后路的彻底毁灭。

“也许你说的对。”连胤闭上了眼睛,“因我开始,由我结束。”

一道足以割裂天下万物的半月光华,从闪亮挥舞的剑刃上飞出,龙吟虎啸地朝对面的红衣女扑去,磅礴中的锐利,飞驰而过,连身为观众的钟晨煊,似乎都感到皮肤上突觉莫名的刺痛。

红衣女不闪不躲,那安然的神色,仿若扑向她的不是致命的剑气,而是一缕渴望已久的阳光。

激起的强大气流,将红衣女的衣衫与黑发吹得当空起舞,中央那张白皙而绝美的脸孔,笑得比任何时候都动人。比眨眼的时间更快,犀利的半月光华准确地从她柔美的脖颈上一切而过。

一条细到肉眼难以察觉的线,慢慢凸现在她的咽喉处,然后拉长,直到绕完她脖子一整圈。喀喀两声脆响,白嫩的肌肤随之裂开一个口子,像一张丑陋的大嘴,越张越大,可是,如此大一个伤口中,却没有一滴血出来,本该鲜血喷涌皮肉横飞的场面,此时却颠覆了所有观众的想象力,红衣女断裂开的脖子,露出的只是纯白若脑髓的玩意儿,些微反射着滑腻的光,像一块被横切开来的海绵,突突地跳动。

曾经美艳绝伦的头颅,骨碌碌地滚下了地,同那些因她而生的残骨碎灰裹在一起,狼狈不堪。那具无头的身躯,在倒下去的一瞬间枯萎,曾经雪白细嫩的肌肤,被吸干了水分般打起了褶皱。

绝代风华,在一剑之下荡然无存。

且不论自己现在看到的是如何而来的场面,如果的确是发生过的事实,那么钟晨煊可以断定,罗德大费周章要拿到的“她的头颅”,属于这个被连胤亲自下杀手了结,并被他唤为“尸女”的女人。照罗德的说法,这尸女的头颅还被连胤封在了冥界的九重焰狱里。

刚一想到这里,连胤的举动便证实了他的推测是完全正确的,这一连串的场面并非子虚乌有,而是发生在一个未知时间里的真实事件——

雪剑在连胤掌中收成一道白光,消失无踪,他眼中刹那的触动也跟这道光相同,一闪而逝。他漠然地走到红衣女的头颅前,从怀里抽出一张薄薄的红色方巾,巾身上写满了金光潋滟的符文。轻轻抖开红巾,他看着躺在地上那颗依然带着笑容的头颅,半睁开的眼皮下,失去光彩的美眸,怔怔地望着面前的他。

连胤一言不发,连声叹息也没有,像捡一个不小心落到地上的普通物事,抓住头颅的发丝将其提起来,右手一挥,红色方巾覆盖而下,将它密不透风地包裹起来。

“救你,或许是我的错误。”背对着那具残缺的尸体,连胤抛下这句话后,默默地朝前走去。

“等等!”

见连胤要离开,钟晨煊本能地朝他的方向追上去。

可是,他刚靠近几步,便被围绕在连胤和残尸周围的莫名力量给用力推开了去。

望着眼前无形的阻碍,钟晨煊一皱眉,取一张黑符纸燃起,呵了声“去!”,那团明烈的火焰登时飞上前,飞速舞动之间,在空气中画出闪电形的金色光纹。

如果这是个让人讨厌的结界,那么就用最直接的方法来解决。钟晨煊闭目捏诀,手指向在空中待命的符纸处一点,斥了声:“天禁地锢,勿阻我路。开!”

话音未落,却听得一个微弱的声音焦急地喊了一声:“不要撕开这个结界!”

什么?!钟晨煊心头一惊,这声音的来向,竟是他自己的身体。

但是,咒法已经使出,那些金色的光纹已将结界割裂成了碎片。轰然一声巨响,如山崩墙倒,缭乱的黑紫之气混合着耀花人眼的光线,从天空与地底疯狂涌出,奋力摇动着这个世界里的一切,无法控制的坍陷感包围了钟晨煊。

怎么回事,这个空间像是要被生生撕裂一般。刚刚又是谁在阻止自己?

鎏野哼哼着,蹦到钟晨煊脚边,腾一下跳到他怀里,藏个严严实实。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变不回那个威风八面的冥王坐骑,小猫版的它,连胆子也跟着缩水了。

蓦地,地面上所有土块石头,一切一切,在这混乱场面中里地而起,像一场下反了方向的大雨,密集地朝空中而去,连钟晨煊跟鎏野也不能幸免,不由自主地“飞”了起来。

坚硬的石块从眼前嗖嗖而过,一碰到身体便化成流星般的亮点,极端的闪烁晃得人头晕,虚实混乱中,钟晨煊努力张大眼睛,视线从密集的流星雨间望去,红衣女的尸身漂浮在一道道疾驰而过的光华下,衣衫若沉于水中,幽幽漂浮,那一身凄艳的红,在光华的冲刷下,越发淡去,褪去一身颜色,渐渐同四周的一切混为一体,无迹可寻。

自己这是要被送去哪里?钟晨煊鲜少有这般不由自主的情形。可是这个从未遇到过的古怪空间,蕴藏的力量不止是巨大,更重要的是——未知。很多时候,敌手的强大不是最令人恐惧的根由,完全不清楚对方的来龙去脉深浅高低,那才是最让人头痛的。

为什么刚一进大殿就落进一个山洞,又来到这个不应该出现的村子,现在更不知道要被这股怪力拉去哪里。那些纷纷而过的乱光,穿过钟晨煊的身体,搅乱他的思维。原本意识清晰的脑袋,越来越沉,石块,光华,暗黑的天空,漩涡般搅和在一起,将他吸入最深的深渊……

连胤,如果你没有看好古灵夕那丫头,我不会放过你……

钟晨煊在闭上沉重的眼皮前,心里无端端冒出这么一句话。

自身都有难保的危险,怎么还有心思牵挂那个笨丫头……她现在在哪里,没有他在身边,她可安然无恙……

这样的反常反应,钟晨煊自己也解释不了,他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任身体越来越轻,越来越轻……

一阵冰凉的湿润之意,从额头上浸入四肢百骸,脸颊一侧,似有个毛绒绒的东西动来动去,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在钟晨煊的耳畔——

“小主人……小主人……醒醒……”

钟晨煊缓缓张开了眼。

樱华久违的脸孔,带着喜忧各半的复杂之情,渐渐清晰。

先于它醒来的鎏野,正趴在他的头边,用毛爪子用力拍着他的脸。而樱华,正把轻覆在他额头上的手掌收回。

“我说小猫……你的爪子很脏……”钟晨煊瞪着打巴掌上瘾的鎏野,用力眨眨眼,深呼吸一口,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你终于醒了。”樱华欣慰不已地看着他。

“这是哪里?”钟晨煊环顾四周,幽暗的天际,笼罩着深沉的蓝晕,细碎的星子寂寥地闪烁,身旁,一条绵延向前,不见源头,更不见尽处的长河,黑色的河水缓慢流淌,缓慢到让人错觉为这条河是静止的。

黑河对面,一大片火红的颜色,顺着河岸蔓延,远眺过去,似要接到天上去,甚是引人注目。

“彼岸花……”钟晨煊喃喃道。

“是……”樱华望着那片红似火海的美丽花朵,“冥界之花,彼岸。”

钟晨煊稳稳神,转过头望着这个在他面前烟消云散的魑,这才看清此刻的她,虽有形体,却是呈漂浮之态,全身上下透着挥之不去的虚无,尤其那下半身长长的尾巴,更是接近无色的透明,道:“你……”

“我的身体,已经不在了。”樱华垂下头,苦笑。

一阵冰凉的湿润之意,从额头上浸入四肢百骸,脸颊一侧,似有个毛绒绒的东西动来动去,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在钟晨煊的耳畔——

“小主人……小主人……醒醒……”

钟晨煊缓缓张开了眼。

樱华久违的脸孔,带着喜忧各半的复杂之情,渐渐清晰。

先于它醒来的鎏野,正趴在他的头边,用毛爪子用力拍着他的脸。而樱华,正把轻覆在他额头上的手掌收回。

“我说小猫……你的爪子很脏……”钟晨煊瞪着打巴掌上瘾的鎏野,用力眨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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