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岛10·银千特-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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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时候她又说,“把东西都收拾好,一起带出来。”
  于是在我拿着书包和校服外套,头上都是细密的汗,在我出教室门之后,我看到站在老师旁边的妈妈。
  这个时候,我才由一开始机械性的茫然,到瞬间领悟的难堪。
  班主任持续着“这样的孩子太难管了”“根本不听讲”“迟到,不穿校服”等等,妈妈站在老师的对面。我靠在教室的后门,提着书包拿着校服,额头细密的汗,教室内上课的声音。
  我一点都不想再回忆的狼狈。像是黏湿在额头上的头发一样无力。
  在最后她说,“爱谁教谁教,我教不了。”
  她这样说着。
  【贰】
  第一个崇拜和憧憬的人。——嗯,现在我终于能这么承认。
  是同校高一的女生。我现在还记得她的样子,很高很瘦,气质非常的好,即使穿校服都能穿得好看。有时候放学的时候会见到她背着吉他。但让我更加羡慕的是,她总是非常和气的,眼睛带着笑意。
  我与她只有过一次对话,是那次她来我的班级,问着正在门前和别人说话的我“XXX在这个班吗?”那是班里一个一样光鲜女孩子的名字。
  我连声答着“在的、在的”,然后回身去叫那个同学。
  我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她们聊天,感觉像是站在低处看着她,所以只能把头抬高一点,再抬高一点。
  那时我在为着额头上的青春痘烦恼,为怎么样才能不穿校服烦恼,为喜欢的男孩子根本没有发现我而烦恼。别人顺理成章的事情在我身上总是体现着不自然,我因为越来越灰心而烦恼。
  于是在我心里,她身上所贴的标签越来越多。那是与我距离遥远的,不可逾越的词语。
  光鲜,特别,温和,讨人喜爱。
  这些词从来不曾在我身上出现。
  我明确的知道自己不可能成为那个样子。
  所以——
  【叁】
  课间的时候和几个女生聊天,大笑出声的时候是突然的,前排以及前面几排的人都转过头看我。就连一起聊天的女生都莫名地看向我。
  在公共场合大声说话,颠着腿听CD机,没有规矩“哈哈”的笑,在课堂上摇椅子发出“哐哐”的声音。
  更多的人看过来——那与善意和赞赏的目光无关。
  他们抽出目光怀着不解和莫名短暂地看向我,然后又转开。
  【肆】
  在一次课上时班主任说起在十几年前教过的某个已经成为俊杰的学生上学时期的模样:调皮,不听话,课业学不好,拉帮结伙,放老师车胎的气,趁晚上往办公室里面扔鞭炮。
  她一边说着“那时候真的看不出来”,一边又感叹,“不过那个孩子看着就很聪明。”
  她这样说的同时脸上带着一点点笑意和骄傲。
  我在最后的座位用着她能听到的音量发出夸张的“哈”的声音耻笑声。

  林汐:比想象更欢乐(2)

  并不是没有想过自己也可以成为出色的人,而成为出色的人仅仅是为了“让你没话说”“知道什么叫做自打嘴巴的感觉”。
  或者在背后攻击老师,和她发生正面顶撞,嘲笑她衣服老土,在矛盾剧烈后和她在楼道里面遇到目不斜视地走过去。
  这种事情我也全部都做过。
  ——所以在某一段时间我成为了这个样子。
  一天一天,站在被卑微和迁怒淤积得越来越狭窄的天空下的我。
  【伍】
  初三的上学期,学校为了鼓励初三生好好面对考试组织的看一场励志的电影。
  我们大批人坐着学校租的公交车到达城市另一边的影院,没有什么勉励严肃的气氛,车内的感觉更像是春游,我旁边的女生从书包里面摸出一袋话梅问我,吃吗?嘻嘻哈哈到达了地点。
  电影开演的时候,周围还有人在热热闹闹地聊天谈话。
  是一部非常本土和让人不耐烦的正统电影,我想如果你们正在上学应该也看到过。那个女孩是高三,要面临上大学。但家里面非常穷困,她却自强不息。
  直到在那个女孩和一直勉励她上大学的老师叫嚷时我才抽出了一点目光集中了过去。拉拉杂杂说了很多之后,那个女孩喊着“我没有梦想!我有什么资格有梦想?!”
  我旁边的女孩碰了碰我胳膊问,你怎么了?
  哦,她台词说得太假了。
  【陆】
  原谅我说的和“写作”以及“理想”没有半点关系。那个时候我顶多就是喜欢看闲书的,写点不上不下的句子,更多的时间都是夸张得毛毛糙糙的家伙。在课上被老师把英语九分的卷子拍在桌子上后课间照样拉帮结伙去吃午饭的家伙。
  整整三年,以至更长的时间,我所扮演的就是语文老师茫然看了我一分钟依然没有叫出名字的角色,或者是英文班主任口中令人皱紧眉头的反面教材。
  中学给我的,就是这样的记忆。
  这样的三年,绝对不能算是光彩的岁月。
  【柒】
  那是在毕业后暑假的一天我跑到网吧去上网,一边开着聊天工具一边在看陈奕迅发首浪新演唱会的视频。他穿着T恤用手非常投入唱着歌,开始是《爱是怀疑》后来是《明年今日》,然后是《浮夸》。我想说的是《浮夸》,那一瞬间舞台上变得很安静,陈奕迅握着麦克风闭着眼睛专注地唱歌。舞台下面是几万人的荧光棒。
  说到这里就像是做广告一样。
  从小到大就感情丰富听歌听哭绝对不是第一次。但只有那一次,像是胸腔被堵住一般的难受的哽咽,停顿了一会才哭出来。
  我看着歌词,愣了半晌,低头艰涩地用手捣住了眼睛。
  【捌】
  为什么我经常不停地被这样卑微而又无力的词触痛软肋。它们的杀伤力远比那些情歌甜蜜的歌更大。听到的时候就会眼睛酸痛,胸口哽咽得起伏不停。
  【玖】
  现在一个星期打开一次邮箱。在“论坛注册成功”和“请记住您的密码”中间,会夹杂几封读者写来的信。
  如果正逢本月发 首浪 新有文章发表的时候,信件就会稍微多一点。终于可以在别人对我说“我很喜欢你的文章”的时候坦然地说谢谢,而不是惶惶地推拒说怎么可能,或者羞怯得答不出话。
  BLOG更新的时候也有人过来留言,会亲热地称呼我“林汐仔”“小汐”,说着“加油”“支持你”这样的话。
  直到现在我仍然记得很清晰的是有一个女孩(嗯,应该是女孩),给我留言的第一句话是“终于找到你了”。
  而在这之前。
  第一次收到别人的留言,一个陌生的人来到我博客留言询问,是《最小说》上的林汐吗?
  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文字变成书,我看到《迷失界限的旅途》书名旁,林汐著的'著'字时险些掉眼泪。
  第一次被人说,这次的故事很好看非常喜欢。

  林汐:比想象更欢乐(3)

  它们是流动在汇成暖流的,让从没有这样体会的我张口结舌。
  【拾】
  真的算不上非常勤奋的人。
  如果痕痕不说“稿子明天就要交给我啦”,就经常想“那么再拖一天也没关系吧……”就在刚刚醒来看到小四非常平静的留言:“周一我还拿不到你的文章的话,我就会杀了你。”(立即回话:请不要杀死我TAT!)
  但确实也有了这样的念头:“一定要写出好看的文章”,“不能让XX失望”,“今天晚上不睡了”“要拼一下”。
  是从哪里开始。
  从哪里?
  【拾壹】
  我一直是知道,无论是什么东西都有着会被漫长的时间稀释的可能。我也明白,这些东西必定要经过漫长的时间才能够真正面对。
  我目前想起这些事情的时候,我发现我已经渐渐,渐渐可以释怀。我也笃定着,那时候肯定有人——例如像是家人,一定要比我承受的伤痛失望更多。
  直到几年后的今天,我想起那时茫然狼狈的自己,凶狠委屈的自己——
  【拾贰】
  在那时更让我无法接受的,需要更多勇气去接受的,大约是那个平凡的毫无闪光点的自己。
  一直被自卑包裹,愤怒狼狈的自己,有着细微的体察却不得出口抒发的自己。对别人崇拜得不敢靠近的自己,站在教室的后门无能为力的自己。艰涩地、艰涩地,用手捣住眼睛在烟熏缭绕的网吧里大哭的自己。
  被老师数落着“没有责任感”或者“成不了大器”。
  这样的我。
  他们每一种都让我觉得不满足和失望。
  【拾叁】
  成为了现在的样子,并不是因为“迷途知返”更不是“恍然大悟”。让我写出以上那些话就眼眶酸涩的原因不是这些。
  真正的原因是:在经历了漫长的、漫长而混沌的时期之后,第一次触摸到了自己最真实的样子。
  那个自己和“没药救了”与“糟糕”没有关系。
  她被鼓励着“加油”“支持你”被人温和地问候着“你好”,告知着“有进步”。她也没有放弃自己,酝酿出“不能让某某失望”“要写出更好看的文章”这种心情。
  她和这些温暖而充满力量的词语关联着。
  她终于从以前坐在狭窄的座位里面捣住眼睛,变成了能够稍微令人微笑,让人喜欢的模样。
  【拾肆】
  嗯——要先知道自己的微渺,才会得到要领如何强壮。
  【拾伍】
  今年十一月回过学校一次,是临时决定的“要去看看”,没有给自己反悔的时间立刻就出门到达了地点。那天没有见到班主任,后来才知道她已经被调到了图书馆。
  只见到了教过我一年的语文老师。对方显然已经不认识我了。在看了很久之后浪新发首被我提醒才说出“哦,是你”。和她聊了几句,在她问起“现在在哪里啊”的时候,我依然尴尬得说不出话来。
  在临走时她送我到办公室外面,拍着我的肩膀说“多努力”,还说“要多看书填充自己”,十足老师的样子,最后对我说,“有时间就再过来。”我回答着,好,一定。
  好,一定。
  我的包里面放着带来的,依旧没有拿出来的两本书。那些我想过很多的句式,“我现在在做这个”“终于出了一本书”“已经渐渐有人喜欢我了”。
  一句都没有说出来。
  在其间数次走神,仍然没有想出怎么样开头对她说。但我仍然手足无措,想着再等等,再等我比现在更加、更加——
  等到那个更加有资格,能让人微笑不停的时候,再对她说。
  【拾陆】
  或许我现在仍然是,我的存在仍然会是那个会让他们露出茫然表情或者紧皱眉头的角色。在另一个角度里,我的存在也造成过“非常喜欢你的文章”,“请加油”“支持你”,或者“终于找到你了”这些温暖喜悦的字句。

  林汐:比想象更欢乐(4)

  那都是我。
  是我曾经的存在以及现在的存在。
  无论是美好,或伤痛。
  或许那比我想象的更欢乐。
  以及在这条漫长的道路上,装点我,照耀我的——
  糅杂着无限酸涩的自卑,还有潮汐般起伏的崇拜。

  王小立:光魇(1)

  作者:王小立
  一
  谢颉收到矜音的短信,是在两天前的傍晚。
  显示在手机屏幕上的,只是很短的一句话。开头的四个字是——
  '我喜欢你'。
  二
  有这样的一条街。
  它位于这个城市的角落。沿着路边可以看见溜开的一长串大排档,间中夹杂了卖蔬菜或是水果的摊贩。汽车一般开不进这里。所以可以看见随街的小孩,穿着脏污至颜色不明的棉裤,鼻涕邋遢地在街上追逐。脚底的塑料鞋,踩在混合了菜叶和果皮的污水里,就拉出一整街质感粘腻的'哒哒'声。
  矜音就是住在这条街上。
  确切一点地说,是住在这条街上的'万富×大厦'的十七层里。
  那是一栋和整条街风格统一的建筑物。肮脏、陈旧、没有存在感。墙面的粉漆,因为年月久远而剥落成一片灰败,某个角度可以看到爬满半张墙的植物。黄绿的叶子浪新独 家没有带出生机勃勃,反而平添了一丝诡异。它就这样静静立于这条街的尽头。下面的三层作写字楼,上面的十五层则是用以租卖的民住房。18层的高度。远远看去,犹如一块发了霉的法国长硬面包。
  因为是这般破旧的建筑,所以,才会陷进眼下这么个'被困在电梯里'的窘境里吧——在对着呼叫键疯狂乱按了一通却得不到回应之后,谢颉绝望地靠向电梯的一角,手掌撑着膝盖,可以感觉到自那传出的细密的颤栗。
  谢颉想到了矜音。
  “我家那的电梯,坏得很频繁呢,现在大家都宁愿爬楼梯了。”矜音曾对他这样抱怨过。当时的谢颉只当对方是在夸张,却没想到是真的频繁——频繁到足够让谢颉第一次乘坐就遇到这样的麻烦。
  仿佛有人自遥远的地方呼出了一口气。一分钟前,还未等谢颉反应过来,身边这块原本正在上升的空间,便犹如被吹熄前的蜡烛。不过是火苗轻微的几个晃动,四周就在瞬间停滞成一片死寂的黑暗。
  早知道……就爬楼梯了。谢颉追悔莫及。一边下意识地捏紧了手机——先前为了找呼叫钮而特意打亮了屏幕。荧白色的光,称不上明亮,却足够男生压抑住此刻内心深处的恐惧。顺便也让他留意到了那个距离自己两步远,同样被困在电梯里的人——刚才进电梯的时候,因为门快关了而有些匆忙,所以并没太过注意对方,却在此刻莫名成为了同病相怜的战友。
  顺着手机的光亮看过去。对方的面容被阴影笼罩得模糊不清,但依着身形比例来分辨,似乎……是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吧。
  “……你不害怕么?”有些奇怪于女孩的镇定,谢颉朝她问过去。对方却依旧一动不动地立于原地,既没有朝谢颉看过来,也没有做出什么回应。
  静谧的气氛里,可以听见自己口水咽进喉咙时所发出微妙的响。“……喂,说话啊。”努力做出第二次的尝试。
  这样女孩才终于有了反应。偏一偏脑袋,她疑惑地问过来“你……是在跟我说话?”
  “……我以为你是在跟别人说话呢。”顿一顿,又补充一句。
  “哪来的别人?”下意识用手机在周围照了一圈,男生感觉到自掌心中渗出的汗液,“这种状况你还开玩笑啊?你都不会害怕么……”
  “不怕呀。”女孩 “嘻嘻”地笑起来,稚气而清亮的声线,没能让空气明朗,反倒在谢颉的头皮上炸开一层的鸡皮疙瘩。“都习惯了呢。”她一边笑,一边这样说。
  ——习惯了?习惯了什么?是说习惯了呆在这个里面?这种事情……可以习惯吗?
  诡异的念头仿佛泼进油锅的水。瞬间在谢颉的大脑里刺激出一整片藤绕的烟雾。
  “你,你该不会是——啊!!!”臆想的结论来不及说出,手机的光就率先黯淡进了黑暗。在被身边的浓稠色调完全吞没的同时,男生条件反射地爆发出一声哀鸣,不受控制地抱着头往角落里缩。
  “你怎么啦?”女孩的声音响起来,这回倒是带了几分被吓的意味。

  王小立:光魇(2)

  “我……”谢颉努力动了动嘴,却吐不出更多的音节。面前的空气在此时犹如扑面而来的黑色海浪,从他的咽喉直导进气管。是窒息一般的绝望。
  黑暗中他感觉到女生摸索过来的手,掌心拍在肩上。温度透过他的T恤,轻轻的暖意让男生浪新独 家稍微恢复了一点平静。这样他才意识到要重新按亮手机。熟悉的白光打进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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