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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的回纹针-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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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冕良翌日见揍人最狂的那位,文质彬彬,笑不露齿,给法律系女生背叶慈的诗,“到茵尼斯弗利岛,造座小茅屋在那里,枝条编墙糊上泥……”哗,就又文才风流回来了,那场打斗竟象做梦,着实让冕良目瞪口呆。

事实上这件事情闹很久才结束。后来篮球健将特别带人来寻仇,依据奥林匹克精神,双方决定用一连五天的比赛来摆平。好狠~~。冕良要抽时间观战助威,还要读书考试,每天只能睡两个钟头。喊的太用力,嗓子哑了,人疲倦就会感冒,精神不济的他在球场上见到神采飞扬,前来为球疯们加油的曾忆湄,抗议,“小姐,你干的好事!”

“这样不好吗?”曾忆湄很没节操的乐在其中,穿着火辣辣的热裤和紧身小背心,窈窕身材一览无遗,脚踩三寸高跟鞋也能跳起来,呐喊狂呼,分外卖力。

倒是冕良的球疯同学很不理解冕良,“你那么拼要干什么啊?不会是想明年就拿到博士学位吧?为什么那么急?再读下去你要没命了。你不会寂寞吗?e,我们来游戏人生。”

冕良没力游戏,他去看医生,医生说他体力透支,需要度假休息。

他哪儿有空休息啊,真的是要打算,在最短的时间内修够他的博士学分。至于为什么?他想回家,就这样。

“我不怕寂寞。”再有人问冕良会不会寂寞的时候,他回复。

朋友们嗤之以鼻,“切~~别傻了,如果可以,谁愿意寂寞?”

没有了男朋友,曾忆湄理所当然的空窗。今年的生日派对,她仍邀请冕良,对众人宣称,“韩冕良,我男朋友。”

“她开玩笑的,我不是她男朋友。”冕良解释。

曾小姐不爽,在派对后跟冕良表白,“我知道你现在爱她比爱我多,我不介意,因为我会让她尽早变成过去时。亲爱的你醒醒吧,你再给自己别的机会不好吗?给我次机会,让我们试试。”她抱住冕良,送上热吻。

冕良避开她的唇,扶着她的胳膊让她站直,“这件事情不能比较,我爱不爱你,和别人没关系,我对你没那种感觉,你懂不懂?”

曾小姐胡搅蛮缠,“你明明爱我的,我是安琪啊,你的安琪。”

“你是曾忆湄,”冕良温柔提醒,“对我来说,你是曾忆湄,我的朋友曾忆湄。做自己不好吗?对了,我买了一只巧克力蛋糕放在你家厨房,祝你生日快乐。”

曾忆湄定定瞅冕良半晌,忽地蹲下大哭,声泪俱下,“我讨厌你只送我没办法保存的生日蛋糕,我讨厌你用功读书,我讨厌你手指上的戒指,我讨厌你把我当朋友,我讨厌你讨厌你……”

冕良有无力感,他怎么每年都非要在人家生日的时候把人弄哭?

春去夏来,某日午后,冕良啃着面包在图书馆赶论文,家明和书伟齐齐晃进来。这两人身上不知从何处沾惹了海鲜和美酒的红尘烟火味儿,这让冕良特自卑,他在实验室和图书馆呆的都快没人味儿了。

家明和书伟一左一右夹着冕良,用一种没办法形容的目光打量他。

“什么事儿?”冕良惊疑?

“中午,想请你吃好吃的来着,”家明语气遗憾,“你的手机呢?”

冕良掏手机,“哦,没电了,忘记换电池板。”

“我们起码给你打了二十通电话。”

“赶论文嘛。”冕良好脾气,“就是顿饭,没吃到也不要紧。我们下次再聚聚。”

家明摇头叹气,拍拍冕良的肩,“你忙吧,我们走了。”

书伟走几步,不顾家明阻拦,似有不甘的回头跟冕良说,“远钧来公干,在这边都呆快一个星期了,今天才联络我们去吃饭。我们两个怕她还不愿意见你,偷偷给你电话,上了快二十趟厕所,结果你的手机竟敢没电?现在,我们刚从机场送完她飞机。”书伟顿了下,颓然道,“冕良,就这样错过了,不觉得可惜吗?麻烦你把你的电话整的顺一点好不好?气死,你们怎么会走到这步田地?各不相干,王不见王?”

“谢谢,我知道了。”冕良在电脑里存好文档,收收课本起身。

“你现在去机场有什么用?”家明误会,“人都飞了。”

“我下午有课啊。”冕良笑,捂着鼻子,消遣那两只,“快去洗澡吧,一身怪味儿,中午吃什么了啊?”

他被家明狠踹了一脚。

TA韩冕良,下午带着温润明朗的笑容给学生们讲基础物理。冷门选修课,学生不多。

冕良一开始说,“有的时候,我们即使生活在同一空间,相差不到百米的距离,受过同样的教育,但对这个世界和宇宙的认知却天差地远。我曾经给我女朋友讲过一个笑话,有次,一个学哲学的TA给工科生上课提到,为什么宇航员可以在月球上走路没飘起来,是因为宇航靴太重的关系……”

她竟然这样来过,又这样离开,该怎样证明她如飓风样扫荡我思维的力量?微积分?微分方程?矢量分析?这堂课冕良讲得心神恍惚,不知所云。

“用数学的思想方法去审视相关物理现象,研究相关物理问题,可使我们对物理问题认识更深刻。我很尊重的一位数学牛人曾说过一段话,我发现了神奇的证明,但把证明记录下来的空间却不够。我想,无论对数学还是对物理,乃至对人生对爱情,我们都需要那样的发现吧?”冕良瞅着黑板上他写出的密密麻麻的算式,有点失控的自言自语,“我也会有那样的瞬间吗?”

下课钟声响起,冕良收教案,同学都很安静的望着他,满面迷惘。哦,真糟糕,看起来这课讲砸了。反正对他们来说是不重要的选修课,应该没关系吧?

不过,冕良之后用相机拍了张好莱坞大道璀璨的夜景,夹在钩子的剪报里。他在相片后面写,“我讲了一堂谁都没听懂的课,以此证明你在这个城市来了又去。想念远钧的夜晚,LA。”

入冬时候,很意外的见到了沈柏森,他来洛城谈个大代理,顺便看望冕良。许久不见,冕良惊见沈柏森老了,鬓发渐呈灰白,不复当日模样。冕良特别挪时间陪沈柏森逛了大半天,沈柏森脚抽筋,冕良找个露天咖啡座,让沈柏森坐下休息,给他按摩双腿,笑言,“您该补钙了。怎么样,好点了吗?”

沈柏森挺满意,“好多了。唉,年纪大了真麻烦。”

冕良安慰,“您可不老。”

沈柏森笑笑,忽道,“要是安逸还活着,不知道是不是会象你一样,给我捶腿。”

冕良卖力按摩,“我想他会因为按摩技术没我好,而让我代劳吧。”

“人生很奇怪,”沈柏森很享受的靠在椅子上,品着咖啡,象所有的老人一样,思维漫无边际,“想不到,结果竟是这样。”停了会儿,说,“你知道吗?安逸喜欢过远钧。当年为了我绑架她天天和我吵。后来远钧失踪,他曾到处找她。可他也挺孬种的,知道远钧找到了,又屁都不敢放一个。后来远钧很快被送出国读书,他失落了好长段时间,时间慢慢过去,那段青涩的感情,也就无疾而终了。”

“还怪我吗?伯父?”因为提起安逸,冕良仍有内疚。

“我女儿会怪你吗?”沈柏森问

冕良摇头,“安琪很爱我。”

“嗯,那就是了,我很喜欢你,冕良。”沈柏森的目光沉厚而慈和,“人老了,睡眠越来越少,早上醒来等着天亮的时候,我常常会胡思乱想,如果我的女儿和儿子还活着,现在会是什么样子。你会和安琪在一起快乐的生活吗?安逸会娶远钧吗?你们会生几个孩子?”

“我曾经和安琪设想过,”冕良认真地说,“如果可以,想要三个。”

“三个哦。”沈柏森脸上憧憬的神情,让冕良鼻酸,他没机会再有嫡亲的孙儿了~~

“想不到,我们可以这样聊起安逸和安琪。以前,这是我们都不敢提及的话题。”沈柏森和冕良聊了一会儿,心情好似不错,感慨,“这也是一种自由吗?”

透明的风轻轻拂面而来,冕良说,“是的,这是一种自由,很珍贵的自由。”

冕良知道是谁让他重新面对了安逸的名字。是那个长了獠牙的女孩儿,一遍遍无赖的跟他嘀咕,我是你嫂子~~。她帮他面对了安逸,却没办法再同他一起面对安琪。是因为冕良没给予她力量让她去面对?还是天下第一的她,这次临阵逃脱?

“你平时去不去青云公司的网站上看看?”一阵舒适的静默之后,沈柏森闲闲问。

冕良有点尴尬,“我没上去过,没那么多时间。”

“嗯,有空去看看。”沈柏森站起来活动活动双腿,“啊,舒服多了。冕良,我想我们注定会成为一家人吧。”

送走沈柏森,冕良确有抽空去“青云物流”的网站浏览了一下。不知道沈柏森是想让他看什么?“青云物流”今年的业绩?还是让他看又添的那只车队?冕良在上面查来查去,觉得青云的发展确实越来越好了。就写了封电邮给骆董,说很高兴她的事业越来越大,敬佩她的能干和智慧。

继续埋头读书,直至这年最后一日。如往年一样,冕良空出今晚的时间,给国内的亲朋打电话写邮件,道声元旦快乐。然后他再次上去“青云”的网站,特别在那里的留言板上留话,祝青云的前同事们新年发大财。本想随便看看就下的,不知怎的,又想起沈柏森让他上来看看的表情,就觉得,那老狐狸按理说,不是那种让他上网去查阅青云公司业绩报告的人啊。很后知后觉的,冕良开始反省,之前写给骆韶青的那封邮件好像很扯淡。

于是冕良不得不继续对着网页再查一遍,企业文化那项里,有个小版块,叫晚报,那里应该收集了所有有关青云公司在晚报上的报道吧?好像也不对。不知为什么,冕良对着晚报那两个字,心脏开始擂鼓样的跳。

晚报,就是晚报,刷的超级清晰的大张报纸,只刷晚报消闲版的部分。话说放在企业文化这项分类里,端的是让人不能理解,不过冕良倒明了其原因——钩子的漫画,重新连载了。每星期两次,整整一年份。该如何感谢,那个和他一样,爱着钩子的漫画的骆韶青?

钩子这次的专栏主题,叫时光的印记。冕良记得这几个字,曾经有幅画,没有内容,泼着各种色块,就是用这几个字做标题。她说过,时光的印记,稍纵即逝。如今她把那些稍纵即逝的美丽,变成一幅幅画作。

“是因为,曾经住过的那个地方要拆迁了,用这个专栏,纪念生命中一段特别的日子。”钩子这样说。

她有幅画,叫初相遇,画的是冬天的街头,积雪未化,一个男孩儿将身边女孩儿的手揣在衣兜里,为她取暖。路边一辆车里,另一个女孩儿静静的望着那一瞬的旖旎。

那是陷落在时间的洪荒里的,安琪,冕良,远钧。

她画了韩大婶的面档。硬要和冕良换鞋带的远钧,一脚撑在凳子上打电话,冕良替她系好了那只鞋带。这家伙,原来她知道。那是诱拐韩冕良的第一步吧?

她画了会开花的水管。那是冕良家院子的角落,水管上茑萝蜿蜒,茂盛蓬勃,怒放着星星样的花朵。总是拧不紧的水龙头缓缓滴着水,水池里是冕良惯用来洗脸的搪瓷盆……

她画了墙上的耳朵。就是远钧院子里,靠墙安置的石桌石凳。钩子给那画儿起名叫倾听,冕良却觉得那应该叫暗恋,或者是期待?

她画了游荡在夜半的长街上,开着车的冕良,和睡在一旁的远钧。那是某夜的他为了让她睡的安稳,开了一夜的车。钩子说那是体贴,冕良觉得那已经是爱情。

有画清晨的小巷,追打玩闹的两人,几乎能感受到那个清晨的风有多清凉多透明。

还有她那间刚刚筹备的小公司,半夜检查着灯泡的她们,冕良捏着只手电筒,站在高凳上,对着下面的远钧笑的无奈又开心。

她在冕良家的客厅,误打误撞被他搂在怀中,她给了他清浅的一吻。

在她的办公室,争吵的两人。那是一场多另类的办公室恋情。

她打过他头顶的蟑螂,他吃过她咬过一口的桃子……

最让冕良痛心疾首的是那幅图画。

头发胡子乱成一团的韩冕良,救了一个差点被摩托撞到,穿着深蓝棉布外套的女孩儿,地上有散落异地的摄影器材,旁边有惊惶的人群。

钩子给着幅画长长的旁白,“爱上那个时时象处在一种梦游状态的男人,是因为他虽然活得那么绝望,仍对这个世界有着本能的关心。谢谢他救了我,并教会我怎么去感受,怎么去爱。他是个让我觉得温暖的人。”

冕良记忆里一直逃避着不愿想起,最狼狈不堪,被封闭的一段岁月,被这副画打开了闸门。

他此时方记起,在某个下午,因为安琪的离开,沉浸在悲伤中不能自拔,如行尸走肉的他,放学回家,路过巷口,看到摄影机在,想躲避,恰巧一辆摩托飞驰而过,堪堪就要撞向对着他发怔的远钧,他奋不顾身扑过去把她撞开,跌倒的他肘弯擦伤,远钧想送他去医院,他不说话,沉默着走开。

这个女孩儿,骆远均,冕良一直不认得她,即使她一次次出现在他面前,

“韩冕良,放学了?”

“韩冕良,吃苹果。”

“韩冕良,你的鞋带散开了。”

“韩冕良,你要考试了吧?”

“韩冕良,你看不看电影?”

那时候,冕良的街坊邻居不主动招呼冕良,和他说话。“那孩子变得很奇怪,”邻居们都这么说,“废了。”

可却有个叫骆远均的人,从没放弃跟他说话,一次次面对他的冷漠和忽视。那时候,大概只有母亲和远钧,才相信,象垃圾样的他是个活人吧?冕良想起在面摊,每次见到远钧,妈妈都向他介绍一次,“冕良,招呼骆小姐,她住我们家隔壁,叫骆远均……”

冕良机械的切菜,固执的不理会母亲和远钧失落的眼神。

即使是坚强的她也会恐惧吧?曾经亲眼目睹他曾经怎样的荒废过人生,随便挥霍时间。是因为这样,所以,她什么都能忍受,就是无法面对安琪是吗?

将一帧帧画作另存,打印。为了这些画,冕良流了一夜的泪。

第四十七章

这是远钧离开的第三年,她和他相识的第六年。

冕良的时间,被他调整过了,不知道远钧那边是不是和他一样的呢?

新年第一天,一夜没睡的冕良,红着眼珠扮成兔子的亲戚去找家明和书伟。他们一定知道远钧的新手机号码,并很乐意告知的他吧?

家明和书伟在一家PUB享受人生。见冕良出现,双双瞪大眼睛,“今天你怎么肯出来了?放弃上进心想堕落一回?”

冕良心事重重,不理两人的调侃,点了杯冰水闷闷的意欲倾诉,开场白,“我没睡好。”

“给你介绍个女朋友好不好?”书伟打断他,“只有对自己人生不负责的男人,才会消极到在月圆之夜无所事事,”他送一小只Condom给冕良,“或者,要我帮你介绍男朋友?”

冕良没接那只Condom,无奈地用修长的手指搓额角。败给他!他只是想要一个电话号码而已,没人看出来吗?

确实没人看出来。一向温良细心的家明象教训调皮儿子那样拿手打书伟的头,跟冕良道歉,“别介意。”

“没关系。”冕良笑,满怀期待看着家明,想说把远钧的电话给我。又路过一只相熟的球疯,揶揄冕良,“你干嘛笑成那样?恋爱了?春天提前了?更年期早到了?”

冕良开始恨这群游戏人生的家伙。

“跟你说件事儿,冕良。昨天我们给远钧打电话,聊了会儿,”家明象是个在泄密的间谍,“远钧有男朋友了,她在和一个高干子弟交往,相处的非常好,可能会结婚。人家对方的爹是军区什么部的~~”家明困难的挠头,“想不起来了,听说背景非常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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