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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鄙的圣人:曹操(1-10)-第3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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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陵园已近午时,夏侯廉、夏侯尚、夏侯献、夏侯奉等人早在外面候着了——夏侯家与曹家的关系有些不可明言,但曹嵩毕竟过继出去了,人家曹氏祭祖,姓夏侯的不便参与,就在陵园外守候。夏侯廉乃夏侯惇之弟,非为官之才,安分守业居于乡里,过来向曹操行礼:“草民于庄园备下宴席,若大王不嫌寒舍鄙陋,还请移驾踏贱。”
曹操却道:“皆乡里故旧,有何贵贱可分?你带子桓他们先去,老夫还想转转,少时便去。”说罢领亲兵继续前行。
曹瑜在后嚷道:“乡野之地百姓孤陋,大王不便轻身在外。”
“笑话!”曹
操头也不回,“难道寡人连自己家乡都不能随便逛逛?”曹瑜语塞,只得在后追赶——他虽比曹操年长,身体却很硬朗,也没骑坐骑,三步两步就跑到了曹操身边。
最初一二里皆宗族所居之地,房舍整齐,牛马甚众,还能听到乡学传来的读书声,卫兵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时刻护卫大驾;又行了一阵已到村落边缘,曹操依稀记得旧日古道,循路向西而去。曹瑜又劝:“大王走远了,五官将和夫人还候着,请移驾夏侯庄上吧。”
可越劝曹操越要往远处去,根本不理曹瑜,兀自沿乡间小路溜溜达达前行。在他脑海中,出村子就是一望无垠的田野,春秋之际乡农往来劳作,好不热闹;现今虽是隆冬,不过观观乡村景致也别有一番意趣。哪知走了好一阵子,竟没见一户农家,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占地广阔的庄园,或有栅栏或筑院墙,大片肥田被囊括其中;而且不少庄园还建了门楼,有壮丁手持棍棒看家护院。
曹操回头,狠狠逼视曹瑜:“怪不得你千万百计阻拦,这些强占民田的庄园是谁修的?”
曹瑜身子一抖,立刻跪倒:“大王恕罪……”
“谁问你的罪了?孤问你这些庄园是谁修的,地方官为何纵容不问?”
“众将部曲……他们的……”曹瑜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其实他不说曹操也猜得到,昔日跟随他举兵的亲友如今皆身居高位,必是这些人的子弟干的。自秦汉以来,地方豪族兼并田产、修建庄园已不是稀罕事,越是高官频出之地越严重,尤其以南阳、汝南、颍川为甚,沛国基本还算一方净土。曹操幼时居此间,入仕后曾亲眼目睹流民之苦、黄巾之祸,深知土地兼并的危害,故而竭力反对豪强闭门成庄,即便如今已向郡望之族适当妥协,依旧严格限制兼并;却不想在自己家乡,新兴的豪族已肆无忌惮,而这些人都是他亲手提拔起来的。一朝天子一朝臣,一朝天子一朝豪族,真是无法根除。
曹操凝望着那一堵堵冰冷的院墙,头疼得厉害——虽然兼并如此严峻,他却不能惩治这些乡党,因为他们都是他的亲人、心腹,也是曹魏立国的根本啊!攀龙附凤皆为富贵,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如之奈何?无可奈何……
曹操也不再为难曹瑜,只道:“你在前引路,我想看看那些真正的百姓之家。”
曹瑜似乎想拦,但已遭斥责不敢再违拗,只得把话忍回去。此时已过正午,曹操却没心思用饭了,顺着乡间小路直走出三四里,曹瑜才渐渐放缓脚步。此处土山起伏,山脊背阴之地有座村落,皆柴房草屋,在山间横七竖八划出片片薄田,几乎没有四四方方的。不见有人进出,连炊烟也不多,竟有一丝死寂之感。
曹操看着那萧索的山村,失落感
油然而生——昔年只有秦邵那等格外穷苦之人才住这种地方,如今自耕农大半居于此地,经历二十年打着正义旗号的战争,死了这么多人,颁布了这么多法令,豪强兼并之势非但不减,反而愈烈。如果连家乡都是这种情状,其他州郡还用问吗,那些僻远难治之地还敢想象吗?
平心而论曹操蛮横诡诈,但终究以天下为己任,救黎民于水火是他入仕时就立下的志愿,不论当权臣还是当皇帝,这远大抱负四十年从未改变。但时至今日他真有些怀疑了,他这辈子到底拯救了谁?他自己是越来越尊贵了,裂土分茅,拥有大半个天下;还有身边群臣,握着朝廷印把子,还要兼并田产与民争利。可普通百姓呢?不是沦为佃户就是在屯田辛勤劳作,日子越过越苦,住的房舍还不如他家坟地呢!现今的百姓与桓、灵之际的百姓有何不同?一切都未改变,不过是换了位不穿龙袍的皇帝罢了。曹操到底救了谁?除了自己和身边官吏谁都没拯救,他的抱负从来就没实现过。
美其名曰为统一天下安定黎民,结果却是大耗民力,培养出一批新的官吏豪强。但若不依赖这些文臣武将,又怎能混一华夏与民休息?打仗为了救民,结果却害民,而不害民就不能救民,这不是自相矛盾吗?沧桑世道仿佛落入一个怪圈,怎么绕都绕不出来……
“大王小心!”陪
侍在旁的典满突然大喊一声,拔出佩剑护在曹操身前,其他侍卫也随之而动,将其围在中间。曹操一惊,这才发觉道边野地里趴着一人。
其实那人已在那儿趴半天了,方才谁也没在意;典满猛然瞅见,第一感觉是有刺客,几个健捷的侍卫各执兵刃一哄而上,跃入野地将那人团团包围。可那人动也不动,有个胆大的卫士俯身抓住肩膀使劲往上一提,那人毫不抗拒——原来是死尸!
曹操难忍好奇上前观看。但见这人是个老妪,身穿破烂的粗布衣,臂弯间还挂个竹篮,脚边撒了不少细碎干柴,身上无伤,八成是出来拾柴暴毙路边,死去不久,尸体尚未完全僵硬。说是老妪可能并不准,其实她没几根白发,面黄肌瘦、皱纹堆累才给人苍老的感觉。曹操见死者骨瘦如柴、眼珠上翻、口吐白沫,甚觉恶心,忙捂住鼻口。
典满道:“此人恐有恶疾,大王不可靠近。”
曹操掩口道:“暴尸于外倒也可怜,把她弄到村里问问,看是谁家之人,赶紧收敛了。”
曹瑜再也忍不住了,实言相告:“夏秋之际时气不正,非但粮食歉收,最近还闹起了伤寒,这山村的人已死去大半了。”
曹操悚然:“家乡也有瘟疫?”
曹瑜脸露苦笑:“现在何处没有恶疾?谯县还算好的,听说符离县有个村子,全村人都死光了。”
曹操不禁蹙眉,自言自语道:“若知
疫情如此严重,万不该急于用兵……可若不把孙权驯服,何以放心西征?天不佑我!天不佑我……”他所言“天不佑我”不单指战事,更是指他问鼎九五之事。晋升王爵仅是过渡,他原打算尽快完成帝业,但灾害方息疠气又起,不知又要有多少人丧于恶疾,若在大凶之年登临帝位,非但不吉利,岂不印证了悖天祸乱的谣言?看来即将到来的一年没指望了。
典满见他满面忧色,启奏道:“既然这村庄闹病,大王还是别去为妙。”
“回去吧……唉!”曹操无可奈何叹口气,“派几个人把尸体抬去,再赠那些村民些钱财,好让他们求医问药,葬敛死者。”
“诺。”典满领命,心下却道——贵人涉贱地,所见能有几何?看见这里闹灾就救济,好似清官大老爷,可天下大了,看不见的地方多了,又有谁管?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曹操愁眉苦脸不言不语,千百度梦游故里,可真回到家乡却只剩失望和无奈。这些年来他心中的无奈越来越多,都是年轻时从未体会过的,现在他多想回到从前,拥有年轻之身,把这六十年重新活一遍,不再有那么多遗憾。但时光一去不回,人若能从七老八十往回活,恐怕都成圣人啦。
曹操不说话,曹瑜也不敢多言,一行人闷闷不乐;方行出半里,见迎面来了一大群官员,曹丕、曹叡策马在先——原来大家等候多时不见王驾,有些坐不住了。曹丕匆忙下马,将坐骑让与父亲,曹叡更乖巧,跑过来为祖父牵马,众官员参过王驾,纷纷献上美言,说他们父慈子孝。
主簿杨修出班道:“刚刚接到军报,刘备在成都集兵,似有侵犯汉中之意。”
曹操并不觉意外,如今他牵扯精力于江东,刘备自要趁机行动,三家角力此消彼长,背后动刀子乃是常理。他略一思索便有了主意:“致书夏侯渊、赵昂,叫他们凭险据守不可轻战,待寡人把江东之事料理完再去增援。但刘备增兵也不可不防……”说话间他目光扫向众子弟,看了半晌突然道,“子丹出列!”
曹真没想到他会叫自己,仓皇跪倒:“末将在!”
“我封你为偏将军,分兵五千赶往汉中助防。”
“诺。”曹真激动得心都快跳出来了,这是他首次自统一军外出作战,也是曹家子侄一辈中的第一个。
其实曹真在虎豹营历练多年,对他的才智曹操格外放心,但曹操也知他是曹丕死党,给他兵权等于间接给曹丕人马,故而不肯放手。如今心意已决,终于可以培养曹真了。自沛国往汉中有两条路,一者北上潼关,绕道关中;一者是自南阳向西,过房陵、上庸之地。后者虽近却山路难行,大军不易通过。给曹真五千人马不多不少,大可从近路前往汉中,若有建树日后所领之兵自然不止五千。
曹丕
虽然矜持,但嘴角处也忍不住露出一丝笑纹。曹操佯装不见,继续敲打曹真:“你是我曹氏子侄之中第一个自统一军的,切记万事谋定而后动,别给为父丢脸!”曹真原本姓秦,算是曹操的螟蛉义子。
“儿臣明白。”
话音方落又有个稚嫩的声音道:“在下恳请与子丹同往。”
众人侧目观之,从宗族队伍里挤出个清秀少年,乃是夏侯渊庶子夏侯荣。夏侯一族唯夏侯渊子女最多,生了七个儿子,这夏侯荣排行老四,年方十二,却聪明伶俐,有神童之美誉。
曹操微笑道:“打仗不是游戏,你小小年纪也要去?”
夏侯荣小嘴一撅:“父亲在外御敌,做儿子的岂能甘心在后?大王不也带着五官将出征么,为何我去不得?”这话倒也有理。
曹操一来爱他年幼聪慧,见到他不免想起曹冲,二来为后辈育才自是多多益善,便道:“好!你既想去,路上一定要听子丹的话;到汉中后跟在你爹爹身边,不可胡为。”众官员见他竟许一个孩子从戎都不禁咋舌,但这是人家亲戚的事,谁又好意思插嘴。
“谢大王。”夏侯荣自是欢喜,凑到曹真身边说悄悄话。
曹操沉默片刻,环顾家乡众臣:“昔光武帝起于南阳,践祚以来南阳豪强最盛,骄纵不法朝廷亦不敢问。我曹魏立国,古人之失不可不察。以往之事不论,今后凡我曹氏、夏侯氏子弟,入仕者一律迁居魏郡,封侯者家眷就国,不可在谯县另置田庄,违令者逐出宗籍不予授官。昔日寡人以袁曜卿为沛相,一郡肃然,自他升迁后继任者无其风骨。今袁涣已死,甚为可叹,但刚正之臣辈辈有之,寡人要调大理正司马芝出任沛相,再行整饬风纪,尔等掂量掂量吧。”狠下心来命众子弟吐出侵占的田地,曹操办不到,他不能对亲友开刀结怨股肱,只能避免今后之事,别让他们再祸害家乡百姓。
众人都明白他用意,个个面露愧色,曹瑜更稳不住了,干脆主动请命:“末将麾下多宗族后辈,也请归入中军,今后听大王直接调遣。”
“也好。”曹操不再多提此事,给他们留些面子,转而问杨修,“青州、荆州各部何时到来?”
“臧霸、孙观所率水陆两军已入淝水,不日将至合肥;征南将军恐关羽趁虚而入,还在布置防务,还要再等几日。”
“立刻致书催他起兵。”曹操的思路变了,“中原、江淮之地皆有瘟疫,避也避不过了,索性大军压境跟孙权拼这一仗。再休整七日,七日后赶赴居巢,刘备起兵时不我待,寡人宁要短痛不要长痛!”
“诺。”群臣尽皆领命。
曹操怅然回首,似乎想再望一眼家乡景致,可看到的依旧是那些壁垒森严的庄园,他只能带着对家乡百姓的愧疚奔赴战场了,一切留待下次补报。不过他内心深处朦朦胧胧有个不祥之感,或许再没有下次,这很可能是他有生之年最后一次还乡了……
曹操无法摆脱瘟疫的干扰,决定孤注一掷与孙权决战,催促各部尽快会合。镇守荆州的征南将军曹仁收到军令不敢怠慢,命平狄将军吕常屯驻樊城,部将侯音、卫开屯于宛城,满宠坐镇襄阳防御关羽,自己率兵一万赶来参战。与此同时扬州刺史温恢、兖州刺史司马朗、豫州刺史吕贡、荆州刺史李立、沛国相封仁、南阳太守东里衮、江夏太守文聘等也纷纷前来听用,受命担任军师的华歆也赶到扬州。建安二十二年(公元217年)正月,曹军集于居巢,各路人马共计二十六部,总兵力将近十四万,气势汹汹直逼孙权江北大营……
江东军虽早有准备,但面对如此多的曹军仍不免心惊。前番孙曹交锋,江东军曾有过营寨陷落公孙阳全军覆没的教训,故而此番扎营紧靠江岸,广布壕沟硬弩,又有大批战船沿江接应,孙皎命将士死守营盘不得出战,其势牢不可破。
曹军列开阵势日夜猛攻,仍丝毫不能撼动;孙皎虽受围攻,却可开后寨门得江东补给,弓矢粮草耗之不竭,死伤之士随时更易。如此连战数日,曹军死伤甚重,孙皎从容不迫游刃有余。曹操着急了——原是要借合肥之战余威驯服孙权,不想连孙皎都收拾不动,军中瘟疫又攻不下敌营,长此以往士气必堕,若孙权大举反击,便有昔日赤壁之险;于是命曹仁率部在前、青州部居左、合肥诸军居右,自率中军在后,合力猛攻,其他各部人马一齐出动直逼江岸,阻敌水军救援,务必一鼓作气端掉敌营。
战鼓喧天杀声震地,大江之畔血雨腥风,曹军冲过壕沟,一次次逼近敌营,又次次被弓弩射回;东吴战船时而被曹兵打得摇橹后退,时而又重整风帆冲向北岸,双方陷入拉锯战,自五鼓天明战至正午,曹军始终攻不下孙皎营寨,江东军却也无法登陆救援,双方难解难分皆已疲惫……
青州诸将亲临前敌,已发动七次猛攻,无奈敌人寨墙太高、弓箭太多,有时这边得手,左翼张辽、乐进跟不上;有时那边杀至寨墙,右翼反倒受阻;曹仁正临敌锋,几度被敌人弓弩射得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欲使数万兵士步调一致谈何容易?
所部人马死伤近半,唐咨等将心下堪忧——其时城阳太守孙康、东莞太守尹礼已去世,利城太守吴敦年迈有病,遣其部将唐咨、蔡方代为统兵。
“不能这么杀了,再拼下去兄弟们都拼光啦!”唐咨扯着嗓子向身边的臧霸、孙观嚷道。
“你说什么?”虽咫尺之隔,但战场上太吵,孙观瞪着大眼珠子声嘶力竭,颔下花白胡须直颤。
蔡方年纪轻轻耳力甚佳,又替唐咨叫道:“咱们死伤太多,快向大王请示,更换别部再战!”
“不行!”孙观断然拒绝,“只要俺还剩一口气,就得拼!”
唐、蔡二将资历尚浅,拗不过前辈,见孙观不允,寄希望于臧霸;却见臧霸紧锁眉头注视战局,也不知听到他们的话没有。唐咨还欲再言,却见后面驰来一骑,马上之人怀抱令旗,乃中军传令官。
那人挥舞旗帜哑着嗓子喊了一阵,四将听了个大概,似乎是说曹操已调留守营寨的部队齐来助阵,约合三部同心协力再攻一次,务必拿下敌营。唐咨早憋一肚子火,破口骂道:“可恶!损伤惨重岂能再攻?老曹不到前面来,偏叫我等青州兵冲锋送死,这他妈叫什么道理!”
这番话已是大不敬,幸好阵中混乱传令官没听清,挥舞令旗又奔左翼去了。孙观回手扇唐咨一记耳光:“小兔崽子!俺们老哥们还在呢,轮到你唧唧歪歪?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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