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幺妹-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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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报宁与杨幺都听出是张报宁亲卫首领裴风的声音,杨幺心里一惊,眼带惶恐看向张报宁,张报宁抬头道:“裴风,你进来。”

裴风也是一身血迹,显是受伤仍未包扎,张报宁眉头一皱,道:“怎的没去治伤?”

裴风不敢抬头,吞了口吐沫,拱手道:“副将军,下属刚接到洞庭水寨飞鸽传书,张家长房长孙张报日佐领,在杭州重伤难治,已是战死了!”

这一下,便是张报宁也不免轻呼出声,面色凝重,问道:“还有别地人地消息么?”

裴风摇头道:“没有,寨子里只说了张报日佐领的事,急招我们回寨议事。”

杨幺听到此处,虽然口不能言,身不能动,眼睛瞪得浑圆,猛向张报宁使眼色,张报宁挥手让裴风退下,“知道了,你快去包扎吧。”待得舱中无人,解开杨幺地穴位,道:“若是再鲁莽行事,我仍点你地穴位。”

杨幺急道:“小宁哥,我们不能回去。现在蒙古人得势,我们只有紧跟其后,才能保住两家的基业不失。叫他们再把城陵矶口的三十艘楼船调过来,跟上元军,倪文俊这边肯定守不住荆州了。”

张报宁沉吟半晌,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我留下,让朱同、聂青送你回水寨养伤。”说罢,便要扶杨幺躺下。

杨幺死死抓住张报宁的衣袖,哀求道:“小宁哥,小宁哥,你是不是还知道了什么?你别骗我,若是你不知道什么,你方才怎么会说那话?”

张报宁凝视杨幺半晌,道:“我只是知道蒙古人已经调动了湖广、江西、江浙、四大行省的兵力对南教红巾进行围剿,而且,听说河南淮北的蒙元也已经向江西、江浙而来了。”

杨幺脸色灰败,嘴唇发抖,咬牙道:“早知道北教红巾一旦被压制,天完就会有麻烦,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说罢抬头看着张报宁,恳求道:“小宁哥,咱们派人去江西去找他们回来罢。”

张报宁慢慢摇头道:“我一收到这个消息,便把信使派出去了。但现在难说他们到底在什么地方,其实…………其实杭州城已经被董传霄占据,天完已向独松关溃败了,项普略死在杭州,彭祖死在独松关,他们被乱军一冲,只怕已是散了……”

“不会的,他们身边的带有火铳队,总是会有些用处的。”杨幺急道。

“大势如此,几百人地火铳队能有什么作为?”张报宁叹口气,搂紧杨幺,道:“还好你接了这个万户,否则定会跟着杨岳去江西,你一个女子,在乱军里只怕更是受罪。”

杨幺哭道:“现在要怎么办?我们不能眼睁睁就这样等着啊?”

“我已经下令平江驻军派探子潜入隔邻的江西宁州,如果杨岳他们还有命在,必定是从这条路回来,我们可以接应一二。另外,我已经传信给玄观,请他打探一下,蒙元是否俘虏了我们两家的人。”

杨幺此时方才想起玄观,顿时大喜,连连点头,张报宁柔声道:“你放心,我们两家同气连枝,我也不是短视之人,凭我一个人没法保全岳州、潭州两路不失,我自是希望他们平安回来地。你别想太多,好好养伤才是。”说罢扶着杨幺躺下,道:“待得城陵矶的楼船一到,我就派五艘车船护送你回水寨。你饿了吧,我叫人送点清粥来。”说罢,起身走了出去。

杨幺身心俱疲,待得在张报宁手上喝了几口粥后,朦胧睡去。

第五卷 孤事乱世 第十三章 委屈求全

   城陵矶的楼船还未到,武昌、汉阳的战局已经逆转,河南淮北道的蒙军从江北夹击天完,倪文俊部苦战无功,全线败溃,蒙军趁此收复失地,沿长江直下天完根据地黄州、蕲州。

此后,蒙军攻陷天完首都蕲水,徐寿辉败走黄梅山区,逃入沔阳湖中,天完官吏四百多人被擒,领土尽失,唯有欧普阳固守江西行省袁州,艰难支撑天完最后一块地盘。

城陵矶口,护送杨幺的五艘车船停在原处,随波起伏,不远处;挂着蒙元旗帜的船队正在长江浊流中耀武扬威地来来去去。

“朱同,他现在怎么样了?”杨幺拄着拐杖,走到船头,轻声问道。

“还在发烧说胡话。”朱同也低声回答道。

两人正说话间,蒙元军中驶出一艘巨大的楼船,乘风破浪向杨幺所在的车船靠了过来,“朱儿,你伤还没好,怎的又跑出来了?”报恩奴站在船头大声喊道,“小心伤口又裂开了。”

杨幺与朱同皆是脸色一变,杨幺啐了一口,“阴魂不散!”又急急道:“朱同,千万把他藏好了。”

朱同连连点头,脚下却不移步,杨幺看了他一眼,苦笑道:“被那蒙古人占点便宜,总比事情暴露两族灭门的好。何况,现下我们不能得罪蒙古人,小宁哥在前面拚死拚活,受了重伤还是不退下来,不就是为了家族么?去吧,我现在这样子,除非是个禽兽,也不会真的把我怎么样的。”

朱同没法。一步三回头地进了船舱。他方走没多久,报恩奴便登上了车船。

杨幺仍是梳着一根乌黑的发辫,身穿青布夹袄。下着青布裙,裙下一条腿包得萝卜一般,手上拄着一条竹杖,素面红唇,微微笑着,看着报恩奴走了过来。

报恩奴急步上前,挽住杨幺的纤腰,让她靠在自家身上。道:“腿累了么?我扶你进去吧。”

杨幺一惊,连忙摇头道:“报恩奴,我在舱里呆闷了,你陪着我在这里看看水,可好?”

报恩奴笑道:“可是想我了?我这几天忙着搜寻反贼,都没时间陪你,等过阵子诸事定了下来,我带你回武昌王府,天天陪着你。”

杨幺听得“搜寻反贼”四个字。一颗心乱跳,勉强笑道:“那个姓倪地天完元帅还没有找到么?”

报恩奴皱着眉,看向江面。道:“我一箭射在他背心,亲眼看着他落入江中,当时就下水打捞,居然找不到!无论如何。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杨幺被报恩奴面上的杀气惊了一跳,只觉得他右手如铁箍一般扼住了自家的腰身,隐隐作痛,轻呼一声:“报恩奴。你地手!”

报恩权醒过神。慌忙松了些劲,陪笑道:“我一时失神。朱儿,痛么?”双手顺势滑上杨幺的腰身,慢慢揉捏,头垂在杨幺耳边,轻轻笑道:“朱儿,你养了这几日,面上看不出,腰身却好似胖了点,我却喜欢,我那晚摸你的身子……”

杨幺听得他提到那晚的事,忍住想给他一匕首的愤恨,瞟了他一眼,嗔道:“你还敢提!”伸指在他手上狠狠一掐,报恩奴呼痛急急放开,待要发脾气,却看到杨幺转头不理他,向左侧船板慢慢走去。

报恩奴见杨幺还记恨那晚的事,只得把自家手上的痛抛到一边,追上去抱住她道:“好罢,是我的错,我以后再也不强着你了。朱儿,这次我率军击败倪文俊,攻克汉阳、武昌,皇上龙颜大悦,复了父王地王爵,而且你们家的族兄这次作战极为下力,深得我父王欢心,我趁着父王高兴,再去和他提亲事,他肯定会同意的。你喜欢我托人送给你的质孙服么?那样的礼服首饰,到时候你要多少,我就给你做多少!”说罢,便要去亲杨幺的面颊。

杨幺扯出一脸笑,推了推报恩奴道:“青天白日的,这么多船围着,你就和我这样腻着,也不怕别人说闲话。”

报恩奴大笑道:“有谁敢说,你若是害羞,我就抱你进船舱里去,我倒是更愿意和你在里面腻着。”说罢,便要抱起杨幺。

杨幺吓得脸色巨变,颤声道:“报……报恩奴,我天天呆在这舱里面,太没趣了,我……我想去你的座船上看看。”边说着,边将头埋在报恩奴胸前,怕被他看出破绽。

报恩奴正要向她夸耀自家的武功战绩,笑道:“那船还是我从天完军手上夺过来地,你若是想见识一下,我带着你看。”

报恩奴带着杨幺从车船上一跃而起,登上高大的楼船,只见这船足有四层楼阁,船舷两边架着抵挡弓箭的车棚,极是威武。

报恩奴指着船舷边地十二个炮口道:“看,那是盏口炮,威力极大,也不知这些毛贼从哪里弄来这样的大炮,便是我原来的座船上也只有六台,他倒好,一下子架了十二台,汗八里武备寺的人居然让这种东西流到反贼地手里,真是无能至极!”

杨幺干笑几声,暗中抹了把汗,知道脚下此船应是倪文俊的座船,她当初好说歹才让他试着买了两台,没想一发不可收拾,她从天完军手上也是赚了一大笔的!

报恩奴带着杨幺在船板上逛了一圈,笑道:“外面的看完了,朱儿,你的腿定是受不住了,我们进去歇歇吧。”

杨幺地腿早已在发胀疼痛,但她哪里愿意和报恩奴进舱去单独相处,听他如此说,脑筋急转,慌乱中却寻不出一个借口,被报恩奴搂着向船舱走去。

方走进舱内,还未坐下,有报恩奴近身宿卫禀告道:“七王子,泉州莆二求见。”

报恩奴与杨幺俱是一愣,报恩奴笑道:“莆家真是狗鼻子,湖广地界方才安定下来,他便嗅着发财地味道追来了。”

杨幺心中冷哼一声,挽住报恩奴的胳膊道:“报恩奴,其他事我不知道,反正潭州那三县一州,还有岳州路地匠户如今都是我的名下,处处的生意我都有份,我不管你们怎么关照色目人,关照莆家,我是一文钱都不会吐出来的!”

报恩奴禁不住大笑,低头吻了吻杨幺的唇角,戏谑道:“难不成我还要你那点东西去做人情?你就留着做嫁妆罢,等你过了府,我要莆二再放三艘海船出洋,收益记在你的名下,随你花用。”说罢,转身对宿卫道:“叫他进来。”

报恩奴方扶着杨幺在舱中坐下,莆二便走了进来,头也不敢抬,双手奉上红漆雕花礼盒,恭敬道:“拜见王子殿下,小人送上奇珍四件,恭贺王子武运昌隆,剿灭反贼。”

报恩奴点头道:“行了,莆二,这些年来你也算是用了心,说罢,你来做什么?”

第五卷 孤事乱世 第十四章 狐假虎威

   莆二听得报恩奴的口气,心中欢喜,仍是低头道:“启禀王子殿下,湖广地界前几年因反贼横行,我色目商人被牵连破家者比比皆是,他们名下的匠户,还有矿藏等各处生意的专营之权皆被反贼或各地南人豪强所夺取,小人此来,是想请王子出面与湖广官吏周旋,待得平复湖广全境后,将原在色目商人名下的权利交由莆家代为掌管。莆家愿为殿下驱使,竭心效力!”

报恩奴顿时笑了出来,瞟了杨幺一眼,摊手道:“莆二,其它地方的倒还可以商量,只是潭州和岳州两路色目人的收益却是已给了潭州朱家了。”

莆二一愣,忙笑道:“七王子,据小人所知,潭州朱家为了夺占地盘,极是凶残背逆,将城中驻扎的二千蒙古士卒和三千色目赤马探军尽皆杀死,推中浏阳河中,他们……”

杨幺冷笑一声,打断道:“莆二爷,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们朱家三百年书香门第,不过为了守境安民才暂时协助朝廷守城,哪里是抢占地盘?”说罢,转身扯住报恩奴的胳膊,眼中带泪道道:“那几千蒙古、色目人明明就是倪文俊那反贼杀死的,和我们家有什么关系!你若是不信,尽可以派人去潭州路查证,浏阳州当时多的是人亲眼看着的!”说罢,伏入报恩奴怀中,只是抽泣不已。报恩奴一边搂住杨幺,一边安慰道:“他不过是道听途说,我哪里会当真,你尽管放心。”转头又向脸色巨变的莆二道:“莆二,朱儿你也是见过的。她是朱家的孙小姐,我将来的王子妃,潭州和岳州地事就不用再说了。”

莆二一头冷汗涔涔。慌忙告罪,报恩奴打了个圆场,示意他将四珍礼盒奉到杨幺面前,打开一看,竟是浑圆晶莹的四块翡翠血壁,翠绿的玉壁上隐隐呈现龙、凤、风、云四种血纹,端地是价值连城,便是报恩奴也啧啧称赞。

杨幺目的既是达到。自是顺着报恩奴的意思收了礼物,安抚了莆二几句,趁着两人还要慢慢商议其它各路的生意,起身告辞。

报恩奴微一踌躇,便将昆布仑唤了进来,着他送杨幺回车船不提。

杨幺回到车船,送走了昆布仑,方才松了口气。由朱同扶着慢慢进了船舱,来到自家所住的主舱中。

只见杨幺的床上正躺着一个高大男子。面色腊白,昏迷不醒,杨幺走过去探了探他的额头。惊道:“还是这么烫,这样下去,他只怕……”

朱同点头道:“他身受重伤,又在江水中浸泡一天一夜才漂到城陵矶。被我们救下,若是寻常人,怕是早就死了。”

杨幺慢慢点头,道:“我们也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去端盆冷水来。”说罢。倚在床头坐下。

朱同亲自去端了盆冷水。放在桌上,浸了块绵巾。送到杨幺手上,杨幺轻轻把冷巾放在倪文俊的额头上,叹了口气,怔怔地道:“不知道聂青有没有找到我三哥。”

朱同急忙道:“正要向四小姐禀告,聂青传回信来,说是在江西龙兴遇上了朱大爷,他正向潭州城而回!”

杨幺大喜道:“我大哥没事了?那我三哥呢,杨岳呢?”

朱同吞了口吐沫,结巴道:“聂青说,大军溃败时,岳将军送了朱大爷离开后,又回乱军中去寻找族人了,此后地情形,朱大爷也不清楚。聂青已经继续向江浙行省去寻了。”

杨幺脸色发白,掩住嘴,忍住眼泪,吩咐道:“传信给我大哥,趁时局正乱;蒙元军还未进城时,我们赶紧派人去夺占益阳州的地盘,一定记得所有匠户和矿藏等专营权全部要记到我的名下,若是蒙元来兵查问,就让他们直接去威顺王府打听一下潭州朱家是什么来头!”

朱同虽是疑惑,仍是点头,杨幺叮嘱道:“尤其是洞庭沿岸的益阳州,一定不能让给别人,便是见血也要抢到此处。”

待得朱同出舱而去,杨幺独个儿坐在床头,不断用冷水给倪文俊降温,忙了一阵,天色已是黑了下来。

杨幺倚在床头休息,突地垂下眼泪,用力打着自己受伤的左腿,哭道:“都怪你不争气,如今他下落不明,我却只能在这里坐着,若是他有个什么好歹,我……我也不想活了……”说罢,泪水越发滚了下来,以手掩面,低头痛哭不止。

不过哭了多久,杨幺突觉有人在碰自家的手,心中一惊,慌乱抹泪一看,竟是倪文俊微睁着双眼,身外侧的右手竭力抬起,正用手指碰着杨幺沾满泪水的手背。

杨幺喜出望外,一把抓住倪文俊的右手,哽咽道:“倪大哥,你醒啦?”

倪文俊仍是一脸地傲慢不逊,干裂的嘴唇开合了几次,终于说出来话来,哑声道:“没……没用的女人,哭什么?”

杨幺此时哪里还和他计较这些,连忙从桌上取了一杯水,用自家干净地手娟浸湿了一角,让水滴慢慢流入倪文俊口中。嘴里轻轻道:“你放心养伤,这里虽到处是蒙古人,但还算安全,待得过几日,我偷偷把你带回水寨里,你就更不用担心了。”

倪文俊伤势极重,听了杨幺的话,喝了一些水,便又昏睡了过去。

第五卷 孤身乱世 第十五章 众叛亲离

   过了几日,张报宁的船队从长江退回了城陵矶,张报宁全身缠着白布,卧在泉州号的主舱中,忍痛笑道:“有什么好哭的,家里现在只有我一个当家男子,我能不豁命么?”说罢,又伸手摸向杨幺的裙子,“让我看看,腿怎么样了?”

一旁站着的裴风立时知机退了出去,杨幺一边抹泪,一把打开张报宁的手,却触动他胸前的伤口,张报宁的额头顿时渗出汗来,杨幺慌忙道:“小宁哥,小宁哥,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转头就要叫裴风,叫了半天,却没有人进来。

张报宁忍痛笑道:“不用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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