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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汉女-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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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阿离相视一笑,走上前去,挑了张近水边的桌子坐下,店家立刻迎了上来倒水,赔笑道:“两位姑娘吃点什么?”

阿离笑道:“每样各来一些。”

店家应着麻利的捧上来,一盘松软可口,光滑晶莹的马蹄糕,两小碗圆滚滚的汤圆,并一笼细腻柔韧,洁白晶美的水糍粑,柔韧鲜香的豆蓉糯米饭,多年未尝这些小食,我和阿离也顾不上多言,取了木筷细细品着,那一碗汤圆中竟有桂花糖,麻蓉、椰蓉、豆蓉四种馅的。滑嫩的直咬到舌头。

和蔼热情的店家见我们的谗样,笑道:“两位姑娘慢些吃,小心烫。”我和阿离打量着对方地模样。这才忍不住嬉笑打趣起来,正热闹着。只听临桌的两个人低声谈论着什么,隐约却听到我和孙延龄的名字,不禁凝神屏气起来

一个商贾打扮地中年人压低嗓子道:“你说,如今咱们广西到底是谁在做主?”

另一人不屑的看着他道:“你没见朝廷有旨吗?自然是孔家后人做主,除了四格格还有谁?”

商贾神秘笑道:“我看不然。。[奇+書*网QISuu。cOm]。她虽是孔家唯一后人,却是个女流之辈,我听说朝廷新封了她为一品夫人,如今正主是她地夫君孙延龄。”

另一人疑惑道:“可定南王府毕竟姓孔不姓孙啊,再说那孙延龄文弱书生一个,能管的住那些将

商贾又道:“这你就不懂了,你没有瞧见线安国老将军正力挺孙延龄吗?再说,这天下的女人哪个不帮着自家男人啊。”

另一人道:“可这孔家郡主怎么肯将大权拱手交给孙延龄?”

商贾笑道:“她一个女人家,哪里争得过丈夫。听说孙延龄在人前不以额驸自居,这就说明了这孔郡主压根就管不住他。”

一个读书人模样的年轻人走来恰巧听到,叹道:“线老将军在一日。那些将军忍一日,一旦线将军告老归京。孙延龄如何弹压得住?他但凡是个聪明的。还须得借助孔四格格地力量牵制住马将军等人。”

商贾不耐的道:“去,去。你一个穷书生也在这谈论军务大事来了。”

我不禁多看了他两眼,只见他虽衣衫单薄破旧,却浆洗的洁净妥帖,眉宇之间傲骨凛凛,言谈举止颇有些见地,心下便有些敬重之意,正想请他同坐畅谈,却听见一阵急促纷杂的脚步声,一人惊慌跑来对店家道:“来收租子了,快收摊吧。”

众人闻言,顿做鸟兽散,店家亦着急着收碗筷桌椅,我只是疑惑忙道:“这是收什么租子?”

店家一脸愁苦道:“姑娘不知道,听说朝廷近两年未补贴过粮晌了,这不借着收租子的名义向咱们这些做生意的强征税款,也不按时按量,一时想起便来收,这个月已经是第三次了。”

我怒上心头,扫眼过去只见约十人左右的散兵盛气凌人的朝这边走过来,遂安慰店家道:“你别怕,待我来和他们说。”

店家疑惑的打量着我和阿离,我只气定神闲地背对着来人细细品茶,阿离起身站在一侧。

一个佩刀的痞子样兵勇走到我面前,打量半晌对店家凶巴巴道:“交钱,交钱,傻愣着就不用交了吗?”

我淡淡一笑道:“是谁定下的这样规矩?又是谁叫你来收钱地?”

他冷哼一声,把脚踩在凳子上,一脸不屑道:“你管的着吗?一边呆着去。”

阿离正待呵斥他,一个人猛然从后面冲上来,抡起巴掌狠狠打了说话地士兵道:“狗奴才,睁开你地瞎眼看看,你面前站的是谁?”

我定目看来却是孙延基,那人捂着脸尤是不解地打量我,孙延基恭身赔笑道:“格格,这个狗奴才有眼不识金镶玉,冲撞了您,您大人大量千万别与他一般见识。”

刚才不可一世的兵勇颓然跪下浑身颤抖着道:“奴才,奴才。。。。。。。。。。。。。

店家口瞪目呆傻在那里,我看了孙延基半晌方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孙延基皮笑肉不笑道:“回您哪,这收租子的事儿啊一向是我管的,这不刚过来就撞上这狗奴才。”

我冷冷问道:“是谁定的规矩?打今儿起就废止了。”

店家欢喜磕头道:“格格,格格,小民代市集上的商户们给您磕头谢恩了。”

孙延基瞥了他一眼,眯缝着眼看了看我,又垂下头嘻皮笑脸道:“格格,这外头的事儿就不劳您操心,有我们兄弟呢,您只管在王府里头且养着就是。”

我心头一震,怒极反笑起来,对孙延基道:“很好,我打量着这定南王府果然改了姓。”

孙延基脸色微变,又笑道:“这孔,孙,不过一笔之差而已,格格何必较真呢?”

我强忍着心头怒气,唤了阿离提步便行,一路往银安殿去。

庄严肃穆的银安殿中,孙延龄高居而坐,线安国等人正与之商讨着什么,见我进来,忙起身行礼。

孙延龄疑惑道:“格格怎么这会子来了,有事吗?”

我本想在众人面前下令,又恐伤了孙延龄的面子,此时转了主意,笑道:“有一事,想请教线将

线安国是何等精明之人,早瞧出我面色不善,挥手命众人退下,空旷的殿内只余孙延龄,线安国及我和阿离。

我命阿离将方才一事原委讲出,阿离亦是个聪慧的,将孙延基狂妄言辞撇开丝毫不提,饶是如此孙延龄已经涨红了脸,偷眼看我,很是局促不安。

线安国沉吟道:“格格,收租之事属下略有耳闻,也觉不妥,就请额驸下令废止吧。”

孙延龄垂头连声称是。

待线安国退下之后,我方对孙延龄道:“你初掌大权,凡事必要仔细,勿叫人抓住把柄,留下口舌,我孔军一向军纪严明,断不能容孙延基如此肆意妄为,扰民不法,就请你一并下令免了他军中事务吧。”

回到涵月楼,我斜斜歪在美人塌上,秋露奉上茶来,又蹲下身子为我捶腿。

阿离试探道:“格格,额驸会不会心里不自在?”

我叹气道:“他但凡是个聪明的,自当明白我此举也是为了他好,孙延基当着我的面尚能说出如此狂妄的话来,这些话若让马雄等人听到,可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可以接受我做主子,却容不得孙氏兄弟将定南王府的孔字换成孙字。再说,收租之事确实不妥,饱经战乱的广西,当务之急是要与民休息,恢复民生,而不是横征暴敛,失却人阿离方不再言语,我回想起在小食摊前听到的那些话,心内涌起浓浓的不安。

正沉思着,只见大丫头清雨进来回道:“格格,马将军求见。“

我一愣,不知这会子他所为何事而来,遂起身端坐在南边塌上,命道:“传。”

阿离却有眼疾手快的将我扯到里间换了装束,笑道:“您就打算这身见客吗?”

我瞥了刚换下的青衣素裙,亦是一笑。

第二卷 峥嵘岁月 第八章

马雄与线安国皆是父王麾下得力干将,他只五十上下的年纪,孔武有力,身形健硕,性子又暴躁,一脸的严肃总是叫人望而生畏,对于孙延龄接掌大权之事一直心怀不满,按常理说,若要由将军掌权,继线安国之后自然该当轮到他,却被一个后辈凌驾其上,愤愤不平亦属常理。

待我装扮齐整从内堂走出,他已恭候多时了,听见环佩声响忙肃然而立,恭身行礼道:“属下见过四格格。”

我含笑伸手示意他起身,又命道:“给马将军看座。”

马雄谢了坐在绣凳之上,搓搓手嘿嘿笑道:“属下是个粗人,也不会文诌诌的说话,言语上有什么不当之处,格格不要见怪。”

清雨奉上茶来,我让了他,又抿一口笑道:“将军多虑了,有话还请直言,不必顾忌。”

马雄亦不多虚套,只瞪着眼睛问道:“属下今天是受众位兄弟所托,敢问格格定南王府到底姓孔还是姓孙?”

我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已象明镜一般,只安闲的用镂金镶玉护甲理着衣襟上所佩带的翡翠十八子手钏下坠的鹅黄穗子,慢条斯理的道:“我竟不知将军这是什么意思?依将军所见,定南王府到底是姓孔还是姓孙呢?”

马雄一愣,只不知我是何意,半晌才硬声道:“定南王府是老王爷带领弟兄们拼死打出来的,只能姓孔。”

我轻轻一笑道:“将军既知,又何必存了这些疑惑呢?”

马雄冷哼一声道:“那孙氏兄弟太不把属下等放在眼里,居然要属下给他磕头行礼。这倒罢了,他是钦命额驸,可他竟随意调配属下的兄弟。安插亲信,这不是欺人太甚了吗?”

我沉吟着道:“他如今是广西将军。调配人手确属职权之内,不过理当与将军商讨后再行变动,想是还未来得及与将军言明,至于欺辱将军,我想断不至于。将军居功甚伟,我和额驸时常说起线,马两位将皆是敬佩不已,这其中有误会吧。”

马雄见我语气和软,面色稍霁;心知我是偏袒着孙延龄的,却仍是气不顺,一时也不知如何反驳,只沉着脸不置一词。

我见状。心念一动又道:“听闻将军有一子,很是骁勇善战,王府内正在挑选侍卫。不知将军可有意?”

马雄一听,喜出望外。。[奇+書*网QISuu。cOm]。起身跪谢道:“属下谢格格大恩。日后任凭格格差遣,万死不辞。”

定南王府侍卫皆领朝廷官奉。出将入士者不在少数,只要主子肯保举,哪怕外放官员亦不失为极好的出路,因而多少人梦寐以求将子孙送入这些藩府之内做侍卫。

马雄当年亦是侍卫出身,父王帐下老将此刻只余了他,若能得到他地鼎立支持,孙延龄才算名副其实的掌权,一个侍卫之职换得他此言倒是值得。

我淡笑道:“将军言重了,今后仰仗将军之处甚多。”

马雄是粗中带细之人,早听出我言外之意,恭身告退。

我目送着他的背影出了院门,只见孙延龄冷着脸从后头过来,径直坐到我一旁地塌上,沉声道:“这个马雄一直不服我,处处制肘,我看他不是居功至伟,而是居功自傲。”

我皱起眉头道:“你莫再胡言,马雄亦不是好相与之人,能稳住他将他变为心腹岂不好?你根基为稳,何必急着树敌?”

孙延龄方不再做声,我心烦意乱,提步便往后堂去了。

一夜辗转难眠,天快亮的时候方恍惚着沉沉睡去,日上三竿才醒来,守在屋内地芒夏听到响动,赶上来伺候着我净面漱口。

坐到梳妆镜前,将满头青丝放下,吩咐芒夏梳成两把头,檀香木的扁方一侧垂下一束棉红穗子,芒夏又赶着在发后斜斜簪了朵葫芦绒花,我这才恍然已是冬至日了。

外间微薄的光线照到大多凋残的花木之上,树下依稀枯黄干涩的落叶随风飞卷着,沙沙做响,少时天儿渐渐阴暗下来,厚重地云层堆积在头顶,我没由来的欢喜起来,对芒夏道:“看样子是要落雪了。”

芒夏出神的看着我,半晌道:“奴婢伺候格格这几日,倒头次见格格这样欢喜呢。”

我闻言淡淡道:“这怕是我回桂林的头场雪呢。”

午后,细碎的雪瓣果然挥洒起来,愈大愈大,不到一刻,院内已覆了一层薄薄的白被,暖阁内仿着宫内燃起地龙,阿离,几个麽麽并清雨四人围坐在地下与我说笑解闷。

阿离为我抓了把剥好的松子,细细吹了皮,笑道:“日子过的好快,转眼就要过年了。”

赵麽麽一脸喜气对我道:“正是呢,格格,这是您回桂林第一次过年,可要办的热闹些。”

我笑道:“左右不过这些人,又能热闹到哪里去?”

赵麽麽却不以为然,认真道:“这可不比寻常,哪怕讨个好彩头也要热闹热闹,总要和往年不同地。”

我只不当做一回事,随意道:“都由麽麽做主就是。”

几个麽麽顿时兴起,和小丫头们商量着如何操办,我的心却不知飘荡往何处去,远在千里之外的紫禁城中,额娘和苏麽麽不知是不是也在商议着这个。

雪没有下多久就停了下来,我不禁有些兴致阑珊,仿佛正弹着一首幽雅地却嘎然而止的难言落寞。

孙延龄此时大步流星闯进来笑道:“几位将军商议着去行猎,格格可要一同前往?”我心念一动,那千里林场是我幼年之时和庭训策马追逐嬉戏地地方。回来数日竟还未曾前去,阿离瞥着我地神情笑道:“额驸请外头等着,待格格换了骑马装就是。”

赵麽麽笑道:“这鬼丫头。倒象是格格肚里地蛔虫似地。”

孙延龄本欲往外走,听得赵麽麽此言。又回头笑道:“蛔虫到底不雅,阿离正经也配的上称解语花。”

我亦点头笑道:“解语花倒是极贴切地。”

阿离早红了脸,垂头柔捏着衣襟道:“额驸越发不尊重了,连奴婢也要打趣起来。”说罢,一扭身往里间寻衣裳去了。

孙延龄一笑自出了房门。我去了手指上的镂金护甲,换了件羽红骑马装,外头披了雪濑毛大氅,清雨又赶上来将青丝梳成堕马髻,斜斜插了支红宝石串米珠头花,简单清爽中透着些华贵之气。

出得王府大门,孙延龄,孙延基兄弟带着戴良臣,王永年。严朝刚三人已等候多时,见我出来皆恭身请安,戴良臣三人本无长才。只因素日善于逢迎孙氏兄弟,如今竟也算地上孔军中的体面人物。马雄当日所言肆意安插亲信。指的大抵便是他们了。于是留意打量了他三人,三人之中又以戴良臣为首。戴良臣一身雪青色袍褂,外头罩着黑毛坎肩,虽满面恭顺之色,状似鹰钩的鼻子却格外突兀,倒也绝非善类。

孙延龄为我牵了匹通身雪白的骏马,正是狸,那是前些年朝鲜进贡来地,福临特赏了我,离京之时我一并带了它回广西。

狸见了我,不住的长嘶鸣叫,我轻柔摩挲着它颈间毛发,直至它安静下来才一个翻身利落上马,孙延基喝彩道:“格格马上工夫竟如此了得,叫我实在开了眼界。”戴良臣三人亦是交口不绝的称叹,孙延龄知我不喜此等阿谀奉承之词,忙道:“格格,该起程了。”

我正待策马而去,只听后面一阵马蹄声传来,却是线安国,马雄两位将军到了,两骑至我身侧停下,线将军拱手道:“格格,属下二人听得格格要去行猎,也想随侍左右,不知可否?”

我含笑道:“如此,再好不过了。”不经意瞥见孙氏兄弟对视不悦的神色,而戴良臣嘴角却泛起一丝神秘莫测的不屑笑意。

线安国虽年迈,到底是多年征战沙场的老将,此时跑起马来丝毫不输于我们这些年少之人,满头斑白银发在寒风中很是醒目,马雄紧紧随侍在我左右,却很是谨慎的落下一步,并不敢并骑而行,我暗暗赞叹倒未发觉他亦是粗中有细之人,心中又多了一份警惕之意。

林场内侍卫早早赶来围住了不曾冬眠的野兽,一片平坦的雪地上极易觉察到野兽出没地踪迹,孙延龄屏气凝神自带了几个随从往南边密林深处去,线安国,马雄亦找准了方向,分头而往,留在我身边的却剩戴良臣一人。

我淡淡道:“你为何不去行猎?”戴良臣垂首恭敬答道:“保护格格更为重要。”

我亦不多言,恰闻得头顶一只大雁哀鸣,迅速举起跨在马边的精巧短弓,搭箭绷弦,眯起双眼毫不迟疑地射出去,大雁应声而落,戴良臣翻身下马,拣起大雁恭手呈给我道:“格格好箭法,奴才钦佩之至。”

本欲策马扬鞭而去,却被他一句奴才顿住,疑惑道:“你是王府包衣出身?”

他嘴角笑意慢慢溢开来,扬脸直视我道:“回格格,正是。”眼神肆无忌惮的打量着我,象一头觅食地野兽般闪着令人心颤地光芒。

我这才想起,孙延龄曾向我提及,当年初封广西将军进京述职之时,身边所带亲随仅只戴良臣,被关在九门提督衙门之时也是他自愿入狱伺候,由此孙延龄才格外高眼于他,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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