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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堂-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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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奕珩转过脸,将她腰托住,抱在自己腿上,“我不是机警。适才所言,句句属实。”
  他望向愕然愣住的林云暖:“这位威武侯,与我结过梁子,若我今日所言,未曾坐实,将来他必还有欺君之罪治我。”
  林云暖瞪大了眼睛:“可……他并不是皇上,如何便是欺君?”
  “他奉旨行事,代表的便是皇上。卿卿,无可奈何,大约,我俩只有成亲……”
  “这……这简直太荒谬了!”林云暖跳起来,离他老远,“婚姻之事岂是儿戏?我何曾说过,我要嫁你?我这就回去,跟他去军署受审,我就不信,我清清白白,他还能将我如何不成?”
  木奕珩叹了口气,有些疲累的靠在身后车壁上面。
  “你是不知,这位威武侯的刑讯程序。无论有罪与否,先毒打一顿,打得怕了,届时说的,自然都是真话……且他盯上你,也是因我之故,你信不信,只要你现在落单,明日你兄长,便连你的尸骨都找不到?”
  林云暖彻底傻了。
  老天是有多眷顾她,叫她入了那种大人物的眼?
  归根结底,还是怨这木奕珩!她扑上去,揪住他领子,“木奕珩,你做什么得罪那么多人?你一个小小从五品,作何惹恼一品军侯?你是不是疯了?”
  从五品于哪里是“小小”?寻常人家,想考取功名,混出品级,怕也要十数载苦读,举全家之力,还得有机缘,能做出成绩。
  可这从五品官职,在公侯面前,确实是不够看的。
  “还有卫国公世子……”林云暖想起听来的那些事,不由后怕,“你还得罪了帝姬的儿子,国公府的世子!木奕珩,你知道作死两字如何写的么?”
  木奕珩低低一笑,揪住妇人领子把她拖到自己腿上。
  “你不用担心,你男人敢得罪,就一定能摆平……”
  那声音低下去,妇人的抱怨也被吞入腹中。
  他亲吻得格外温柔,格外仔细。林云暖一时忽略,适才他所说的,嫁娶一事……
  这场婚姻势必掀起巨浪。木奕珩虽有所准备,却未料得浪花激起如此汹涌。
  木雪痕刚刚下葬,木家沉浸在悲痛之中,威武侯罕见上门致哀,话中偶然问及木奕珩与筠泽寡妇婚约一事,木家像被平地扔了惊雷,炸裂开来。
  木奕珩守丧,十余日不曾出现,成亲一事,林云暖只当做一时戏言,别说木家不肯,便她自己,也不肯应承。这日上元,不宜迁居,为毓漱女馆将来打算,仍是不得已搬了出来,生意事全权交与徐阿姑打理。
  林熠哲必是要来的,车马才出巷口,就见一队扈从,向他们走来。
  “敢问,可是筠泽林氏?”
  林熠哲蹙眉:“尔等何人?”
  来人向轿上徽纹一指,“太常寺木大人府上,恭请筠泽林氏夫人入府一叙。”
  本该开宴迎宾的大好日子,木府上下一派萧瑟。因老太爷和老夫人尚在,门前仍是挂了福字灯笼,一入后院,却是满目戚容。
  木雪痕虽是小辈,却甚得宠爱,于佳节之际离去,对府中诸人打击不小。
  其中尤为激动的,固然便是二房夫人。女儿尸骨未寒,木奕珩就对外言称欲要娶妻,就算只是兄妹情分,这表现,也未免太过凉薄了。
  侍女引林云暖过了小桥,又走甬道,故意弃车不用,带她穿过半个园子,所表何意,林云暖能体察出来。
  不就是想用这满眼富贵,无边府邸的美景繁华,凸显木家门第之尊,是她一个白身妇人,配不上的么?
  林云暖唇边凝了抹冷笑,无言随侍婢走进正房正院。
  林熠哲在木家外院偏厅,见到的是木家长子、提刑按察使司佥事木清渝。
  ……
  院中极静,廊下执帚的,庭前洒水的,抹拭栏杆的,竟不发出半点声息。一见客至,纷纷屈膝行礼,并不多将目光抛来,令客不悦。屋里早得通传,就有两个穿戴体面的丫头过来掀了帘子,同时有人捧凳奉茶,几乎她一进来,就置备妥当。
  引客前来的侍婢便介绍道:“这位是我家大奶奶,和我家大姑奶奶,夫家姓成。”又朝炕上二位道:“这位便是林氏夫人。”
  木大奶奶起身,道:“夫人请坐。”
  林云暖也不好不致礼:“木大奶奶,成夫人。”
  木紫烟似乎刚刚哭过,一双眼睛有些红肿,她并不起身,似没瞧见林云暖一般,木大奶奶转圜道:“夫人知道,我家四妹新丧,失礼处,夫人勿怪。”
  林云暖当然不会怪罪,却也不准备让自己受辱。木大奶奶上下打量林云暖,见妇人并不露怯,大大方方坐了,一袭淡紫衣衫,绣着浅浅的霜白芍药,下着石青色宽幅百褶裙子,便是坐着,也并不显露一双脚。适才施礼,行止也挑不出错来。是个教养极好的女子。只是……
  心中轻叹。
  到底德行一处,有所亏欠。无媒无聘与男子往来,还闹出这许多风波,别说是个嫁过的妇人,便是闺阁千金,也不免落了下乘。
  木大奶奶啜了口茶,稍缓尴尬气氛,缓声温言,不紧不慢道:“敢问夫人家中尚有何人?父从何业?前夫……是因何而逝?”
  木家既然叫她上门,必是早已打听清楚了的,如今当面明知故问,大抵是想她怀一丝愧意,先落了颓势,接着才好出言劝阻,言明利害。
  林云暖捧茶坐在那,唇边露出浅淡的笑意,她略略欠身,“抱歉,今日妇人还有要事在身,希望木大奶奶能够直言所想,寒暄问候,便省却了,您看可好?”
  木紫烟陡然抬起脸来,目中露出不屑之色,“怎么,林夫人是不方便说?还是说不出口?你与我九弟之事,如今街知巷闻,我们叫你过来问问,是深怕冤错了你,给你一个辩解说话的机会,你可别会错了意!”
  林云暖闻言温笑:“原来如此。只是,我与木九之间事,何不便请木九爷来与我说?何苦劳师动众,烦动二位?”
  “你简直!”木紫烟强忍怒气,那“不要脸”三字,一时脱口不得,木大奶奶连忙将其悄悄按住,笑道:“成三奶奶一心为夫人着想,有些过激,夫人勿怪。说来今日确是我们唐突,无故耽搁了夫人正事。不过这事拖下去于夫人总无好处,大家都是九弟的亲近之人,心之所想必在一处。”
  她含笑挥退了侍婢,十分诚恳地道:“夫人也知,九弟口无遮拦,在威武侯面前胡言乱语,怕只怕夫人为此坏了希冀,将来要恨九弟失言……”
  这意思是,木奕珩说要娶她为妻乃是一时气话,不能作数,希望她不要痴心妄想,以为真能做了木九奶奶?
  林云暖轻声一笑:“木大奶奶多虑了。木九爷年轻气盛,一时戏言,做不得数,若因此叫府上不安,大可放心。”
  木大奶奶显然没想到她竟这样知进退,不免松了口气,语气越发亲昵:“都是老九不是,夫人瞧得分明,自是再好不过了。只是……我这九弟任性胡为,到底是污了夫人名声……”
  林云暖心想,重头戏到了,不知是钱财打发,还是权势相压?总不过是棒打鸳鸯,要她知难而退罢了?
  “若夫人不弃,等家中丧事完了,便请中人持礼南下,送往筠泽。只是,纳聘之期……怕要延后一段时日,先行订下,略表我木家尊重之情……”
  林云暖听懂这话,立时起身。
  她朝二人虚虚一礼:“抱歉,我并无与人为妾的打算。二位不必烦恼,我必会当面与木奕珩说清楚,妇人虽是白身,却从无高攀之念,还请木大奶奶、成三奶奶明白。”
  她当即告辞,木大奶奶连声呼唤:“林夫人,莫怪,有事好商量,您无需如此……”
  才掀了帘子,就迎面撞上一堵硬邦邦的人墙。
  木奕珩黑着脸,一见是她,当即眼眸一厉:“你在这里做什么?”
  林云暖此刻最不想见到的就是木奕珩,她拂袖便走,给木奕珩一把扯住袖子,强行拖住。
  “木九爷,请您自重,放手!”
  这是他家,当着他家人面前,她才被敲打轻视过,转眼,他就来缠?
  木紫烟和木大奶奶都听着了木奕珩的声音,一时有些尴尬,纷纷站起身来。
  堂后,传来木大夫人威严的说话声:“奕珩,你进来!”
  原来,木大夫人一直都在。
  端持长辈身份,碍于林云暖只是白身,不屑于与她当面分辨,便派了儿媳、女儿来对她晓以利害。
  林云暖苦涩一笑,给木奕珩强拖进内室。
  他挥开帘子,瞧也不瞧木紫烟和木大奶奶。
  铿然跪地,朝木大夫人道:“孩儿荒唐,于云州之时,便犯下罪行,强行奸|污此女,令她不容于夫家,求死不得。又假借木氏名头,冤其夫入狱,迫其落印和离。此女因孩儿之故,清名污损,贞洁不再,受天下人指摘嘲讽。罪魁祸首却是孩儿一人,与她何干?”
  林云暖如何想不到,木奕珩竟将所有罪名都归到他自己身上。
  她侧眸,望向身畔这个朗声玉貌的男人。
  “今为偿罪孽,以正妻之位聘之,若母亲执意不肯,叫她再受污言,孩儿怕只有一死,方能赎罪!”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的红包都收到了吗?哈哈!下一章还是暂定明晚十一点左右,如果提前写完了,就发上来,力争都在十一点前完成。
  要结婚了,木木很诚恳,林林不情愿,怎么办。


第42章 
  “木奕珩; 我何时说过要嫁?你们如此自说自话; 可有问过我的意愿?”
  从木府出来; 林云暖就甩脱了身后那手。
  木奕珩笑着把人哄到后巷,手臂撑在墙上将人困在身前; “真不嫁?”
  “自然是真。”今日所受; 便是来日生活缩影; 如此声名狼藉,即便嫁做正妻; 也永远为他家人所不齿; 且不论; 眼前这人到底适不适合做一个丈夫。
  如果要重复上一段那种受尽白眼和嫌弃的婚姻; 她又何必折腾?
  “那好。”木奕珩收回手,抱臂道:“如今两边都已惊动了; 又有威武侯在旁盯着; 为你为我着想,不若便假意定下亲事; 等风头过了,再解除婚约不迟。也可免你镇日受流言所扰,叫我夜夜爬窗攀墙,做贼一般。”
  见林云暖张口就要驳斥; 连忙续道:“你名声已然这般; 不会还怕丢脸退婚吧?你细想,定亲着实毫无坏处,反而大有助益。”
  林云暖气结道:“益处何在?方便你光明正大占便宜么?”
  “咳咳咳!”
  这咳嗽声太过刻意; 叫人无法忽略。两人迅速分开来,见林熠哲垂眸立在不远处。
  木奕珩叹了声,整理衣冠,上前:“林二哥。”
  唤得亲近,因身份已然改变,既要求亲,自要有个求亲的态度。
  林云暖心想,这木奕珩一头心热,木家可还没答应呢,却不知这木奕珩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这事一定能成。
  定亲,即使是假的,也未免太麻烦了。
  林熠哲大有深意地望二人一眼,朝林云暖道:“七妹,你先回去,我有话,要与木爷说。”
  林云暖猜得出林熠哲是要谈什么。两年前林熠哲已经出言逼婚过,这番,怕是又要旧事重提?可这分明是她自己的事,为何一个个都认定了是她非要攀附木奕珩,而没人来问过她的意愿?
  ……
  年节过去,天气渐渐暖和起来,院子里种了许多花树,只待春至,收获满园惊喜。
  去过一回木家后,所有声音都淡了下来。
  木家不曾上门求亲,林熠哲和钱氏也不曾再次催问。
  木奕珩仍是老样子,夜半爬墙,神出鬼没,只是越发不知节制,每一回都当最后一回般,不弄到她讨饶便不肯罢休。
  林云暖以为,木奕珩已经将一切摆平,或是,木家已经说服木奕珩,不再重提婚事。
  珍宝斋在津口的分店,三月初五开张,随林熠哲去过一趟,在茶楼里听说了一件事。
  事件主人是老熟人,内容有点让人吃惊。
  “瞧瞧,楼下骑马的是不是那个一幅画作三千两的大才子唐逸?”
  雅间在二楼,隔音效果并不怎么好,林云暖就看见街上一个白衣男子,骑在雄骏的白马之上,周围黑甲铁骑扈从,派头十足,在街心逍遥而过。一幅画作三千两,如今唐逸可谓是十足的财雄势大了。
  “呸,什么才子?一个卖春画儿的下流小子!自甘堕落,为当世文人雅士们所不齿,听说今年城楼赛诗他也去了,连前三都没进去。”
  “这却奇了,唐逸脱离了卫国公府,怎么还能参与城楼赛诗?”
  “这你不懂了吧?人家如今投靠这位,可半点不比卫国公的世子差,宛平城的威武侯,听说过吗?”
  “你说的可是那个,不爱红妆爱君郎的……”
  “正是,正是!唐逸出入津口威武侯别苑,犹如出入自家般方便!你大可猜猜,这二人是何关系。”
  “这……怎么说他也是一代才子,成名早,也有像样的诗文画作流传于世,却怎么,……混到这般境地?”
  “谁说不是?这人一旦为权势金银迷了眼,尊严脸面便全顾不得了。可怜他那位夫人,每每在人前抬不起头来。”
  这话是道听途说,林云暖并不尽信。唐逸向来骄傲,虽画了春图,多半也是为木奕珩和卫子谚所迫,实属不得已。那样一个人,会为一点金银利益,与威武侯结成不清不楚的关系?
  不管是不是真的,这都叫林云暖遍体生寒,恶心不止。
  唐逸不是别人,是她曾爱过的男人。他再如何不好,总还算是一个风流倜傥文采出众的无双美男。若真堕落至此,她也会深深觉得惋惜遗憾。
  ……
  木奕珩这两个月过得并不惬意。家中轮番上阵,一一劝说他歇了迎娶林氏的心思。实在对木家而言,能接受一不洁妇人为妾已是极大的忍让。同时,他公事繁杂在身,不知怎地突被抽调南城门负责防务,配合威武侯抓捕乱党余孽。
  每隔两日,往宛平城汇报追捕进展一回。
  一进宛平境内,他浑身的细胞都紧张起来,军署四周重重黑甲卫把守,进入堂中,冷峻魁梧的威武侯一身常服,斜倚在椅中,正听其他城门防务的汇报,一见木奕珩进来,声音懒洋洋的,含笑道:“奕珩来了?”
  这个称呼,让在场的其他人牵了牵嘴角。
  威武侯是个不假辞色的人,平素听下属汇报,惜字如金,别说亲热的叫别人的名字,就是和颜悦色的时候也少。
  不由想到外间种种传闻。
  木奕珩退婚,说是身子废了,没多久却与寡妇传出首尾,威武侯特特将他调来配合防务,如此亲昵的喊他名字……
  ——原来寡妇只是遮羞布,木家九爷早成威武侯的人?
  木奕珩接收到打量来的那些目光,眉头蹙起,远远立在当门处,“昨日到今晨,南城门一切正常,并无可疑。属下这便告退。”
  “奕珩。”
  威武侯喊住他,与其余人道:“你们且先出去。”
  众人目光闪烁,纷纷告退。
  木奕珩挑起眉头,不悦道:“不知侯爷有甚吩咐?”
  “何时成婚?”威武侯自己斟了杯茶,捏在手里,将脚搁在身前案上,漫不经心道,“许久未有消息,本侯还等着喝杯喜酒。”
  “我何时成婚,与侯爷何干?婚约已定,她迟早是我妻房,我尚不急,侯爷如何急成这般?”
  威武侯低声笑开来:“非是本侯心急,本侯实在替你考虑,你这位未婚妻子如此招眼,再行耽搁,只怕夜长梦多……”
  木奕珩已经听不下去:“木某私事,不劳侯爷挂心,若无吩咐,属下告退!”
  他转身就走,出得军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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