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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求断案-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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秒白布下的人就会掀开坐起,徒让人脊背发凉。

仵作缩在一处角落,嘴上正蒙着一块白绢专注的验着尸。

常余清似乎是想到了那具尸体恶心之处,面色又铁青起来,他兀自强忍着的,还是带了李四娘过去认尸。

李四娘哆哆嗦嗦地跟着走了过去,嘴里哎哟哎哟的嘀咕着。常余清已经走到了尸体一侧,他别开脸,用手点了点尸体的方向:“李四娘,你好好认认,这到底是不是翠儿?”

李四娘铁青着脸,嘴唇发颤,上去只扫了一眼整个人便晕厥了过去。

一边的仵作急忙上前,帮她掐着人中,缓着气,折腾了有小半个时辰,李四娘才悠悠转醒,眼中蓄满了泪水:“翠儿……翠儿怎的变成了这个模样?苍天啊……翠儿从小长得那么水灵,怎么会被人……被人害成了这般样子……?!”

常余清还有些不信:“你确定她就是翠儿?”

“确定。”李四娘含着泪点了点头:“我从小看着她长大,只消一眼,就认出来是或不是了。”

仵作在一边摘下嘴上的白绢,若有似无叹息了一声:“真是可怜,那么水灵的姑娘,死前还被人毁了容,套在麻袋里丢下威河,哪能逃得了,凶手简直是故意折磨她啊……”

曾诺垂下眸子,语气有些慎重:“凶手折磨死者,这些——应该都源于凶手的一种情绪发泄。不排除投河也是为了毁尸灭迹。”当日方淮之和骆秋枫解开麻袋口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上面连着跟断裂的绳子,如果猜想不错,另一端应该系了一颗大石,如果不是曾颜落水时无意弄断了那根长绳,尸体也不会浮了起来。

常余清听了曾诺的话,微微蹙眉,古铜色的脸有些发黑:“女子在衙门,还是少自作聪明比较好。”他心下有些轻视,一个深闺女子,怎么能和一般男子比拟,还妄想推敲破案,简直是异想天开。

曾诺没有生气,只是很平静的问道:“我说的一切都是根据事实现象来推测,何来自作聪明一说?”

常余清听了她的反问,更是冷笑不断:“笑话,你懂查案吗?你懂验尸吗?你有本事抓到凶手吗?”他一连三个反问,步步紧逼。他转而将视线望向方淮之,一天之内累积的不爽和怒意让他话中语气有些重:“方大人,请你管好你的朋友,我不希望她的无知言语扰乱官差办案。”

方淮之一脸云淡风轻:“常大人,我这位朋友并不无知,相反,她可能比你我更懂得查案和追查凶手。”他斜睨了一眼曾诺,眸子是闪过的是纵容和信任。曾诺一旦被人为难轻视,那他将永远是她最坚实的后盾。

“哦?”常余清不信:“那你的朋友能告诉我凶手长什么样么?”

方淮之扫了一眼曾诺的表情,曾诺也正朝他望过来,两人相对对视了几秒,其中意思已然默契流转。不一会儿方淮之回过头,挑着一抹无法抑制的自信笑意,对着常余清一字一字道:“当然可以。”

……

在常余清错愕的表情下,曾诺从头到尾细致地检查了一便尸体。这具膨胀恶心的尸体连一般男性都难以忍受,而她一个秀美恬静的小丫头居然可以面不改色地近距离观察。

曾诺扫到了尸体额头处的那些半月形伤口,边缘整齐,弧形很整齐,伤口四周还略带一些粉色的痕迹,但是不像是血或者皮肉的颜色。

她的视线下移,划到了尸体的两颊。那里有两道恐怖骇人的伤口,被凶手用尖锐的利器在每一边的脸上划上了交叉的伤口,皮肉外翻,深可见骨。翠儿的四肢光洁,肚子、两臂间还有下巴下都有挣扎后的瘀伤,她下/体的子宫和直肠已经脱垂而出,按照古代的验尸技术,仵作只能判断死者没有被侵犯过。

“看出什么了?”常余清见她抬起了脑袋,一张小脸面无表情,于是问道。

“我必须重申一点,我的推断都是基于尸体上所呈现的实际情况而来,请常大人莫要再说我是自作聪明,或是用无知来形容我。”曾诺顿了顿,眸色有些冷:“在我看来,常大人为人虽然刻板固执,有些骄傲自大,却也不该是轻视女子的那类目光短浅的人。”

常余清一愣,的确,他今日只是因为一再在李四娘那里受挫才有些气急败坏,平时他根本不会言辞过厉,如此易怒,这么一想,他心下有些微微赧然。

这时曾诺开始汇报她在脑中描摹的凶手的大致模样:“凶手是一名女性,十八至三十岁之间,体型微胖,容貌不佳,甚至可能是丑陋无比。她喜欢粉色,手指上涂了粉色丹蔻,指甲尖锐细长,无论做什么事都喜欢低着脑袋,她的发饰不会很多,因为她更喜欢披着头发,最好以发遮面,她认为,头发是她掩藏自己的遮蔽物,她害怕陌生人,甚至家人也不太亲近,可能是因为家庭并不完整或是父母并不宠爱她。”

曾诺脑中突然闪过翠儿那张秀美的脸孔:“凶手因为自己的容貌,长期存在抑郁低落的情绪,她与死者关系应该是熟识的。”她突然联想起李四娘说翠儿在一家大户人家做丫环,她眼神一闪:“我更偏向的是——主仆关系。”

“这明显是一起有预谋的杀人案。”曾诺指了指翠儿脸上的伤口:“凶手将死者弄晕后,先是藏在某处,实行毁她容貌的折磨,这个过程中,死者被痛醒,于是凶手干脆坐在了死者的肚子上,用两腿压住了死者的两只手臂,用手钳住她的脖子,所以尸体上的这些地方,才有瘀痕。接着她用自己发上的簪子在死者的脸上划上伤痕。我推测在这过程中,凶手可能用语言嘲讽过或是刺激过死者,因为凶手曾对死者用过一个极为挑衅的手势。”

“什么手势?”常余清忍不住皱着眉目上前问道。

“常大人请看死者额头的伤口。”曾诺指了指翠儿额头处的半月形伤口,斜睨着常余清:“大人觉得,这痕迹像是什么弄出来的?”

常余清忍住恶心反胃的情绪,瞄了一眼尸体额头的伤痕,然后他摩挲着下巴,撇着嘴,脑中却是一片茫然,直到方淮之下一秒轻笑一声,脱口而出答案,他才恍然大悟。

“是女子的指甲。”方淮之浅笑望着曾诺。

曾诺难得眯了眯眸子,眸中闪过赞赏:“是的。凶手在死者清醒的时候,用食指的指甲反复戳过死者的额头。这种行为不仅有挑衅的意味也有瞧不起的意思。事实上,死者两颊的伤口并不能单单说是毁容或是折磨那么简单。常大人是否觉得这个伤口的模样很像一个大叉?”

常余清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

“伤口在脸部,凶手在死者脸上画大叉,其实是对死者美貌的一种否定。”她抿了抿唇:“或许也有对这张与自己比较后结果相行甚远的一种逃避心理。她觉得,毁掉了死者的美貌,否定了这份容颜,这份美丽便不会再存在了。”曾诺转过头,眸色清冷无比,她语气中含着认真和谨慎:“这些心理,都源自凶手一种长期累积在心中的情绪——嫉妒。这种嫉妒的情绪在时间的沉淀中慢慢累积,直到某一个契机或是她心中的嫉妒已然突破极限,她再也控制不住,最终导致她杀了死者。”

听罢曾诺的分析,常余清皱着眉头细细思索品味,他性子古板谨慎,仍有些质疑:“你说的这些都是如何想出来的?口说无凭,实在让人难以信服。”

“常大人若是不信,自可以用自己的方法去抓凶手,如果凶手的特点和我说的相差千里,我自会跟大人赔罪,从此再也不会插手任何一桩案子。”曾诺抻了抻衣摆,声音冷漠疏离:“到时候,我自愿被冠上自作聪明、无知的标签。”

第22章 惊堂木二十二

之后几日,常余清派衙差到处打听翠儿在哪家府里当丫环的消息,可惜也不知是翠儿嘴严还是那家人家把消息藏得太好,一连几日,常余清只有探听到翠儿以前经常在红秀大街上出没。

然而等他沿着红秀大街走了一遍后,发现那条大街上没有其他宅子,在街的尽头倒是落座了一户熟悉的府邸,大门的牌匾上用鎏金漆写了“骆府”两个隶书大字。

常余清皱起了一双剑眉,这不是刑部尚书骆秋枫所在的骆府么?

他不得不拜访了一次骆府,在征得了骆秋枫的同意后,拿出画师按照李四娘描述的样子临摹的翠儿画像,对府内下人挨个问询。

询问了一轮后,有几个守门的家丁承认的确偶尔会看到翠儿在骆府门口晃悠,大多时候是借故找他们搭话,聊些关于骆秋枫的情况,但是碍于骆府家丁严格保密骆秋枫的一切情况,只当她是那些恋慕骆秋枫的平民女子,并没有过多理睬过她。看到家丁三缄其口,对她态度冷漠,翠儿来回晃荡几圈后便会失落地回去。

“你们有谁可知道她来过骆府后回到何处?”常余清蹙起了眉,声音沉冷。

几个家丁面面相觑,一致摇头。

“那你们可注意她往哪个方向去了?”

其中一个家丁道:“我留心过一次,她好像去了街对面的一家布庄,后来我便没有在意她去哪了。”

常余清询问了那家布庄在何处后,急匆匆就朝那里追查了过去。

……

傍晚时分,暮色垂落。

风中有着梅花的淡淡香气,迷失在万家的饭菜香中。在方府的前厅里,石笺端着几道珍馐美食,一一摆上了红木桌,想了想,他把方淮之位子前的那道红烧鱼改成了糖醋肉,这是他几日观察下来曾诺碰过筷子最多的菜,想来应该是喜欢吃的,这样一来,不正好促成方淮之亲自夹菜给曾诺,让两人有所亲近?

石笺心下一阵愉悦,为自己的小聪明感到一抹得意。

他恭顺的候在前厅,不一会儿大门被家丁打开,随着方淮之朝这边走近,石笺远远就听到了方淮之和什么人交谈的声音从微弱到清晰。

“你的意思是要我去为你通融?”方淮之语调慵懒,闲适地落了座,一旁的丫环端来一盆清水,方淮之将手伸进了盆内,洗净。

“方大人,我也只是猜测,但毕竟常某官职甚微,想必对方是不愿让我搜查的。”略显急促的正是常余清,他今日寻着线索查了一整日,才勉强推测出翠儿之前可能去的地方。他先是顺着骆府家丁的话去了那家布庄,可布庄老板说翠儿进来后,买了一件款式粗陋的男装换上便鬼鬼祟祟地离开了,常余清一瞬便明白这可能是翠儿的乔装打扮,难怪很少有人见过她。

他只能找来画师按照店老板描述的那件男装估摸推测她乔装的样子,再次挨家挨户地找寻。

起初是一无所获,几日后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人无意间看到这画中人曾经进入过位于南面倾宏街的一座府邸。常余清蹙了几天的眉目终于展开,火急火燎地带着人赶往了倾宏街。

几人刚到府邸门口,具是一愣。单是从府邸外观看,便已经看得出这户人家的地位崇高,大门修建地恢弘阔气,守门人个个气势如军,一脸肃然。

常余清把目光微微上移,在看到牌匾上的字后,身子一僵。

这里分明是几年前才被皇上封为昀国大将军的顾训之府,顾训如今已经七老八十,不上战场多年,如今他的儿子继承了他的衣钵,上战杀敌,所向披靡。顾家世代荣耀,即便一代戎马生涯结束,但他在朝中的地位和京都的名气依然不能小觑。

常余清走上前,守在门口的官兵立马将手中长枪竖起,拦住了他前进的脚步。

“在下新任京都知府常余清,有事找顾老将军,可否请你们通传一下?”

“有无身份牌?”守门人嗓门高亢威武,惊得过路百姓纷纷往这边瞧来,常余清有些赧然,不得不拿起腰间的玉牌给守门官兵看。守门官兵睨了一眼他的玉牌,又是声如洪钟地问道:“你有何事要通传?”

常余清便将近几日发现了女尸的事情告诉了那名官兵。只见他皱起眉头,突然一把推开了眼前的常余清,常余清猝不及防往后一倒,好在身后的衙差反应极快,马上扶住了他,才堪堪没有摔在地上的耻辱一幕出现。

“他奶奶的,睁大你们的狗眼瞧瞧,这可是昀国大将军的府邸,调查什么杀人案,我呸!晦气!”那名官兵伸手不耐地甩着:“小小一个知府哪远滚哪去,我们大将军是不会见你的。”

常余清身后的衙差被无端一阵臭骂和鄙视,忍不住冲上前就要叫骂,却被常余清立马拦了下来:“此事不宜闹大。”他快速在他们耳边低语:“我一会去找方大人从长计议,你们莫要声张。”

常余清说完刚才发生之事,见方淮之仍不动声色地端坐在主座,目光不经意扫到了自己面前的糖醋肉,对远处的石笺投去一抹赞赏的笑意。然后他才对常余清淡淡道:“昀国大将军地位甚高,历代子孙为国镇守边疆,杀敌无数,连当今圣上都要礼让三分,你倒好,查到大将军头上去了。”他不温不火地说着风凉话,倒有些看好戏的意味,方淮之心中暗暗想着,谁让他当初不信曾诺的推论,如今碰了钉子倒想到来找自己帮忙了。

“不知方大人有何更好的方法?”常余清微微欠身,虽然有些不爽却也只能无奈地问道。

“即便是知府查案,对待官家子弟毕竟与平民百姓不同,你就是太过古板守旧。守职是好,就是不懂变通。”方淮之敛下眸子,没有过多回应常余清的请求,只是让石笺请曾诺来用晚膳。

曾诺跟着一脸巧笑的石笺刚跨进门槛的时候,正听到方淮之请常余清一同留下来用膳,常余清原本想推拒,偏老天存心让他出丑,忙了几天查那件威河女尸案,也不曾好好吃上过一顿,在他拒绝的话音刚落下,肚子就难耐地发出了不满的声音。

在方淮之一脸好笑的表情中,常余清古铜色的脸有些微红,他感到赧然,却也顺从地坐了下来。

曾诺走到桌前,对两人行了礼便想要寻较两人远一些的位子坐下,她怕两人在饭桌上谈论公事,自己夹在其中不太妥当。

看到她坐到离自己那么远的地方,方淮之一蹙眉,又暗暗后悔自己为何叫了常余清留下用膳,这下,他要如何借故夹菜给曾诺?

“方大人,你到底有办法了么?”常余清吃饱后,接过丫环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急匆匆地问道。

彼时方淮之还在郁闷:“常大人身为一方知府,这难道不应该是常大人的本职之事么?若让方某替常大人想了解决之法,难保不会又被大人认为是我越权处理。”

“……”常余清一愣,联想到了那晚画舫之事,连忙微欠身:“当日之事都怪小人莽撞,还请方大人大人不记小人过。自此后,方大人有何安排,常某悉听尊便,不会再有任何隐瞒。”

方淮之知道他误会了,他其实并没有生气,但是他陡然瞥了仍在安静吃饭的曾诺一眼,脑中闪过一个主意:“常大人,这样吧,你既然已经得罪了顾老将军府的家丁,再去登门恐怕是不便,不如你把这案子暂时移交给我去查,等到水落石出之后,我自会唤你来捉凶手,如何?”

“这……”常余清有些犹豫。

方淮之了然一笑:“我自然会把真凶逮出来,当然,你和曾诺之前的约定依然算数。”他语气一顿,突然有些认真:“附加一条,若是凶手真的与曾诺形容的相差无几,那么,你到时候可欠她一个‘服’字。”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曾诺搅动着碗内米饭的筷子一顿,朝他看了过去。

她心下有些愣怔——方淮之他是何时发现的?

那日虽然豪言壮语,充满自信,其实她的心底还是压抑着一抹微微的恼怒。她对自己的判断很有自信,而且因为顾忌是古代社会,她的推论已经分外保守,把一些不确定的因素给撇去了,也许是之前几次案子,方淮之和骆秋枫给她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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