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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求断案-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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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她的推论已经分外保守,把一些不确定的因素给撇去了,也许是之前几次案子,方淮之和骆秋枫给她的信任感来的太容易,她竟没有发现,如果将她的犯罪心理学真的运用在古代这个完全传统封建思想下的官吏查案之中,其实是寸步难行的。
她不可能要求每个人都像方淮之和骆秋枫一样,全心全意地信任她的推理方法和心理分析,一个两个已是难得,她又怎么能要求常余清完全信任自己?
她回来之后,想过很多理由,可心中仍旧有些不甘。
她没想到,方才方淮之提出接手案子,竟还想到为证她的能力而留了一手。
她突然有些心慌。
这个男人太过厉害太会洞察人心,瞬息之间已然谋算好一切。如果有人成了他的猎物,那还会有余力逃脱么?
常余清考虑了良久,最终不得不无奈点头。
事到如今,都怪他今日言语太过直白,不懂迂回弯绕,惹怒了对方,自己也就只能吃这个哑巴亏,既然他已经来求助方淮之,那还有什么不能让方淮之去做的?而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静待佳音,等着真凶落网了!
第23章 惊堂木二十三
星光稀疏,冷风瑟瑟。
灰败的天际下,曾诺默默看着方淮之送走了常余清后转身施施然走到自己的面前。
她的身高只到方淮之的胸口,几乎是轻而易举的,方淮之的整个身躯便能将她相形瘦小的身材密不透风地包裹在自己的阴影下。男人身上好闻的味道传来,曾诺扬起脑袋,看到那张清隽逼人的面容上划过一丝温和,将他英俊的眉眼装点地更加深邃迷人。
“可要与我一起去街上走走消食?”为了不让一直扬着脖子的她感到酸涩疼痛,方淮之微微弯身,说话间口唇中氤氲的热气暖融融地拂过曾诺白皙微凉的脸颊,一瞬间有种炙热的触觉从她两颊皮肤的深层缓缓蔓延。
潜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曾诺身子微僵,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便木着一张脸打算往外走去。
然而还没走几步,曾诺的手腕一紧,她脚步一滞,带点疑问地转过身,却见方淮之一脸无奈地指指她身上的衣裳:“急什么?连狐裘都不穿就出去,是想受凉么?”
说到这狐裘,方淮之眸色不经意地一敛。除夕之后的这几日,哪怕公务实在繁重,他也会抽空回府一趟,然而在这仅有不多的时光内,他却是一次都没看见曾诺穿过他送她的那件狐裘。
他心下一沉——莫不是,她并不喜欢?
然而这个想法的苗头刚刚出来就被他生生遏制住。方淮之望着面前低垂着眸子、半响后才回应他去房中拿狐裘的曾诺背影,一双剑眉忍不住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蓦地蹙了起来。
曾诺你可知道,遇见你,我就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心不得控制,惴惴不安焉。事事谨慎、滴水不漏,全然只怕你对我产生丝毫不快。越发沉沦如我,日后可还有挣脱而出的可能?
……
冬日的天气本就寒冷,伴着刺骨的冷风更是渗入骨髓的痛。
曾诺纤瘦的身体裹在有些宽松的狐裘内,只露出一张白皙的脸,尖细的下巴埋在软绒的狐毛中,尽显娇小。
看到她一脸木然地朝前走着,方淮之心中一动。
她怎么可以那么瘦小,他大概一只手就能将她牢牢圈抱在胸前吧……
两人在夜市中走走看看,间或聊些案件上的事,即便是已过去了一个时辰,可在方淮之的心中却如白驹过际,不过刹那。
不知不觉中两人竟走到了除夕那夜曾游玩的威河边,曾诺定睛望去,见皎洁月光下,三三两两的壮汉正在河岸边搬运着什么。
“他们,在搬什么?”
方淮之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不过片刻了然一笑。
看来她似乎又与自己想到一起去了。
他暗暗敛下心底快要满溢而出的点点喜悦,每次当他们想法不谋而合、默契无比的时候,他总有种自豪的却又满涨的兴奋愉悦之情在心底喷薄欲出。
那股情绪在渐渐发酵,他发现自己愈来愈控制不住这种情绪的暗暗滋长。他在心底喟叹不已,既然难以掌控,他现在便由着它萌发,因为他太过期冀两人心灵契合的这种瞬间。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过美好。
“近来我去工部查过威河的修缮宗卷记录。发现半月前,为了能在除夕夜当晚营造水上固定的纸莲花灯,曾在民间招纳过一些零工在水下各处填埋固定的沙袋和灯柱。我有些怀疑,便暗中让秋枫去工部求个文书,命原来的那些零工再将那些沙袋捞起。”河面上陡然一阵冷风吹来,方淮之边说着话边下意识地移步到了曾诺的右侧,阻挡了那处风口。虽然身上衣着已经偏厚,但是寒风中总有漏网之“鱼”透过衣缝侵染上他的肌肤,他本能地有些微颤,却在曾诺朝他投来平静一眼的时候生生忍住。
笑话,他怎能在她面前表现的如此逊色——他心下突兀地冒出这句话。
“你的意思是,凶手投尸的契机可能就是这个?”曾诺蹙眉。之前她就怀疑过,如果凶手是自己扛着麻袋过来投尸,那一定是引人注目,容易引起怀疑,那日威河女尸案闹得沸沸扬扬,不可能像现在一样一点风声也没有,然而现在照方淮之的暗示,凶手也许是借着这次修缮的机会将装了尸体的麻袋混在沙袋中,以此来神不知鬼不觉的弃尸?
但是很快她又摇了摇头:“不可能,凶手的画像告诉我们,她即使面容不佳,可那样的面相在普通女子中已然是十分显眼。况且她一介大户人家的女儿,若是扛着套在麻袋里的翠儿尸体过来弃尸,实在是引人注目……”话到此处一顿,曾诺抿了抿唇迟滞了几秒,咻得望向了方淮之那双漆黑如碎星的眸子。
看到她有所顿悟的表情,方淮之不由地露出一抹赞同的笑意:“你想的没错。首先,她不可能找人替她弃尸。根据你的推测,她性格内向,害怕陌生人,在家中也不受宠,必然与外人难以沟通。况且她杀了人,又怎会放心交予别人去投尸,万一东窗事发,她到时如何解释?”
“所以,我们可能一开始的方向就错了?”曾诺的眉头皱的更深:“李四娘曾说翠儿在大户人家做丫环,我们便潜意识自动自发地把她代入了大户人家小姐的角色,因而推测出她自己弃尸的可能性很低,因为一切都太过显眼。可如果连找人弃尸的可能都排除,那么……”
方淮之点了点头,白皙的手指轻轻摩挲过自己棱角分明的下巴,若有所思:“也许她本就混在零工之中,处在社会的底层。我们假设她其实是个大户人家的私生女,因为什么原因不被认回,她从小家境贫寒,经常外出做工。翠儿更有可能是被本家派来暗中观察她的一举一动,间或照拂照料她的生活起居。”
“这样一切也说的通了。若是从小就是被抛弃在本家之外的私生女,的确是不受宠。依我推测的她的体型,她也的确有能力去参加威河的修缮工作,她只要事先将套了翠儿尸体的麻袋混在沙袋中,其他的零工也不可能一个个拆开沙袋去看,也只以为她是在做工,并不会猜到其中赫然是一具尸体。”
方淮之望着曾诺细细推理而出自己早了然于心的推测,忍住想要将她搂入怀中亲吻的冲动。她实在是聪慧睿智,稍稍点拨便已然拨开乌云见天明。
“接下来,就是需要我们去验证的时刻了。”方淮之促狭一笑,回头时还对曾诺眨了下眼睛,颇有些带了轻松的俏皮。
曾诺只觉得心中因为案子未解的沉重因为他小小的一个动作便有些消散,下意识地略略挽起一抹笑意,跟着他的步伐往威河边的那些零工走去。
在走去的这段时间内她不由得想起了心理学教授在现代课堂时无意中提过的一个理论。
那是有名的黑箱理论。
黑箱理论指的是那些既不能打开,又不能从外部直接观察其内部状态的系统,你能探究猜测它的唯一途径便是它自己输入输出的一些反应,这就好比是方淮之的大脑。
跟他相处越久,曾诺越感觉到这个男人的深不可测,尤其是他敏捷的思维和灵活的头脑,往往在出其不意中胜券在握,办事从不拘泥于一种态度或者一个角度。
好比是这件威河女尸案,她原以为他今晚只是带她来散步消食,可见他方才微表情中无意透露出的丝丝点拨之感,她才惊诧发觉他是在带领她从一个新的角度去重新看待和推敲这起案件。
固执死板如常余清,在查案中只会凭着一股认真劲直直往前冲,不撞南墙心不悔,却往往不懂如何寻找捷径和再次推敲案情,忽视了案情本身的可变性和意外性。这和眼前那个有着宽阔背影的男人简直是截然不同。
他太聪明,太灵活,他的头脑就如黑箱一般,让人难以捉摸他的所思所想。
前面的人突然停住脚步,清寒的冷风中,他乌黑的发丝自脑后飒然吹起。他身姿挺拔,气质清隽,在苍茫漆黑的天幕中款款转身,对她自信一笑。
在这一刻,这抹笑容汇聚了天地的光彩,就在曾诺的心中悄然种下了一颗种子。
第24章 惊堂木二十四
漆黑广袤的天际,黯淡无星光,几个壮汉在这样寒冷的岸边,居然半敞衣襟,额上脖颈渗着细密的汗水,手上不停搬运着沙袋。
河面上的风吹过,哗啦啦的水波翻涌声在夜色中显得极为清寒嘶哑。
曾诺跟随着方淮之的脚步来到威河边,男人下意识地立在她面前挡住了河面上迎面而来的冷风口,他宽大的衣袖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嘴上却挽着清雅的笑意。
“几位兄台真是辛苦,这大半夜的怎么出来做工?”
一听这话,那几名壮汉像是遇到了诉苦的知音一般,手上不停,嘴上也打开了话匣子:“这不是雇我们的上家怕白天处理这些碍到游河的人,要不是弟兄几个家里老的小的要养,又怎么会大半夜顶着冷风出来干活。”
曾诺安静地立在方淮之身后,耳边是他温润平和的声音细细回荡,男人宽阔的后背就在自己身前,为她所处之处遮蔽出一块避风的港湾。
对于男人刚才的搭话技巧,曾诺在心中默默标注了一番学术理论。当初心理学导师教授的所谓:若要取得别人某方面的信任,必要先融入对方的兴趣领域或是精神领域,以此为引起共鸣的契机,套取重要的情报。
放到现代,方淮之真的是个不错的示教老师——她不置可否地抿了抿唇。
“这有多少沙袋,只你们几个搬得完么?”
“这河底下还沉着一些,不过我们事先都在沙袋口绑上一块大石,方便作标记,也不怕被暗流冲走,明晚还要换批人呢。”
“方某佩服,也只有兄台几个身子壮朗能搬得动这些,像我等之辈,如何能与你们相提并论。”
方淮之笑的清风明月,毫不在意,余光里却在细细打量这几个壮汉的表情,静待他们的回应。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们中有人哈哈爽朗一笑:“若说这力气活,我们也不敢自称厉害,小兄弟你想不到吧,我们中还有个女人,岁数不大,力气可了不得,有人看见她一人扛两只沙袋都稳妥着呢。”
听到此处,曾诺浑身一怔,正要出口询问那女子的长相。冷不防肩膀一暖,有人稍稍施力,她身子忍不住往斜前方一偏,下一秒已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抬头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星光灿然的漆黑瞳仁,那深邃光滑的眼眸正中,此刻满满倒映着她一张疑惑的面容。
被方淮之突然搂在怀里,曾诺觉得心口停滞了几秒,本应该立马推开他,双手却迟迟移动不了。
她抿了抿唇,垂下了眼睑。
耳边听到方淮之话音中带着满溢的怜惜之情在她头顶响起:“兄台说的是真的?哪有人忍心让个女子来做这粗活重活。”他轻柔地抚了抚她的发顶:“若是我,怎么忍心让我这心爱之人外出做工,饱受风霜。”
听到心爱之人四个字,曾诺的身子陡然有些微僵。
“小兄弟你真是说笑,那女人若是也像你怀里的那位小鸟依人、貌美温顺,那谁还舍得让她干重活累活?偏偏那女人长得虎背熊腰、丑陋无比,你跟她搭个话吧,她还爱理不理,脾气怪得很。时间久了,谁还记得她是个女人啊,不过是个怪物。”
等到那几位壮汉离开到威河另一头捞沙袋,方淮之才放开了怀里的曾诺:“曾诺,刚才情势……”
“你不必解释。”曾诺低着脑袋,面无表情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你是要套他们的话才做了场戏,没关系,这种事我并不在意。”
曾诺的意思很简单,她的不在意指的不过是他突如其来的拥抱。她只是有些尴尬和不适应,却并没有反感的意思,毕竟对她来说,破案才是重点。就像现代重案组,有时候为了破案,不得不扮作夫妻才能混淆视听。
可“我并不在意”这五个字落入方淮之的耳中便显得不那么恰如人意了。
她怎么可以不在意?她难道不懂男女授受不亲的意思吗?难不成别的男人如果借故抱了她,她也可以如此云淡风轻地表示毫不在意?
他忍不住闭上漆黑双眸,抱她的确是暗含心思,可她的反应太过平静无畏,竟让他无端地生出一股挫败感来。
然而在半响后平缓了心情,方淮之咻地快速睁开了眼。
循循善诱,攻心为上。
曾诺,你做好准备了吗?
……
第二日一早,方淮之就差石笺把常余清叫来了府上。
他让常余清去寻找那些搬运零工的资料,查实昨晚那些壮汉口中那名女人的身份和住所。
常余清听罢昨晚的情况,静默了半响,突然肃然道:“是常某考虑不周,只顾着往翠儿那条线索走,却忘了弃尸方法这条线索。”
方淮之自顾自倒了杯茶,倚靠在几案后:“恩,你不是考虑不周,你是一根筋通到底,简单地说,就是死脑筋。”
没想到方淮之言语如此犀利,常余清一瞬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呆呆的回应了一句:“方大人教训的是。”
“……”方淮之口中的茶水差点喷涌而出:“我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承认自己死脑筋的。”
当年骆秋枫断案经验尚显不足,而他早已破获几起大案,骆秋枫不服气,非要找他一较高下。
方淮之无法,也正想挫挫骆秋枫的锐气,便领着他一起跟进一桩奸杀案。当时骆秋枫在看到尸体后,目光只放在掉落在尸体手中的玉佩上,方淮之曾告诫过他:“即便是遗留在尸体上的证物,也并不完全可能是寻找凶手的线索,毕竟你无法了解这凶案过程中曾发生了什么意外情况。一定要寻到至少两个方向,当两个方向的线索重叠到一起,才能证明这是切实的证据。”
彼时骆秋枫正心高气傲,并没有把他的话当回事,最后自然输得是一败涂地。
当方淮之在骆秋枫面前丢出至少八个疑点方向的查案线索时,骆秋枫终于难以抵抗,输得心服口服,乖乖地跟随在他左右,学习他的查案方法。
他曾笑骂骆秋枫死脑筋,骆秋枫不甘回嘴:“我只是经验没有你多,并不代表我比你差,方淮之你别小看我,总有一天,我会超越你。”他犹记得他那张不甘的面容和桀骜的心,以及后来被入选进京上任的那副春风得意样。
他为他能入刑部感到自豪,这份感情,不单基于兄弟之情,更有他常年培养他查案中渐生的师生情。
也许亦师亦友,手足情深——指的便是他们吧。
……
很快,在夜晚时分,方淮之就收到了常余清送来的消息。
他派手下送来书信,上面清楚地写明了那名女子的住所,他派人已然悄悄在附近观察摸索过,就等方淮之等人过来汇合。
值得一提的是,常余清还在信中写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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