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个相公逛江湖-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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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纱一转头，对上一双几欲喷火的眼睛，那双眼中包含了太多的情绪：愤怒、仇恨、嫉妒……只可惜了那张容颜，虽算得上上好，却因那一双直白丑陋的眼大打折扣。
这人眼熟得紧，可银纱想了半晌也没有想起她是谁。
“什么教主？”银纱满是疑惑，不知身处何处，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想起莫荒，有些乱了，“这里是哪里，我要出去……”
银纱慌忙下床，踩到裙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她这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穿原来那套男装，竟是一套湖蓝色的广袖纱裙，虽然样式普通，可那些细节处的处理却仔细得很，不像是一般人能穿的。
“哟，你这是装什么装？你以为你装病骗过了教主就能得到教主么？我告诉你，做梦！”才进门的那个女子冷哼一声，“也不知道你给教主下了什么蛊，竟然迷得教主团团转……”
银纱咳嗽一声，拔下自己的簪子挥手插入那人的发髻中，惊得她一时不知接着说什么。银纱漫不经心的重复道：“什么教主？”
拜托，她一个刚醒的病人什么都不知道好不？要不要在这里冷嘲热讽啊？
最先来的那个女子有些不解：“你真不知道教主是谁？”
银纱点头，那个刻薄女从呆愣中反应过来，立刻拔剑相对，狠狠道：“骗谁？你那天当街拦了教主的马，还敢说不知道教主是谁？要我说，你没有用那么下三滥的手段，你以为你入得了教主的眼？根本就是早有预谋的！”
“什么马？什么早有预谋？你不要含血喷人！”银纱怒了，丫的，老虎不发威你当我病猫啊？
“云染城，云雀大街，十月初十。你拦了我们的马，使诈让马踩你！是不是？是不是！不要说你忘了！要知道你是个祸害，我那天就该一剑杀了你！”这个女子竟然是那天对银纱挥剑的人——笙儿。
笙儿怒目而视，真的挥剑砍来。银纱有些呆愣，没有躲闪，之前的那个女子轻轻一挥手，却听得她的袖中铿锵一声，将笙儿的剑势止住，几招过后，笙儿不甘心地望着那人，蹙眉跺脚：“若儿，你何必帮着这个贱人！”
若儿神色不变：“教主让我们好好照顾姑娘，你就是这么待客的么？看来下次教主不必带你出门了。”
笙儿狠狠的瞪了一眼银纱，终究是收剑离去。
银纱忍不住一阵咳嗽，看了看若儿：“你是若儿？”
她点点头。
“你们教主就是一清教的教主？”
若儿再次点头。
“你们教主为什么要救我？”
若儿摇了摇头：“昨天早晨教主将你抱了回来，你烧得不轻，教主只是让我们照顾你，其他的没有多说。”
说完，若儿不太相信的问了一句：“姑娘真的不认识我们教主？”
银纱低眉思索半晌，只想起那天见到一清教主的模糊轮廓，其他的，再也想不起来了。
见银纱摇头，若儿自言自语道：“不会啊，我看教主看她的目光温柔，不似第一次见面……难道真是我看错了？”
“什么？”银纱没有听清楚，若儿却是闭口不谈了，笑着道：“姑娘你的病还没全好，可是要好生养着才是，东灵不似我们南楚……哦，姑娘的药还在厨房煎着，我去给姑娘端来。”
“诶……”叫住正要出门的若儿，“你们教主带我到这里时，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男的？大概这么高，挺结实的，长得也不错，只是性子有些冷……”
银纱在空中比划着，神色认真，却令人忍俊不禁。若儿笑道：“虽然不知道姑娘指的是谁，但教主带回来的，只有你一人。”
说完，若儿关门离去。
银纱躺下，看着幔帐顶，喃喃道：“只有我一人？那小莫子呢？”
胡思乱想了半晌，银纱不耐烦的坐起来，自言道：“不管了，我要去找小莫子问个明白才行。”
银纱跳下床光着脚跑到衣橱前，打开来，便见一柜子的女子衣裳。银纱翻出一件合身的，足够厚实，也方便行动的翠色衣裳，迅速换上。
探出头，银纱才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阁楼林立的院子，气派恢宏，不似寻常人家。银纱心道：这个教主好本事，在东灵居然有这么豪华的行宫？
但不及细想，银纱便悄悄的出了门。这里警卫森严，银纱只得躲躲闪闪，却越来越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银纱不是个容易迷路的人，可见这里之大了。
走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出路，银纱的肚子却饿了起来。她泄气的蹲在一处假山后，摸了摸自己已经空空的肚子，叹了一口气：“这个什么教主没事建这么大的地方干嘛呢？又不是在东灵常驻……”
有一个声音满是笑意，不远不近：“一清教自然不会在东灵常驻，所以这里也不是什么教主建的。”
“这里是逝风阁。”

19、故人　。。。
午后的阳光正好，耀眼得很，是种牙齿磨合的触感。来人蹲站在假山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银纱，他的容貌隐藏在阴影里，看不真切。
他从假山上一跃而下，站在银纱面前，微微一笑：“你要逃跑么？”
这人不过十八九的模样，白衣黑靴子，皮肤白皙得好似女子，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闪着微光，直直的盯着银纱看。鼻梁高挺，薄唇嫣红，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他眉间的一颗红色的朱砂痣，透着暧昧不明的味道。他啪的一声打开手中的折扇，一摇一摆，好不自在。
他们的重逢，他问她，你要逃跑么？就像是第一次见面那般？
银纱看着这人，蹙起眉头，只觉得这人眼熟，尤其是他眉心的那颗朱砂痣。可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人到底是谁。所以她答非所问道：“你是谁？”
你是谁？我是谁？
原来，她真的已经忘了。
忘记了前事重重，忘了那个她顺手救下的人。
可是不要紧，只要他记得她，那便好。
沈暗夜将手中的折扇啪的一声收拢来，用扇子一敲银纱的脑袋，见她惊诧得瞪大双眼，大笑道：“我是沈暗夜。”
“沈暗夜？”银纱低眉思索，摇了摇头，“很耳熟，可我还是不认识你。”
沈暗夜再次敲了一敲银纱的头，疼得她哎呀一声，他好笑的说：“十年前、一清教、毒心池、小夜。你可记得？”
银纱呆愣了半晌，才呐呐开口：“你是……小夜？”
沈暗夜点头，银纱冲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脖子，笑道：“哎呀，小夜，真没想到是你！哈哈，你居然还活着？还长得这么好看？真好真好！”
原来……她还记得他。
真好。真好……
“小夜，你怎么会在这里？”高兴之余，银纱还是没有忘记自己原本的目的：离开这里，去找莫荒。沈暗夜含笑看她，不答，银纱只得猜测，“难道……你离开了一清教，加入了逝风阁？”
沈暗夜还未答，银纱便皱眉摇头，“不好不好，小夜，你也跟着我走吧！这个逝风阁的阁主，可不是什么善人，你是南楚人，万一被他知道，你就惨了。”
说完就要拉着沈暗夜的手走，然而沈暗夜一把拉住她，将她拥入怀中。
“……纱儿，不要走好么？”他低声在银纱耳边道。
银纱仰头，看不懂他眼中的光芒。他在笑，可是那眼中没有一点笑意，太过复杂。
“留在这里有什么好？小夜跟我走吧！我被一清教的什么教主给捉来这里，这里是逝风阁的地盘，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拿我要挟小莫子……”银纱的声音越发的低下去，因为沈暗夜的搂住银纱的手一分分的收紧，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小夜，我必须要走。我要去找小莫子，我离开了这么久，不知道他急不急，要是找不到我……他会伤心的。”银纱双手撑在他的胸膛上，不管不顾的说完要说的话。沈暗夜的身体不像看上去的那样孱弱，结实得很，还透着些肃杀之气，却在银纱疑惑的瞬间，又掩盖下去。
“他会伤心……那我就不会伤心么？”他眼中的失望一闪而过，再次紧紧的拥抱银纱，仿佛下一秒就会失去一般。
他好不容易再次见到她，她为何……想的却是别人？
不知沈暗夜突如其来的感伤，银纱呆愣愣的被他抱着，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天地如此之大，而此刻却只剩得他们二人。
“妖女！放开教主！”有人持剑刺来，剑风凌厉，势如破竹。
银纱在沈暗夜怀中看不到来人的脸，却是认得这个尖利声音的——笙儿。
沈暗夜带着银纱几个翻腾，手中多了一把大刀，寒光森森，手柄处用陈旧的绷带缠绕，血迹斑驳，没有一点多余的装饰。这个时候的沈暗夜不复刚才的温柔或是调笑，一脸肃杀。
“笙儿，你要做什么？”沈暗夜的声音没有一点温度，惊得笙儿停住了所有的杀招。
笙儿站在原地，手指不由自主的抖动着，心中的恐惧猛然升起。
这才是教主。真正的教主啊！
不过仗着他的宠爱，笙儿才变得如此的嚣张跋扈，却不知，她有一天也会被这样的他所威慑。再过宠爱，她也不过是六司的一个掌司而已，又或者……一个替身而已……
笙儿一把扔下佩剑，跪倒在地，匍匐道：“笙儿越距了，请教主降罪……”
她的声音里有着恐惧，可也有种不甘。
是的，不甘。
从见到教主抱着这个叫银纱的女人回来，看到教主从未流露过的温柔，她就知道，这个女人是个极大的威胁。
她是她的替身。从一开始就是。
那个女人的替身。
她不甘心！为何？为何！她从第一眼见到教主，就倾心于他，即使做了别人的替身，她也要留在教主的身边。为何这个女人却这么轻易的获得了教主的爱？
沈暗夜将大刀收回鞘中，笑着道：“笙儿，你是越发不将本教放在眼里了，若是如此，本教的位置让给你可好？”
“笙儿不敢。”笙儿低声道，双肩微微抖动。
“真的不敢么？笙儿，不要以为你背着本教做的事情，本教就真的不知道！若是你将那些手段用在纱儿身上，我保证，你将生不如死！”沈暗夜面上虽说是笑着，却字字句句有如寒冰，让人不寒而栗。
他转而抚弄着银纱的发梢，勾起唇角：“你去找若儿领罚吧，本教不想再见到你了。”
笙儿落荒离开，收起了眼中所有的情绪。
银纱似乎还处在呆愣中，一时间发生的事情让她难以消化，即使肚子里空空的。
“怎么了？吓着了？”一反刚才的戾气，沈暗夜温柔的问道。
银纱终于理清思绪，摇了摇头，眼光闪烁半晌才开口问：“是你把我弄……不，接到这里来的？”
沈暗夜点点头，心中好笑：搞了这么半天，这丫头还没有弄清楚自己是谁，枉费了自己在南楚声名大盛。
“你是……”
“如你所想，我就是一清教教主，沈暗夜。”趁银纱还没有反应过来，沈暗夜俯身在银纱的樱桃小口上落下一个吻，蜻蜓点水般，如此温柔，“也是你的小夜，纱儿。”

20、梁上　。。。
日落黄昏，微风习习，温柔亲吻。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但是，不对。一定有什么不对。
银纱从沈暗夜的吻中缓过神来，一把推开他，怒瞪着他道：“小夜，你干什么？”
“干什么？”沈暗夜哈笑一声，眼中却甚是悲凉，“纱儿，一个重逢的吻而已。”
银纱哦了一声，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但这疑惑也只是一闪而过。
“既然小夜你就是带我来这逝风阁的人，那我就此告辞，可好？”银纱想起自己的原本的目的，提出离开。
沈暗夜一勾唇角，眼中的光芒忽明忽暗，轻笑道：“你以为这逝风阁是想出去，便能够出去的了么，纱儿？”
“我……”银纱正想辩解，却被沈暗夜的话截下：“且不说你能出的去，你难道就不想替那人找出真相么？或者说，报那一掌之仇？”
他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说，像是个诱拐小孩子的怪蜀黍。
银纱想了想，也觉着有点道理。既然都到了敌军的总部，为何不搅他个天翻地覆？
她还没有回答，她的肚子适时的响了一声，两人皆是一愣，沈暗夜先反应过来，哈哈一笑道：“看来你的肚子饿了呢，纱儿，逝风阁掌厨的可是东灵最好的厨师哟。”
银纱倒也不客气：“留下就留下吧，反正我也想探探敌情……”
“东灵最好吃的是什么？”
“樱桃肉。”
“今天就吃这个吧？”
“好。”

逝风阁大堂。
气氛有些诡异，偌大的饭桌上摆满吃食，樱桃肉、白斩鸡、芙蓉醋溜鱼、红烧猪肘子、清炒豆荚、麻婆豆腐、皮蛋鲫鱼汤、爆炒青椒。
身着天青色纱裙的银纱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以肉眼无法企及的速度扫荡着桌上的美食，一旁坐着沈暗夜和逝风阁阁主淳于轩。沈暗夜没动筷子，只是悠悠的喝着杯中的清茶，偶尔给银纱夹夹菜，或是看她噎到，给她顺顺气。淳于轩则举着筷子，几番反复，最后还是放下。几个丫鬟站在一旁低眉顺眼。
“沈兄，不知这位姑娘是……”淳于轩看银纱眼熟得紧，想了半天却还是没有想起，倒是碍着沈暗夜还没有介绍也就没有多问。不过见沈暗夜带了好几名妙龄女子，想必这姑娘怕就是他的红颜知己罢。
沈暗夜似笑非笑的模样有些不正经：“银纱是我的未婚妻子。”
正在扒饭吃的银纱听到这一句话，“噗”的一声将嘴中的白饭播撒到近处的菜肴中，半张着小口，惊愕地瞪着沈暗夜。
不过是为了压下心中看到淳于轩想扁人的念头拼命吃东西，她招谁惹谁了？
淳于轩恭喜了一声，也不再说话，大堂里又陷入了一种沉默中。
银纱瞄了一眼淳于轩，见那老狐狸的眼在自己的身上扫来扫去，心中怒火忽生，将筷子一掷，嘟嘟嚷嚷道：“哼，没胃口了，不吃了。”
淳于轩一挥手，几个丫鬟便将饭食和饭桌撤下。三人坐到椅子上，淳于轩和沈暗夜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无关紧要的事情，银纱心里觉得甚是无聊，眼睛滴溜溜的转了几转，要逃出去的念头再次萌生。
银纱眼睛乱转，一眼望到梁上，多停留几眼便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喜上眉梢，却怕在场的两个高手发现，只得生生忍住上扬的嘴角。
沈暗夜的眼光从银纱身上转到房梁上，虽然什么都没有看到，可是这个大堂里明显有了其他的气息。
“不知道繁星宫的秘籍，阁主是不是已经拿到了？”沈暗夜突然话头一转，转到了秘籍上，立刻引起了银纱的兴趣。
淳于轩的脸在瞬间有些僵硬，不知这个异国的教主为何突然提起这件事，糊弄道：“秘籍么……哪有这么容易拿到的，繁星宫的那个老不死的，嘴硬的很。”
“那倒是，秘籍秘籍总要搞得神神秘秘的才像样，不过说不好根本不存在也有可能。”沈暗夜一举茶杯，转了转之后，慢慢喝下。他脸上带笑，眼中却闪过莫名的光。
真真假假。到底是真是假，又有谁说得清呢？
银纱眼睛瞟到梁上，莫荒的表情严肃，在收到她的目光时露出一个微笑。
有些勉强的微笑。
莫荒做了一个止声的动作，仔细听着两人说话，又恢复了那一脸的严肃。
“他不肯开口，总会有人开口。”沈暗夜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梁上，“听说阁主撒下天罗地网只为了抓住两个人，不知那两人是不是跟秘籍有关？”
“……不过是两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淳于轩摆摆手，不愿提及此事，话锋一转，“我和沈教主的事情，还请沈教主多放些心思。”
淳于轩是个要强的人，从未有人质疑他的能力，也从未有人一再触及他的底线，而沈暗夜是第一人。他就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似乎看清一切，却什么都不说。
真让人不快。
“那是自然。”沈暗夜哈笑一声，起身准备离开。他一拱手客套道：“阁主，时辰不早了，我带纱儿先去休息了。”
还未等他拉过正在挤眉弄眼的银纱，一股子白烟便从四边八方涌来。手指只触摸到了冰凉的轻纱，却再也找不到方向。
银纱落入到一个熟悉的怀抱中，找到了那熟悉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