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红-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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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一冠也在静静的等待一个机会，机会总是迟迟不来。他遵奉一个原则，有机会要上，没机会创造机会也要上，所以他趁夫人带儿子去外婆家的空档，对方菲发出了邀请。
这是个阳光明媚的中午，他请方菲去他家作客。
方菲得到这个消息有点茫然也有点害怕，她的确对一个男老师发出的邀请知其然不知所以然，她急急的找来陶然商量。
陶然沉默了片刻。她的沉默十分复杂，对于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方菲没有意识到的，陶然已经了然在胸，她太明白了。
陶然这样指导方菲：“你穿厚牛仔裤，最好扎皮带扣的那种，千万不要穿裙子，切记。去了他家，不要喝任何果汁或者水，他若邀请你吃饭，你就少吃点，他要做别的，你千万别想的太天真，你借此机会问他大学名额的事情。”
方菲面目惊讶，她似乎明白了陶然这番大姐似的教诲寓意着什么，心里有了几分感动，陶然不但关心着她的名额问题，还教她保护自己的身体，方菲很久以来几乎忘记了自己有一个让人垂涎三尺的身体。
方菲感恩戴德，按照陶然的一番指导穿戴整齐，信心十足的去迎战了。陶然舒口气，她几乎知道了事情发展的结果。
陶然知道刘科长下一步要做的事情，这在师姐的信中已经交待清楚，师姐曾经问过她，名额的竞争对手中有没有美色，要防止她们用身体交换。
陶然不能让方菲交换到想要的东西，所以她教她防范，不让他得逞，甚至暗示方菲刘一冠就是个色魔。她提醒方菲别忘记问大学名额的事情，其实是在期待刘一冠遭受拒绝之后给方菲一个否定的答案。
如此，陶然就心安了。
经验就是经验，不知道上一届的师姐们经历了怎样的争夺才得到了那一流的学校和专业，总之事情完全在重演。





第十六章　单刀赴会


方菲按照地址来到刘一冠老师的家，如陶然所说，家里只有刘一冠一个人。
他大大方方的把她请进来，拉她坐下，要她等待，转身去厨房做菜。她在跨进门槛的刹那有一丝犹疑，仿佛是自己与自己之间的相互对抗，斗争的结果是名额的诱惑将她的脚步吸引进去，她想要一个答案和结果。
他围着围裙，象个熟练约会的情人，用亲切的口气跟方菲交谈：“渴了吧，先来喝点水，老师马上就好。”
马上就好？是谁急不可耐？方菲看着水杯，如同被人诱她饮鸩止渴，她避之不及。
方菲几次想问：我的大学名额……，但她却开不了口，这是有求于他，有求就要有换，她不知道自己可以拿什么换。
他们曾经有过的那次接触已经过去很久，那次是迫不得已，猝不及防，方菲再也不想交出自己的任何东西。
她犹豫着，看他陆陆续续端上一个一个的盘子，红的绿的黄的，他是个好厨子，当然，这缘于他是个好丈夫。
刘一冠摘下围裙，邀请方菲入座，方菲觉得怪怪的。电视里偷情的场面就这样侵袭到她脑子里，她想要早点结束这场面，绝不要陷入这种怪圈里。
他笑的比蜜还甜，开口说：“芳菲，你不要着急，你想的事情，老师都在帮你考虑着。”
方菲猛的抬起头。我想的事情？是不是指那个折磨人的名额呢，能不能给个痛快结果呢？跟真相那么接近了，她不能让自己冲动的个性将一切美好前景毁于一旦。
“来，陪老师喝点酒。”刘一冠说。酒是所有故事发生的前奏。
方菲摇摇头算是拒绝，保持自己的清醒很重要，据说跟上司纠缠不清就没有好下场，刘科长类似上司，方菲可不想下半生都跌跌撞撞。
敲开刘老师的门是不是已经违背了自己的初衷和原则？这算不算出卖了自己？脸对脸算不算出卖？周旋谈条件算不算出卖？方菲此刻很想问他：“到底要兜多少圈子？”
刘一冠碰了碰方菲的衣袖，方菲即刻站了起来，双手交在身后，看似不经意的退了一小步，又回到原来的位置，重新坐下，咽下嘴里的话，克制住了自己的不满。
她的沉默让刘一冠误会了。他以为她很羞怯，现在，一切水到渠成了，所以他大胆的把一只略微发胖的手放在了方菲的腿上，那美丽修长的腿被厚厚的牛仔裤包裹的紧紧的。他展示着他一贯的笑脸，极力让自己眼里的贪婪表现的更深情一些。
这笑容是某种权利的展示，他在向她炫耀对她的某种权力，仿佛他可以宰制她。
方菲厌恶的皱起了眉头。她在心里呐喊：“我不知道我在干什么，我不干了！”于是站了起来，说道：“老师，我得走了。”
刘一冠也尴尬的站起来，一时不知道如何挽留住她。方菲怕他的挽留，灵光一闪，恢复了儿时的聪明，她抢先说：“老师，陶然在楼下等我，我们约好一起去图书馆。”
刘一冠吃了一惊，他以为她会保守这个秘密的，他以为今天中午可以顺利的完成交换，他抽屉里都已经准备好了她的学籍档案，甚至还打算亲自去保送的学校办理她的手续。
方菲难以想象，若是刘一冠整个白白胖胖的身体展现在她面前，她该怎样去面对这不堪的一幕，她还从未见过任何成年男子的身体。
她说谎了，她并没有让陶然等她，走出楼梯口却真的看见了等待的陶然。方菲红红的眼睛吓坏了陶然，她在这里就是等待一个结果，眼泪是不是表示一切已经完成？那么方菲是完全可以堂而皇之的挑选一个最好的名额了，那么陶然？陶然这个配角的前途就很难说了。





第十七章　亡羊补牢


方菲却让陶然出乎意料，给了她一个惊喜，方菲对陶然说：“幸好你什么都告诉我，不然我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陶然跟方菲拥抱，心里有些许的内疚，这样的明争暗斗，夺人所好，是值不值得呢。
方菲回到宿舍已经身心疲惫，她蜷伏在自己的床上，她很想继续上学，但她不愿意如此堕落，她紧紧的抓着被角，没有人看得懂她的挣扎。
何雪莲从上铺观察了好一会，下来，给方菲端了一杯水，问她：“是否很痛？”方菲点点头，不说一句话。她没有想到这种事情会发生到自己身上，简直不敢相信是真的，这明摆了是一种伤害，没有伤心，而是伤了自己的尊严。
她之后也没有再跟刘飞燕说些什么，刘飞燕对这些一幅可有可无的态度，她总是笑呵呵的，言行举止都带着无欲无求的洒脱。
刘一冠对方菲变得冷漠而苛刻，所剩时间已不够周旋，他得不到她，开始刺激她。方菲暗自惊叹自己半年多来长了心眼，她思考了两天两夜，鼓足了勇气去了校长办公室。
王校长并不认识这个长头发的女学生，显然对极有礼貌的气质小美女并不反感，他亲切的问她有什么事情。
方菲想，校长真是高高在上，她在各类活动中崭露头角，他却不认识。她自我介绍道：“我叫方菲，是这一届学生宣传部的学生。”
她把自己一套整理好的资料递上去，直言道：“王校长，我想继续读书，可是学生干部的管理工作几乎占据了我所有的时间，我真的没有办法靠自己去考了，我想，凭工作和学习成绩，我也应该可以争取到那个名额，所以，想请您审核审核。”
听方菲这样一说，王校长想起来了，每次作为学生代表发言的就是她了，这孩子走下台来更加清丽婉约，眼睛闪闪发亮，几乎闪到了老人家的眼睛。
他点点头说：“噢，我对你有印象，你的确为学校做了不少贡献。”
方菲连连摆手：“不，不，不，王校长，我不是来表功的，我是真的很想继续读书，我似乎找不到别的办法，当年我想学习，不想加入……”
方菲有些着急了，一着急就想从头说起，她想证明自己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这里来的，她当初进入了宣传部，占据了自己学习的时间，她只能斗胆来找最高领导。
最高领导无心听这些陈年故事，他有他的想法和算盘。他的小儿子今年26了，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女朋友，方菲这孩子看起来单纯又上进，倒是可以给儿子做个参考。
王校长见了方菲也不是不动心的，只是碍于这几乎可以当她爷爷的年龄，他也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
他挥挥手，大开空头支票：“孩子，想学习是好事，老师支持你，别怕，以后有什么想法尽管跟老师说。”
方菲看着这平易近人的老人家，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她用力的点点头，露出一个让人神魂颠倒的微笑。
她的笑容让王校长坚定了信心，这孩子没什么心计，相处着也简单，他儿子见了也许会喜欢。他抬手看看表，已经到了中午时间，他直接打电话通知了学生科的五位老师，说要请大家吃饭，热闹热闹。
来者一进入餐厅就大吃一惊，校长和方菲已经在里面等候了。
校长和方菲？
方菲一动没动，做了亏心事一样不敢直视老师，但还是惊动了各位，这一幕让张力强大开眼界，让杜桂花坚定了这女孩不可小瞧的信念，更让刘一冠感到莫名紧张。
刘一冠心里下着一盘象棋，方菲已经学会拿他的顶头上司看住他，将军了。





第十八章　南辕北辙


王校长后来邀请方菲去家里，方菲迟疑着不作回答，王校长立刻加上一句：“你师母在家做了很好吃的菜，邀请小朋友去尝尝。”
方菲放心下来，既然把名额寄希望于校长，那就只有一个选择：去。
方菲进了门，看到了师母，还看到了王校长的儿子和女儿，方菲天真的喊哥哥姐姐。
校长夫人微笑着拉方菲进屋，法眼在方菲脸上身上瞄过来瞄过去，如同一台扫描仪。
吃饭期间，方菲才明白王校长的意图，她看向他的儿子王少寒，一个相貌普通却十分冷傲的男子。出于礼貌，方菲跟他招呼：“我叫方菲，是王校长的学生。”
王少寒也没看方菲，说：“早知道了。”说完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吃完饭，王校长亲自把方菲送下楼，跟方菲说：“给他时间，给他时间。”方菲忽然脸上发热，不明白王校长何故如此看得起她。她笑着没有说话，反而觉得他儿子有点神秘，他对她的外貌不屑一顾，可见漂亮也不是所向披靡的。
她想凭借自己实力来争取一份机会的，去找校长想获得一份公平，但并不想攀龙附凤，也不想过早的被谁家看中，更不想用这种关系来获得这个名额。
她不拿自己的身体跟刘一冠换，也不拿自己的婚姻跟校长换。她不换。
时至今日，方菲已经彻底累了，她找不到哪里出了差错。按照实力明明属于她的东西却一而再、再而三被这个名额掠夺，夺走了初吻还不够，还想夺走她的身体，甚至她的自尊、她的未来生活都差点被这个小小的名额掠夺了去。
方菲觉得荒唐，睡了一天一夜，下定了决心去找陈正东。她双眼莹莹闪动，半响不说话，又低头看着脚尖，好久才对陈正东说：“毕业后，我们结婚吧。”
她想借助陈正东的力量，如果他有点大男子主义，不准她做这个，不准她做那个，让她乖乖的等待毕业，跟他谈一场恋爱，然后结婚生子，也未尝不可。
方菲的决定和提问总是突如其来。
他没有回答她，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心却有点刺刺的痛，他有自己的打算。他想好了毕业后找到工作就把她拉在身边，他想给她保护和安全感，想跟她长长久久的走下去，这份慎重，让他不敢轻易开口承诺。他以为这次可以借机跟她谈一谈，看着她的眼神便不再这样肯定，方菲看陈正东没有说话，心烦意乱转身要走。
陈正东也没有阻拦，任凭她渐行渐远，她的自信里面不是没有任性的，陈正东压不住她，拉不住她，他心里清楚。
方菲放弃了。日子变的快了很多，她渐渐的把自己从中解脱出来。就这样吧，一年多的时光就算白白扔了，以后的日子以后再说，她想。
方菲轻松的同时陶然却是紧张的，她不要放弃，这是她变成白天鹅的一次机会，谁甘愿一辈子做丑小鸭呢？
事情的结果有几个人提前预知了，知情的少不了红嘴唇的杜桂花。她活到了三十多岁，很明白学校这个小社会里的条条框框。
杜桂花对方菲心生同情，她对着尚不知情的方菲夸下海口：“芳菲，只要有杜老师在，你说吧，荣誉证书，优秀毕业生证，想要哪个都可以。不用担心章印，你要竞技赛的一等奖，特等奖的证书我都可以做到。”
方菲看着掌控实权的学生科女老师，仿佛在看罪魁祸首之一。是他们这些人，暗示了又暗示，让学生们为几个证书争的头破血流，或许证书出了校门一无所用。
方菲说：“老师，这些，我一个也不想要了。”





第十九章　少不经事


方菲的话隐含探测：我想要的不是这些。她还怀有最后的一丝希望，也许杜老师会给她一个惊喜：“你想要的不就是大学名额吗，早就应该是你的。”
杜桂花什么也没说，她知道名额名单里没有方菲两个字。她对她的同情升级了：这是一个过于认真、心思又过于简单的孩子，她比谁都更累，一年下来，终将一无所得。
为了让自己死心，方菲想要跟陈正东好好的恋爱，现在她明白，自己跟其他女孩没什么两样，至少现在是个好女孩，良心清白，没有犯过什么不可原谅的错误。这样也好，陈正东是爱她的，她也喜欢他，这就够了。
年轻真好，纵然一无所有，拥有一份真挚的情感已是拥有无价之宝。
陈正东的家就在这个城市，他时常不住寝室，逃课回家。父亲是有名的医生，妈妈身体欠佳，一直做全职太太。
陈正东陪方菲出来散心，一不小心过了关校门的时间，陈正东信心十足的说：“去我家吧，见见我妈，你睡我的房间，我睡沙发。”
“太晚了，伯母会不高兴的。”方菲说。
“见了这样可爱的女孩子，谁会不高兴？”陈正东说：“我妈妈是个很好的人，会喜欢你的，给你做你爱吃的菜，我是她儿子，她儿子喜欢的人，她当然会喜欢。”
这是陈正东第一次直接表达对方菲的喜爱。
要走到哪里才会有一个安静的地方？方菲在想，或许人所追求的不过是睡一个安稳的觉，一个不必焦灼辗转的，无欲无求的夜。
方菲的预感是对的，进了陈正东的家门，只有他母亲一人在家。方菲规规矩矩的喊伯母好。
女主人顶着一头太过蓬松的头发，缓缓喝茶，无喜无忧的问了一些问题，类似家在哪里，家中几口人之类，方菲都一一答了，尽量让自己不卑不亢，方菲不喜欢被人居高临下审问，特别是在陈正东面前。陈正东当着方菲的面跟妈妈暗示：我跟这个女孩是认真的。
方菲听到陈正东维护她，鼻子发酸，但为了保持自己的完整和尊严，她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陈正东的家，他母亲也没有丝毫挽留的意思。
陈妈妈事后单独跟儿子谈：“这女孩妈妈不喜欢，太妖娆不是好事，是个有主意的人，脸上都写着，你将来不是她的对手。”
“这么漂亮你都不喜欢，妈妈，你想要个什么样人做你媳妇？”陈正东并不着急，他们还年轻，有的是时间慢慢磨合。
“漂亮的女孩是非多，我说这些你不会明白，你现在小，不要考虑了。”
陈正东一如往常，他从不主动方菲，方菲也决定让自己的热情慢慢冷却。正常非正常的路，她都走不了。她跟陈正东，或许不是那么深刻，她想，假如他一放手，她就会从高崖跌下去，什么都会烟消云散。
唯有童年最单纯快乐，方菲想，一旦面对人生抉择，就会发现没有一条路好走。
周末一个人吃完东西，回到寝室，女孩子们都出去约会了，留她一个人在这空空荡荡的房间里，在高低床架子之间，来来回回的走。
漂亮的女孩落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