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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王爷的女婿 作者:江洲菱茭-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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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
  哦?既然是熟人……孔琪这小流氓立马勾住人家脖子问:“官道为什么不能通行?”
  百夫长说:“不瞒兄台,一个月前京中发文,新任的御史大人要走马上任,这不,我们都围了一个月了,天天风吹日晒雨淋,愣是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我们还好些,皮糙肉厚的,”百夫长大拇指一指身后,压低声音说,“二里地外的接官亭,知府大人领着扬州百官天天早出晚归,着急上火,这些天熬不住已经撂挑子不干了。”
  孔琪吧唧吧唧滋味,“不对啊!御史和知府都是四品,但知府是扬州一府之长,哪有长官迎接下官的道理?”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百夫长拉着孔琪坐到板凳上,斟了杯茶奉上,“听说,这位御史大人来头大了去了,先是翰林院这清水衙门里的七品编修,不久,人家直接跳到大理寺当了六品主事了,前后都没三个月。没想到,在大理寺混了一年,人家又升了,他前脚刚走,后脚工部尚书就进了大牢。这回更狠,跳吏部了,五品文选清吏司郎中,这可是肥缺啊,天下最肥的肥缺啊,封疆大吏都得看他脸色!这官儿升的,噌噌的,历朝历代哪有这种升法?”
  孔琪眨巴眨巴眼睛,躬身说道:“就两年工夫?”
  “可不嘛,还全是能把官员身家性命捏手心里玩儿的重权要职,听说这位爷在京里上下周全如鱼得水,混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
  “那他怎么当起御史来了?瞧着像是升官,但是,天下谁不知道,御史是清水官儿,还是专门弹劾官员的清水官儿,这不是得罪人嘛。他这么出类拔萃能干这蠢事?”话音未落,孔琪突然嘿嘿笑着凑过去,“别是让人踹下来,上头打算让人把他围殴致死的吧。”
  “官场上的事谁摸得清啊!管他是怎么下来的,反正礼多人不怪,再说知府大人也才上任一个月,人生地不熟,接接他又有何妨?”
  孔琪皱眉,“知府大人也换了?上一任呢?”
  百夫长左右瞟瞟,神秘兮兮地凑过去,手往脖子上一架,“咔。”
  “啊?”孔琪一蹦三尺高。
  百夫长笑了,“兄台何必大惊小怪,扬州知府三不五时就换一个,能顺利做完三年任期的二十年来一个都没有。”
  “此话怎讲?”
  “这里头的水啊……深得很!”百夫长仰天打了个哈哈,“孔兄,令兄今天可能在接官亭,要不你们从官道过去?”说完,百夫长刚想喊“放行”,孔琪一听兄长在前面,立马慌神,手直摇,“不必不必!”
  雨墨踢了他一脚,嗤笑,“你就是个跟班的,做决定轮不到你。”匆匆跑到轿子边,隔着窗户三言两语说了一遍。
  一卷文书挑开轿帘,蒋初看看面前戒备森严的官道,再看看旁边成百上千敢怒不敢言的百姓,放下竹帘,“绕行。”
  作者有话要说:既然如此,就再说个明朝耽美故事,文人杜撰的,忘记从哪儿看来的了。某官员(我依稀记得似乎是大理寺的)出差回京,路遇大雪,到当地的一家大户人家避雪,遇到同来避雪的赶考举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聊呗!聊着聊着,一见如故,于是就秉烛夜谈了,谈着谈着,相见恨晚,于是就同榻而眠了,眠着眠着,天雷勾动地火,于是就洞房花烛了。这雪下得很大,把通往村外的一座桥压塌了,修桥得几天吧,于是这俩人就在内帷这个厮混啊。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举子睁眼说:天亮了。高官答:雪映得天空发白,还没亮。多日之后,桥修好了,俩人一同进京,同吃同住,举子直接住高官家里去了。还没来得及考试,谁承想,这举子倒了血霉了,取士官跟那大理寺的高官不对付,这举子什么事都没干,莫名其妙卷进了考场舞弊案里。官司打了很久,最后判决:即刻离京,永不得入仕!得!这次上演的是十八相送,送了一程又一程,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5

  不久,进入扬州城,住在蒋家粮行的扬州总行后院里,面朝瘦西湖二十四桥。
  蒋公子将一叠纸张卷成筒朝孔琪招了招,“过来。”
  孔琪不敢怠慢,跑过来,“您有何吩咐?”
  纸筒轻敲手心,“家产你还想要吗?”
  哦?孔琪眼睛锃亮,瞬间又暗淡下来,深深一礼,“有什么条件您尽管开。”
  蒋公子弯下腰,轻声问:“换而言之,我可以漫天要价?”
  我说不行您能听我的吗?孔琪只得点了点头。
  “很好。”蒋初嘴角弯了起来,“搬去与令兄同住……”
  “砰”,孔琪一头跪倒在地,欲哭无泪,“三公子,您饶小的一条狗命吧。我大哥……我大哥……天煞孤星……”
  蒋初转身回屋,“可以。”
  孔琪急忙跪行几步,“同意!同意!”
  “很好。”蒋公子持纸筒敲了敲他的脑袋,“每隔三天向我汇报……”孔琪眼巴巴地等着,蒋公子微笑,“……他的行踪。”
  “啊?”孔琪惊愕,“奸细?”
  “如若完成得出色,家产分批返还。”
  孔琪心头一颤,怯生生地瞟着蒋公子,狐疑着问:“您……您不会想害我大哥吧?”
  蒋初失笑,“令兄常年习武,官拜四品总兵,手握重兵统管漕运,我要如何害他?还请孔二公子指点迷津。”
  孔琪呵呵干笑。
  “况且……”蒋公子停顿片刻,接着说:“我与令兄同乡同窗,一起习武六年,你能确保令兄不会克同学?”
  孔琪窘迫之极,低着头都不好意思抬起来。
  蒋公子执纸筒抬起他的下巴,“认识乔晨吗?”
  “本地漕帮帮主的长子?”
  蒋初点头。
  孔琪嫌弃,嗤之以鼻,“此人赌品太差了,光输不赢,输急了眼就找帮众将赢家团团围住群殴一顿。这种人,居然还好意思成天穿着儒服戴着方巾假充斯文,听说十三岁就开始被他爹逼着考秀才了,这会儿都快三十了,出了考场进赌场,在考场里丢人,进赌场接着丢人,就这种货色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蒋初表扬,“于赌场之中,公子圆润通透长袖善舞交际广泛,各色人等难逃公子法眼,实为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才。”
  孔琪被他夸得脸红脖子粗。
  “他通常在哪里赌博?”
  “离此地不远,玲珑巷,那地方,宝局、梨园、杂耍帮、姐妹行、绿林暗桩……龙蛇混杂污秽不堪。”
  “是吗?”停顿片刻,“明晚,你跟我一起去。”
  “啊?”孔琪傻眼了,上下打量他——锦袍缎鞋玉石腰带,这要是往那地儿一戳,人家不打劫你打劫谁?
  蒋初将纸筒摊开,弯腰递到孔琪眼皮子底下,孔老二一愣,陡然精神亢奋,“银票?”
  “小小心意,请你喝茶。”
  厚厚的一大叠,孔琪心神激荡,赶紧磕头,“多谢三公子赏赐。”
  蒋初直起身,“在下此番来到扬州,只为游山玩水疏散心情,无心过问俗务,也无暇结交新朋故友。”
  “明白明白,我不告诉我大哥您来了。”
  蒋公子微笑,把孔琪扶起来,行了一礼,“公子请自便。”
  得!孔琪被人赶了出来。不过此人眼睛都快笑成一条缝了,蘸着唾沫一张张数银票,越数越是心花怒放,最后,仰天拱手,哈哈大笑,“一千二百两啊!不愧是浙江首户,出手果然阔绰。”
  蒋公子转身回屋,端坐案前,执卷宗慢慢翻阅。
  傍晚时分,命令雨墨研磨,蒋公子斟酌片刻,提笔写:
  尚书大人亲启
  兹,初至扬州,扬州知府罔顾民生社稷,巧立名目,私设关卡,官道空无一人,百姓绕行,怨声载道,民不聊生,兹事体大。
  生蒋初启鸿顿首拜上
  掏出铜质印信盖上,放入函中,交给雨墨。
  雨墨问:“公子,要加急吗?”
  “不用。”
  雨墨匆匆跑了出去。
  蒋公子往圈椅里一靠,端详案上堆积如山的卷宗,揉了揉太阳穴,起身踱出小院,沿瘦西湖堤岸走至二十四桥,斜倚栏杆,融融暖阳萦绕周身,桥底野鸟戏春水。
  第二天黄昏,蒋初刚用完晚餐,孔琪来了,躬身等了一炷香的功夫,天色墨黑。
  领着雨墨,主仆三人一路步行来到玲珑巷,往巷口一站,蒋公子皱眉,街面污水横流,鼻端浊气冲天,两边红灯高挂,全是不入流的风化之地,明显没在官府注册登记,简而言之——此地乃暗娼、匪窝、地下赌场的集大成之所在。
  孔琪领着蒋公子进了最大的一家宝局,放眼望去,百八十个脚夫挑汉,吆五喝六大声嚷嚷着买大买小。
  场地中央一个瘦高的书生,儒服的袍角高高撩起掖在裤腰带上,脖子里插把折扇,嘴里叼根牙签,嚷得比谁都大声,一眼扫过去,就他显眼。
  孔琪指着书生,“公子,他就是乔晨。”
  “嗯。”蒋初折扇轻敲膝盖,“你去吧。”
  孔琪一脸真诚地问:“让他赢还是输?”
  “让他输。”
  “得嘞!”孔琪巴掌一拍,“保证手到擒来。”说完一头钻进去。
  蒋公子跟着走过去坐下,周围人群立刻噤若寒蝉,齐刷刷地盯着他,惊诧不已:这是谁家的公子哥?天黑看不清路跑错地方了吧!
  旁边乔晨瞟过来,见是一位雍容贵气的大家公子,“噗”一声把牙签吐了,拱了拱手,“兄台,大家斯文一脉,强于此等贩夫走卒,我跟你赌怎么样?”
  周围这些贩夫走卒立马不干了,这不是瞧不起人嘛,在两人之间瞟瞟,对乔晨鄙夷之极,大家伙心里一个劲地冷笑:跟人家一比,你也好意思说自己斯文一脉?
  蒋公子起身还礼,“恭敬不如从命。”
  孔琪见机不可失,窜进去高喊:“兄弟们,一年没见了,让我坐庄呗。”
  周围一愣,个个笑骂:“你小子还活着啊?”“你大哥怎么把你给漏了?当真是老天不开眼啊!”一人猥琐地窜过去,耸着眉毛笑,“听说你屁股上有颗黑痣,”立刻振臂高呼,“大伙儿加把劲啊,把他裤子赢过来啊!哈哈……”
  “呸呸呸!少触我霉头!你有多远滚多远!”孔琪趁人不备,飞快地把骰子换了。
  骰子哗啦一响,骰盅往桌上一放,赌客开始买大买小,乔晨甩了张银票买小,孔琪惊奇地看见雨墨居然也买了小,孔老二直拿眼神瞟蒋初,可惜啊,什么都没瞟着,蒋三公子托着腮歪在椅子里。
  孔琪犹豫了刹那工夫,脚一跺心一横,曲手指悄悄弹了下骰盅,于是乎,盅盖一打开,两颗硕大的六点。
  输起来就跟跳悬崖似的,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脚下是无尽的深渊,乔晨的冷汗顺着眼角哗哗往下淌,一盏茶的工夫,六百多两银票看着看着就不翼而飞了。
  他一输,蒋公子就跟着输。
  蒋初站起来,对乔晨行了一礼,“今日佛祖无暇眷顾,再呆下去也是枉然,在下先行一步。”
  乔晨从脖子边把折扇拔出来,拼了命地扇,觑着蒋初的银票,“兄台要打道回府了?你还有这么多银两。”
  我们的蒋三公子多慷慨啊,将银票往乔晨面前一推,“江湖儿女仗义疏财,你我皆为孔夫子门生,一见如故,愿助兄台做翻盘之资。”
  哦?
  话说,乔晨作为一名从十二岁起就常年混迹于各大宝局的赌徒,经年累月积攒下来,赌瘾之大简直难以想象,现如今赢一把输三把,无名火早就熊熊燃烧起来了。抬眼瞧瞧蒋初,再低头瞧瞧银票,搓了搓手,一时没抵受住诱惑,还是拿了,先甩出一张压在“小”上,嘴里嘟囔:“我就不信老天爷专门跟我作对。”
  您还别说,老天爷还真就专门跟他作对,又开出俩六点来,乔晨拍案而起。
  雨墨眨着俩无辜的大眼睛对乔晨乐呵呵地说:“这位公子,您还没写借款文书。”
  “唰唰唰”,借条写得极其娴熟老练,“晨”字最后一捺潇洒之极,运笔收势,摁上红指印,居然还主动给蒋公子指点门径,“找柜台后面那个老头画个押当证人。”
  雨墨找老头画押,老头驾轻就熟,都不带看的,闭着眼睛直接写上:利钱五厘每日。
  主仆二人出门而去。孔琪心中忐忑不安:我要不要跟出去?转眼陡见自己面前一大堆银票,心血一阵剧烈地翻滚,骰子一掷,骰盅一压,气沉丹田:“开压!”
  赌场外明月当空,迎面扑来一股浓烈的腐霉酸臭气息。已经二更天了,街面上空无一人,但是,周围声音之嘈杂简直震耳欲聋,私寮里欢笑连连、梨园里歌吹阵阵、杂耍行里掌声擂擂、赌场宝局里呐喊轰轰,搅合在一起,冲得人心浮气躁。
  漫步在巷子里,临近出口,身后一阵脚步响,传来一个清越的声音,语气极度不耐烦,“现如今还没到三月份?”
  一个苍老的声音恭恭敬敬地答:“公子,今天刚好三月初一。”
  更不耐烦,“李白诗云:烟花三月下扬州。我怎么还没看见烟花?”
  苍老的声音无奈之极,“公子,您来的这地方能叫烟花之地吗?充其量就是个风化之地。”
  “那烟花之地呢?”
  “都被您跑遍了!您都拖着我走街窜巷寻花问柳一个月了!”
  蒋公子突然很想笑。
  清越的声音嗤笑一声,“扬州城!好个扬州城!富甲天下风流繁华的扬州城!”一声冷哼,“浪得虚名!枉费我翻山越岭千里迢迢慕名而来!”
  苍老的声音已经抽搐上了,“公子,扬州红姐儿个个雅致脱俗声震天下,但是,您什么时候听说小倌优伶也这样?”
  蒋公子一愣,了然一笑,侧转身体朝后看去,皎皎明月之下莹莹红灯之中,身后不远处,一名颀长青年,一个佝偻老头。此青年正巧抬起头来,与蒋公子四目相对。
  幽暗绵长的小巷里,杂音泛滥浊气逼人,一前一后,两人遥遥相望。
  作者有话要说:再讲一个明朝耽美故事,从两位不同官员的笔记里看到了同一件事,秉承着“非孤证”的历史研究原理,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这事估摸着靠谱。说实在的,其实官员笔记最不靠谱,简直就是八卦流传的绝佳圣地啊,什么妖魔鬼怪、家长里短、宫闱内斗、扒灰诱。奸无所不有!详情请参见纪晓岚的《阅微草堂》。俩高官(为什么都是高官?),都喜好男色,不光喜好,还喜欢分享,甲赠乙一个小倌,乙再回赠甲一个,赠就赠吧,当时也算是风气,他俩到好,馈赠的同时还要附送使用过后的心得体会以便供对方参考。如此周而复始并乐此不疲。俩人属于同一党派,多年过后,此派在党争博弈中偶一失利,于是同时波及到俩人,只不过程度不同罢了。甲被贬官,乙就惨了去了,抄没家产,贬为庶民。都这份儿上了,俩人忒有雅兴,还保持着多年来互赠小倌的良好习惯,乙没小倌可送了怎么办?好办!——这不还有他自己嘛。俩人多公平啊!你赠我一次,我再回赠你一次,这理念,都快赶上美国多年来向全世界推销的普世价值了!其实,我看完之后唯一想问的就是:您二位在品尝之后有没有把心得体会告诉对方以期互相研磨达到水乳交融通天感应之至高境界?这结局算好吗?
    
    ☆、6

  蒋公子拱手揖让。
  此青年够着脖子张着嘴,明目张胆地盯着蒋三公子。
  老头额头青筋暴露,心说:你就不能含蓄委婉一点?悄悄拉了拉他的袖子,压低声音耳语:“公子,快还礼呀!”
  青年幡然回神,尴尬地咳了一声,深深一礼,“兄台不必多礼。”
  蒋公子颔首,后退一步,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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