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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香煞-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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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伉俪现在不也是终日形影不离麽?”云寄桑笑道。 

任自凝摇了摇头:“三年前她曾经去洛阳的师门问安,共去了三十二天。前年去了太原访友,离开了四十八天。去年因为帮务又去了霍州六十五天,今年则去了寿阳二十二天。三年来一共离开我一百六十七天,怎称得上形影不离?” 

云寄桑想不到他竟然把容小盈离开他的时间记得如此清楚,不禁又是吃惊,又是好笑。便道:“所谓能者多劳,任夫人允文允武,惠质兰心,既然有这样一个万能贤妻帮著主持帮务,任帮主就算受些劳燕分飞之苦,也是值得的。” 

任自凝低声一笑:“若说万能,那也未必。对於女红厨艺,她便是万万不能。” 

“咦?刚才任夫人不是还要请我们吃石子饼呢麽?”云寄桑不解地问。 

“那是她去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学会的。而且她做的所谓石子饼绝对称得上名副其实,云少侠要是有副铜牙铁嘴,倒是勉强可以一试……” 

听了这话,云寄桑再也忍俊不住,“哈”地一声,笑了出来。 

“笑什麽呢?该不会是笑我吧?”随著这明快的声音,容小盈携著方慧汀和哑妹转了回来。 

任自凝咳了一声,暗中向云寄桑使了个眼色。 

云寄桑忙笑道:“岂敢,我和任帮主是在笑金大锺呢!”他反应倒是够快,马上把黑锅扣到到了洛阳大豪的头上。只可惜今天他的运道实在不好,话刚一出口,便听不远处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道:“怎麽,我金胖子有什麽值得二位开怀大笑之处麽?” 

云寄桑暗暗叫苦,回头一看,正是身材肥壮的金大锺迈著醉步走了过来。 

容小盈瞄了他一眼,道:“哟,金胖子,你可别冤枉人。刚才咱们当家的可没笑。要想知道云少侠为何发笑,你自己去问他好了。自凝,我们走吧……”说著,向云寄桑嫣然一笑,拉起还在踌躇的任自凝扬长而去。虽然对卓安婕情有独锺,但那一笑的风情仍令得云寄桑的心头怦然不已。 

“金大侠,刚才……”云寄桑还待说些什麽。金大锺已连连摇头:“可别叫我胖子什麽大侠,大侠那活儿可不是人做的,谁沾谁倒霉。别看乔翼那小子现在这麽风光,将来准没好下场。胖子我早看透了,这世道,管住自个儿就成!来,喝一杯?” 

云寄桑不好推却,只得接过他递过来的酒杯抿了一口。饮罢,双眉一轩,赞道:“好酒!”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又道:“真的好!醇和协调、绵甜甘冽,果然是名酿!这女儿红怕有二十年了吧?” 

金大锺笑得见眉不见眼:“好小子,原来也是个行家,胖子倒是小瞧你了!正好,刚才找小卓不到,陪我喝几杯!” 

云寄桑听卓安婕还没回来,暗暗皱眉,转念一想,和金大锺聊聊也好。毕竟他是老江湖,对这些人之间的恩恩怨怨了如指掌,说不定还能查探出什麽东西来,便爽快地道:“好啊!金兄请!”说著,先在石凳上坐了下来。金大锺则大大咧咧地坐在了对面。方慧汀见他刚才和任自凝独自谈话,现在又不带自己找卓安婕,心中不喜,绷著小脸在一边站著。 

金大锺看在眼里,嘿嘿一笑,道:“小姑娘,别生气,胖子这酒可不是人人都能喝的。它有三大妙处,一能活血通脉,二能养脾补气,三能驻容养颜。若是年轻的小姑娘喝了,就是活到七八十岁,脸上也不会有一根皱纹生出来。” 

方慧汀听了,将信将疑地问:“真的吗?”说著望向云寄桑。 

云寄桑微笑著摇了摇头。 

方慧汀便道:“你骗人,我才不上当呢!” 

金大锺把嘴一咧:“别信那小子的,他哪里懂得这酒的神奇之处。这虽说只是女儿红,可里面已经让胖子我兑了雪莲、首乌、肉桂、麝香、珍珠粉等名贵药材,不信你可以喝一口,马上就会有感觉。” 

方慧汀听了这话,又有些动心,瞄了云寄桑一眼,见他微笑不语,便接过酒杯,闭上眼睛,猛地灌了一口。 

“啊!好辣!好辣!咳!”方慧汀眼泪都流出来了,伸出舌头用小手拼命地扇著。样子可爱又可笑。 

“哈哈!怎麽样,胖子没骗你吧!感觉是不是很强?”金大锺大笑道。 

“骗人!以後阿汀再也不信你了!”方慧汀委屈地道。 

“金兄不过和你开个玩笑而已,来,坐下来喝杯水就好了。”云寄桑安慰著她。四下看了看,亭内却没有水,心中一动,跃出亭外,折了一片肥大的芭蕉叶子,卷成杯形。轻轻在树上按了一掌,存积的雨水淅沥而下,他伸长手臂四处接著,不一会儿便举著满满的一杯水回到了亭中,对著方慧汀道:“给,喝吧……” 

方慧汀接过了这墨绿色的杯子,触手处只觉清凉柔软,透明的雨水在杯里荡漾著,很是惹人怜惜。便浅浅地喝了一口,不知怎地,竟然觉得这淡淡的雨水中竟有一种甘冽的深味。她翻起长长的睫毛偷偷瞄了云寄桑一眼,唇边露出了一丝羞涩的微笑。 

云寄桑没有留意她的反应,向金大锺笑道:“金兄,这麽好的酒,可是你自家酿的麽?” 

“胖子我可没这麽大本事,这酒是小铁那个短命鬼窖藏的珍品。他藏了十年,自己一口没喝著,全都便宜了胖子我了。嘿嘿,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金大锺得意地道。 

云寄桑笑道:“原来是铁庄主的酒。” 

金大锺连连摇头:“铁老儿才不好这一口呢,是他大儿子铁渊的酒。这小子人很不错,可惜好人一向命短,一年前病死了。要说铁鸿来这老儿也够倒霉的,老婆早丧,後来娶个续弦没几天又投河了,然後是大儿子病死,儿媳妇重病缠身,现在又轮到他自己被人下毒翘了辫子,也不知道他到底造了哪门子的孽,倒霉事儿全落在他一个人头上了。” 

云寄桑想到这起霸山庄之中竟有这麽多的愁云惨雾缭绕著,心内不由黯然。想问那位续弦为何投河,又觉不妥,猛然又想起一事,问道:“铁庄主和苦禅大师他们的交情如何?” 

“屁的交情,咱们几个老家夥只是当年出道的时候差不多,出身响亮,身手也够硬,年轻人敢闯敢干,所以也!赫了一阵子。那时候江湖朋友们都看好咱们几个,叫咱们什麽“神州五杰”。不过後来也就是那麽回事儿,都没什麽太大的作为,这辈子也就这麽混混噩噩的过去了。铁鸿来算是有出息的,打过倭寇,还创立了这麽个起霸山庄。白蒲和苦禅则是整天呆在他们的师门里,十年八年也难下趟山。冷闰章和我一样,子承父业,被家里那一大摊子事儿捆得紧紧的,想动动窝也难。” 

“那麽说,你们几个很少聚在一起?” 

“可不,他们几个没一个能喝酒的,和他们混在一起有什麽味道?我倒是到冷闰章那里住过几天,他那里的梅花烧味道简直能淡出鸟来,我可喝不惯。” 

“那其他人呢?” 

“苦禅和白蒲当年的交情好像不错,两个人常常一起切磋武学。不过到後来总是因为少林武当哪家的功夫更厉害而大打出手,好在没闹出什麽乱子。冷闰章则和铁鸿来有些来往。但是自从十五年前的雁荡山逐魔大会後也就不朝面了。” 

“难道一次并肩行道的机会都没有麽?”云寄桑不死心地问道。 

“要说有,那就应该是逐魔大会了。你也知道吧,那次大会几乎汇集了全部的白道精英,咱们五个当然也少不了。雁荡一战,虽然白道精英尽出,人数比魔教多了一倍,可还是被人家拼了个两败俱伤,谁也没占著什麽便宜,所以这档子事儿也没什麽好提的。” 

“这其间你们五个人是否合力杀了某个魔教高手呢?” 

“没有!”金大锺醉眼一番,“你小子该不会以为是魔教中人为了当年的事儿来寻仇的吧?没影儿的事儿。咱们五个虽然都出手了,可我们没在一起,胖子我和冷闰章帮著守显胜门,那狗地方地势不好,两边儿几百个人拿著暗器对射,鬼知道谁把谁射死了。白蒲,苦禅,铁鸿来他们守的是後山,这三个笨蛋更不顶事儿,瞪著眼让那个大淫魔迟百城跑了,到头来连一个虾兵蟹将也没捞住。就这种战绩,也值得让魔教的人来寻仇?别把我的大牙笑掉了。” 

“那到底是为了什麽?”云寄桑喃喃地道。 

“你问我?我问谁?”金大锺斜眼睨著他道,“我就知道我的干儿子被他天杀的雌雄香煞杀了,他是个老老实实的酒店夥计,没招谁没惹谁,要报仇,冲著我金胖子来好了,找一个普通老百姓算什麽能耐。要是让老子逮住那对狗男女,非摘了他们的脑袋做马桶不可!” 

方慧汀见他说得凶恶,忍不住吐了吐舌头。 

云寄桑知道再也问不出什麽,便拱手道:“多谢金兄指教,寄桑还有事待办,容後再叙。” 

金大锺也不留他,点了点头道:“知道,你小子是要找小卓去对吧?这妮子几天来老是不见踪影,害我想找人喝几杯也不成。本来乔翼那小子的酒量也不错,可他说自己只喝汾酒,娘的,这小子以前大碗的烧刀子下肚也面不改色,不知犯了什麽病,迷上这种娘们儿才喝的酒了。得了,待会儿胖子要到湖边钓鱼,你告诉小卓,晚上我请客,咱们几个好好喝一杯。” 

云寄桑笑著答应,和方慧汀一起去了。 

卓安婕的屋子在山庄的西首,两个人一时无话,沿著林中小路默默走著。方慧汀手里还轻轻握著那只芭蕉叶卷成的水杯。 

云寄桑突然问道:“阿汀,你还记不记得,今天早上你回山庄报信时,大家的情形是怎样的?” 

方慧汀肯定地点了点头:“当然记得。我去叫他们时,首先出现的就是胡总管,他显得很吃惊的样子,但马上镇定下来,还吩咐人到湖边查看有没有外人侵入的痕迹。任帮主和任夫人刚起来,金大叔还没睡醒,是卓姐姐去叫他的……” 

“不,我不是问这些,我是想知道,当时有哪些人不在自己的屋子里?” 

“这个啊……让我想想,嗯……有言森!他当时好像是跟在胡总管身後出现的,还有薛昊,他是从一棵大树上跳下来的,当时还吓了我一跳。对了,还有班坞主,他虽然是从自己屋里出来的。可衣服穿得好好的,脚上的靴子还有水迹,不像是刚起来,到像刚从外边回来的样子。”方慧汀回忆道。 

“言森,薛昊,班戚虎……”云寄桑喃喃念著这几个名字,又开始捻起中指。虽然查问出了一些情况,可一切问题非但没有明了,反而变得更加模糊起来,似乎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沾了嫌疑。 

方慧汀伸长脖子看他沈思的侧影,眨了眨眼,问道:“那只老虎该没有嫌疑吧,我看他那人粗粗的,不象是凶手啊。” 

云寄桑乐了:“好啊,你倒说说看,凶手该是什麽样子的?” 

“凶手麽……”方慧汀眼睛向上看,用娇嫩纤白的食指点著自己的下巴,“应该是一脸的阴森,显得很神秘,总是穿著黑衣服……” 

“嘿,你说的不正言森麽?” 

“我看他不象好人!好人哪有那个样子的。虽然那个薛昊也一句话不说,但他就不像坏人。”方慧汀认真地道。 

“那你说,班戚虎是好人麽?”云寄桑笑问。 

“嗯,说不准。不过他人傻乎乎的,挺好玩。”方慧汀的嘴角露出笑容。 

“当年论刀大会上,他拿他的破山刀让家师品鉴,因为那把刀杀气太重,充满血腥,家师就把它毁了。结果班戚虎当场晕倒。”云寄桑淡淡地道。 

“哈!真想看他可怜的样子。”方慧汀乐道。 

“可怜?”云寄桑轻笑了一声,“家师後来对话我过,班戚虎这个大块头表面粗豪,实则城府颇深。当时若非晕倒,他便只有向家师挑战这一条路。而那样一来,只能自取其辱。所以那实在是那时最好的选择。” 

“他那麽聪明吗?”方慧汀惊讶地问。 

“若真是愚鲁之人,又怎麽能当上洞庭三十六坞的坞主?那不是顾先生麽?”云寄桑突然道。 

方慧汀抬头一看,正是顾中南提著药箱,缓步踱了过来。忙扬手招呼道:“顾先生!” 

顾中南见了他们,面露微笑:“年轻人游兴就是好,你们两个这又是去哪里?” 

“我们去找卓姐姐,晚上一起去吃金胖子正在钓的鱼。”方慧汀盯著他的药箱,“你又去采药麽?” 

顾中南微笑道:“哪里,我刚给少夫人把完脉。” 

“哦,少夫人病情如何?”云寄桑关切地问。 

顾中南叹道:“陈年旧疾,她百脉郁结,调理不顺。再好的药,也治不了心结缠郁。再这样下去,唉……”他叹息著摇了摇头。 

“少夫人有什麽伤心之事麽?”云寄桑想起了自己问卓安婕时碰的钉子。 

“还不是为了大公子的早丧,红颜薄命啊……”顾中南目露惘然之色。 

“那她可以再找一个喜欢的人来爱麽!”方慧汀天真地道。这样的话说出来实在有些惊世骇俗之感。不过云寄桑却并不惊讶。骊府的府宗李知秋处世一向特例独行,儒家的伦常法理在她眼中常常被视若无物,看来方慧汀年纪虽轻,却也多少受到了熏陶。 

顾中南的神情却有些尴尬,忙顾左右而言他:“刚才我看到卓姑娘刚刚回去,你们去吧,我还有别的事要办。”言罢逃跑似的匆匆走了。 

云寄桑心中正觉奇怪,方慧汀却象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眼睛亮了起来:“云大哥,你说,少夫人会不会喜欢顾先生啊?” 

云寄桑挠了挠头,道:“不会吧,他们年纪差很多呢。” 

方慧汀把小嘴一撇:“年纪算什麽,只要两个真心相爱,多大的拦阻也不怕!就象任帮主和任夫人那样,历尽艰难,终於可以在一起。”她的眼中露出憧憬之色,显然任自凝和容小盈的爱情故事对她来说就是一个最动人的梦想。 

云寄桑看她那陶醉的样子,也不敢笑她,想著顾中南的神情,心中也不免有些疑惑。 

卓安婕住的地方在东南角,与少夫人的宅邸相邻,再往东则是乔翼的居处。这一带建筑要少得多,清溪潺回,竹林掩映,显得分外幽静。两人沿著一条白色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向前,不一会儿便看到了卓安婕所在的房子。 

猛一看,那分明是一座山村民居。但柴扉不开,炊烟缭绕,青苔满地,趣意盎然。方慧汀老远便大声喊道:“卓姐姐,我和云大哥看你来啦!” 

云寄桑还是头一次来这里,不由四下打量著这间院子。虽然院子不大,可石碾,辘轳,陶甕,簸箕,石畚炉等农具一应俱全。屋子是原木所建,上覆茅草,古朴而雅致。地上铺著黄沙,上面几行浅浅的脚印记录著主人出入的痕迹。在一些脚印中,露出了血滴似的细小红点。云寄桑心中一震,长吸一口气,定神仔细看时,原来只是一粒粒红色的泥土而已。他吁了口气,暗恨自己的疑神疑鬼。 

这时,茅屋的门缓缓打开,身著青色碎花便服的卓安婕微笑著迎了出来。转眼间方慧汀已经投入了她的怀抱。云寄桑看著两人亲热,心中有种难言的轻松。此时此刻,他最信任的便是她们两个人了。 

三个人进了屋,首先引起云寄桑注意的便是桌上的一青一黄两个酒葫芦。那两个葫芦静静地立在那里,很有些古朴的憨态。他记得从第一次见卓安婕时,她的腰间便挂著这样两个葫芦,每当她迈起那悠然的步子,两个葫芦便在她纤长的腰间摇摆碰撞,很是活泼。当时他痴痴的盯著这对葫芦,卓安婕知道他喜欢,还摘下那个青色的葫芦给他玩。从那时起,他对这位洒脱飘逸的师姐便始终不能忘情。那一年,他十三岁,卓安婕十九岁。 

方慧汀见他望著桌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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