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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香煞-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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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慧汀见他望著桌上的两个葫芦出神,心中奇怪,试探著叫他:“云大哥,你怎麽了?” 

“啊?没什麽。”云寄桑笑了笑,问卓安婕道:“师姐,这青葫芦里还是当年的那种酒麽?” 

卓安婕微微一笑:“打开闻闻不就知道了?” 

云寄桑等的就是这句话,上前抓起葫芦颠了颠,对她笑道:“好家夥!怕没有二斤重?师姐的酒量又长了。”说著,拔开塞子,一股若有若无的酒香顿时扑面而来。香气虽淡,可直入肺腑,仅是闻著,便有醺然之感。 

一边的方慧汀耸动著鼻子,连道“好香!”又好奇地问道:“这是什麽酒,这麽香?” 

“这酒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云烟过雨……”云寄桑轻声道。 

“云烟过雨……”方慧汀喃喃地重复著,渴望地望著卓安婕道:“卓姐姐,阿汀能尝尝麽?” 

“当然,我给你找个天青瓷的杯子去,喝这种酒,最好就是用这种杯子。” 

淡淡的雾气在青得透明的杯中升腾起来,在夕阳下闪动著一种梦幻般的颜色。方慧汀张著小嘴,捧著那一杯酒左看右看,却不忍心喝下去。 

“再不喝的话,酒气就跑光了。”云寄桑警告道。 

听了他的话,方慧汀才下定了决心似的闭起眼睛,猛地将那口酒灌了下去。然後瞪大了眼睛,眨了几下,长长的吁了口气:“吓,好喝……比金胖子的酒好喝多了……” 

“那是自然,胖子的酒怎麽能和我的比?”卓安婕笑道。 

“卓姐姐,那个葫芦里装的又是什麽酒?”方慧汀好奇地问。 

云寄桑心中一紧,望向卓安婕。事实上,他也不知道那黄色的葫芦里装的是什麽酒。 

“那个阿,那是留给我自己喝的苦酒……”虽然卓安婕在笑著,但云寄桑却从那笑容中看到一抹令人心碎的扭痛。他不想看到她这个样子,便问道:“师姐,你对苦禅大师的死怎麽看?” 

果然,听到这个问题,卓安婕的神色恢复了严肃:“苦禅大师不会是死在外人手里……” 

虽然非常赞同她的观点,云寄桑还是问道:“师姐何以如此肯定?” 

“你看不出来吧?”卓安婕望向窗外的景致,“这起霸山庄外松内紧,胡靖庵在很多地方布下了暗哨。即使在夜间,外人要想无声无息潜入山庄的杀了苦禅也是决无可能。” 

“暗哨?”云寄桑一愣,随即想到以胡靖庵的精明,若不布下暗哨才是奇怪。“那麽,师姐的意思是说……” 

“凶手知道暗哨的存在!他借著夜雾避开暗哨,杀了苦禅大师。若非对山庄内的情形极为熟悉,决做不到这一点!”卓安婕肯定地道。 

“会不会他晚上做船到岛的北边上岸,杀了苦禅大师後再离开呢?”方慧汀问。 

卓安婕摇了摇头:“昨夜风浪那麽大!要想做船横渡洞庭,从北面险滩登岸,怕是不大可能。” 

“不知这些人中,都有谁熟悉山庄的情况?”云寄桑若有所思地问。 

“陆边,顾中南,班戚虎,他们三人都是山庄的常客,自然知晓。那个言森虽然不清楚,不过看样子和胡靖庵关系密切,说不定也知道。乔翼是铁鸿来极力拉拢的对象,应该也熟悉山庄的情况。只有任自凝容小盈夫妇以及薛昊金大锺这几个人好像没有来过起霸山庄。” 

云寄桑点了点头,暗思这几个人的情形,想了一会儿,还是不得要领,只有叹了口气道:“我实在不明白,凶手为什麽要杀害这几个人。” 

“这是一个谜,不过我看你不需要明白这其中的原因。你只有知道凶手是谁,是怎样杀害冷堡主和苦禅大师他们的就够了,不是吗?”卓安婕淡淡地道。 

云寄桑心中一动:不错,自己何必苦苦执著於找出凶手行凶的动机?只有堪破凶手杀人的手法,便能找出真凶了。只不过要做到这一点也是不易。现在看来,似乎每个人都有些嫌疑,但又都没有确凿的证据。难道只能就此等待下一起凶案的发生?不,一定得主动出击才行。这样想著,他便向卓安婕告辞道:“师姐,我先回去了,阿汀就留在你这里,以免有什麽闪失……” 

“不要,阿汀和云大哥一起走。”方慧汀突然道。 

云寄桑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愣了一下才道:“不行,我要去找凶手的线索。你跟著太危险了……” 

“我不怕,你说过我的眼神好,能帮你找到凶手的……”方慧汀固执地道。 

卓安婕笑了:“既然这样,云师弟,你还是带上阿汀吧,我看,这孩子真能帮上你的忙……” 

云寄桑没想到卓安婕也会这样说,只有无奈地点了点头,和方慧汀一起向卓安婕告辞。 

出屋时,方慧汀突然想起什麽似的突然道:“啊,对了,卓姐姐,金大锺说他钓到鱼後晚上由他请客,咱们几个一起喝一杯……” 

卓安婕微笑道:“别信他的,那个胖子虽然最喜欢钓鱼,可一辈子除了水草外,连只蛤蟆都没钓起来过……” 

方慧汀咯咯笑著,出了房门。 

云寄桑抬头望向天空,夕阳已逝,黑暗无声无息的笼罩了大地。 

浓浓的雾气如同噬人的噩梦,再一次的乘著夜色向起霸山庄卷袭而来…… 

小湖的东北角,一座木制的钓台临湖而立。 

金大锺早就瞄好了这个地方,夕阳西下的时分,正是鱼儿咬!的绝妙时机。甩开钓竿,他翘起肥肥的二郎腿,开始哼起小调来:“二月里那个山花红遍野哟,三哥哥采药到了南沟,妹子你的脸蛋水灵灵的嫩哪……” 

粗哑的嗓子在寂静的湖边回响著。 

夜鸟惊飞,浓浓的白雾轻轻随著脚步声飘散,一个孤冷的身影幽灵般的穿过树丛,向著湖边的金大锺的背影不断靠近。 

哼著小调的金大锺猛然停了下来,转过头来,注视著近在咫尺的那个人,随即放松下来。 

“哦,是你啊,吓了胖子我一跳!待会儿等胖子钓上来条黄鳝,就那它下酒,怎麽样,要不要一起来?”他又转过头去,聚精会神地望向鱼漂,继续哼起小调来。 

那个人没有说话。 

一寸一寸,两只满是褶皱的手从长袖中伸了出来。 

黑暗中,涂著厚厚脂粉的惨白双手轻轻地颤抖,散发著恐怖而死亡的气息。 

卓安婕所住的茅屋的南面是少夫人的居所,双层的小楼挑月檐下挂了几只精致的紫铜风铃。此刻,正在微风中叮咚的响著。方慧汀听得入迷,一时也脚步也慢了。云寄桑一个人低著头还在反复回想著案发时的情形,比较著各人的可能性。那原本紧挨著的身影越来越黯淡,两个人也渐渐拉开了距离。蓦地,一声寒鸦啼叫,孤号如泣,方慧汀惊醒过来,忙紧赶了几步,随在云寄桑的身边。 

云寄桑愣愣地抬起头来望了她好久,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又是晚上了。” 

“啊?”方慧汀的心恍惚了一下,在云寄桑这一句话说出後,似乎每片树叶的簌簌声都混杂著低碎的私语,每块假山东後面都隐藏著冷峭的黑影,那雾气更像死亡的帷幕,一切都吻合黑暗中的剧本,尽情渲染著戏中角色那内心深处的恐怖。 

云寄桑搓著中指踱了踱去,然後猛地停住脚步。 

“我要把大夥召集起来。” 

“什麽?” 

“这样各自为战,会让凶手继续得逞。要是在寒露之前都可以相处一室,凶手便再难得手。即使凶手是外来的,大家合力,也更容易对付。”云寄桑的语气中充满了决断的意味。 

“嗯。”方慧汀用力点头,“那我们赶紧找胡总管去,他就住在卓姐姐的南面不远。” 

云寄桑转身向南,快步而行:“我们得赶快,我现在元窍搏动,也许又会出事了。” 

“元窍?”方慧汀不明所以地问,“那是什麽?” 

“我修的是六灵暗识之术,元窍就是六灵元气的居所。元窍不安,就是六识中的意识在警告我。说来惭愧,因为好吃,六识之中,我练得最拿手的倒是舌识。耳识也可以,身识和鼻识则只是说得过去。意识则只刚入门而已。最差的是眼识,师父经常说我太过以己度人,情发於外,不能守心。所以也没有识人之明。要是我师父在这里,以他老人家的功力,必能一眼就分辨出真凶。可惜他现在终日为国事民生操劳,对於江湖上的是是非非,已经不放在心上了。”云寄桑叹道。心中又是一动,师父派我来这里,是否有让我修炼的意图?难道他老人家已经知道这里将要发生什麽而故意不加阻止?可这样的事情也可以拿来作为历练麽?不,不会。师父不会是拿人命来开玩笑的人。恍惚中,他似乎又看到了师尊公申衡那双睿智而深澈的双眼…… 

离胡靖庵所住的小楼还远,云寄桑便听到一种沙哑的呻吟声。那声音虽说刻意压抑,细若蚊鸣,但仍旧逃不过云寄桑的六灵暗识。他正想仔细听时,方慧汀已经在一边用清脆的声音大声招呼了。 

“胡总管!胡总管!” 

那呻吟声立刻停止了。 

随即,胡靖庵那清朗的声音问道:“谁啊?” 

虽然是短短的两个字,可六灵暗识还是令云寄桑捕捉到了话音中那稍纵即逝的一丝慌乱。 

“是我啊,方慧汀,还有云大哥,我们找你有事商量。” 

“哦,是方姑娘和云少侠,请稍後,胡某这就出来。”那声音显然又恢复了平时素有的镇定。 

云寄桑闭紧双眼,双耳的耳翼轻轻搏动著。於是,那十丈外小楼中那窸窣的声音便在收纳後被千百倍的放大,再在他的脑海中清晰的定格。 

穿衣声,而且,有两个人。 

以胡靖庵的身份来说,收有姬妾是毫不奇怪的事情。他会紧张,就意味著他身畔之人的身份极为特殊,特殊到他不想让人发现。那是什麽人? 

“云少侠,找我有事麽?”穿著青布团云直身的胡靖庵一脸笑容地迎了出来。那种从容浑然无缺,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慌张的痕迹。听了云寄桑的想法後,胡靖庵想了想,点头道:“云少侠言之有理,胡某这就派人去召集大家,我们就在胡某这洗雨堂汇合。” 

“既然如此,事不迟疑,我和胡总管这就分头去找如何?”云寄桑紧接著说。 

胡靖庵微微一愣,道:“好吧,住在西边的人由云少侠和方姑娘负责,胡某负责召集东面的。” 

云寄桑更不迟疑,答应一声,便和方慧汀向西而去。 

山庄西面区尽头的沁梅居住的是任自凝容小盈夫妇,他们的东边是顾中南的所住的问菊斋和陆边所住的秋澜阁。再往南,是金大锺的暖冬园,往北,便到了云寄桑的听雪楼。从薛昊所住的醒雷堂开始,都算作山庄的东面,从西往东依次是方慧汀所住的响蛙廊,班戚虎的闻涛堂,言森的幽竹居,胡靖庵的洗雨堂,少夫人的桃花馆,卓安婕的禾香坊。最东面就是乔翼的杨柳斋。 

云寄桑和方慧汀首先赶到的便是薛昊的醒雷堂。朦胧的雾气中,两个人在外面大叫了薛昊几声,里面却没有任何动静。云寄桑想起她说过的薛昊不在房中,而在树上躲著的话,不由向一边的两边森森的古树上望去。 

“你们找我?”随著一个冷冷的声音,高处树荫的暗处,露出了薛昊的身影。 

云寄桑被他吓了一跳,有些没好气地道:“薛兄,这个时候,你躲在树上做什麽?” 

“看戏啊!”薛昊淡淡地答道,向东面扬了扬下巴,“那里,可是每天都有好戏上演呢……” 

“什麽?” 

“没什麽。你们找我有事麽?” 

一面揣摩著薛昊话内之意,云寄桑一面说出了自己让大家集於一处的想法。 

“这个法子倒是不错,虽然那样做就没有好戏看了……”薛昊静静地道,“好吧,我马上就去。” 

直觉到薛昊了解了某些自己尚未知晓的内情,云寄桑低声问道:“薛兄,你对雌雄香煞的真相有什麽看法?” 

“我?我对他们的事不感兴趣。”薛昊的嘴角轻轻一撇。 

“什麽?你不是为你的未婚的妻子来报仇的吗?”方慧汀忍不住问道。 

“那样的亲事不过是父母之命而已,我们两个人虽有婚约,却依旧是陌生人。我既不知道她的为人如何,为什麽又非要替她报仇不可?”薛昊冷峻地道,“我薛昊的剑,从来只为天下孤苦无依的善良百姓而挥,而不是为了自己。” 

方慧汀望著他凛然的眼神,嘴唇嚅动了一下,终於没有说什麽。 

“然则薛兄此次来到起霸山庄,又是为了什麽?”云寄桑皱眉道。 

“寻宝……” 

“寻宝?” 

薛昊孤傲的唇边露出一丝冷笑:“你没想到吧,对某些人来说,这起霸山庄之中正收藏著让他们梦寐以求的无价之宝。” 

云寄桑正要再问,远远地,一声凄厉而绝望的惨叫划破了夜晚的宁静。 

云寄桑反应极快:“在北面,大约二里左右。”说完当先向惨叫所发的方向奔去。薛昊和方慧汀紧随其後。 

在重重林木中沿著青石小路奔出了百余丈,夜风扑面,眼前豁然开朗,一片暗蓝的湖水在浓浓的夜雾中,正奏响叠荡的韵律。显然,那惨叫声就是湖对岸传来的。 

“出了什麽事?”不远的地方传来惊讶地喊声。 

“是顾先生麽?”云寄桑高声问道。 

“是我,我刚上塌,就听到惨叫声,哦,陆堂主,你也来了……” 

“我怕顾先生出事,就赶过来了。”果然,是陆边的声音。 

“那边是云少侠麽?我们夫妇这就过来。”更远的地方,传来容小盈那柔美的声音。 

不一会儿,几个黄红色的光点在雾气中开始向这边移动。显然,是容小盈他们找到了火把。等到走至近前,云寄桑才得以看清各人。这几个人都不愧是江湖上成名高手,虽然事出突然,但都神色镇定,并没有慌乱之态。 

“我们现在过去麽?”顾中南问道。 

“不错,我估计胡总管已经带人过去了。我们大家快一点……”说完,云寄桑当先而行,沿著湖边向东行去。 

雾气实在太大,丈余外便目不视物,众人虽都有轻功在身,但却不敢施展,只有借助火把的光芒摸索著前进。一直走了一柱香的功夫,才来到湖的北岸。远远的,便见到一片通明的灯火,看来至少亮起了几十只灯笼火把。待到近前,才发现除了胡靖庵,卓安婕,乔翼等人外,还多了二十多名精壮大汉,显然,都是胡靖庵在山庄内所留的好手。熊熊的火光下,所有的人默然不语,正望著湖边的什麽东西。 

云寄桑分开人群,走了进去。只望了一眼,便合上了双目。 

方慧汀颤声道:“是金大叔……” 

虽然有红叶掩盖著,可粗胖的身躯让人一见便认出了尸体的身份。 

“我们赶到时,就是这个样子……”胡靖庵低声道。 

卓安婕默然解下自己的那个青色的酒葫芦,向地上被红叶包起的尸身轻声道:“胖子,这是你最喜欢的酒。”然後将那整葫芦的云烟过雨全部淋了上去。 

一边,方慧汀已在轻声抽泣。 

云寄桑深吸一口气,凌厉的目光扫过众人,在言森身上略停一下,又问胡靖庵道:“班坞主呢?” 

“来了!来了!”随著话音,班戚虎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老班刚才上茅房去了,怎麽了,谁又出事了?” 

云寄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突然道:“和寄桑一起过来的除外,各位,请说一下刚才惨叫时自己所在何处,又有何人见证?” 

胡靖庵等人互相望了望,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 

“我一直在自己的房里,没有人见证。”首先说话的是卓安婕。云寄桑感激地望了她一眼。 

“我可以为卓女侠见证,当时我看到她送云少侠他们出去,然後便再也没有出过屋子。”乔翼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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