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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统巨枭-毛人凤-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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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睹悄悄弥漫开来的奢侈风气,毛人凤觉得这既是诱人的生活,又是不敢企及的生活,偶有染指,便生暗喜,心里对权柄的威力也不胜惊羡起来。很难说他以后的从政生涯与这个时期朦胧的“恋权”意识有什么必然的关系,但作为裹人涡流的一个经历,这对进入社会和进一步理解人生是有影响的。

就在这时,省教育厅突然作出了各学校提前放假的决定。等到开学,本来已趋于平淡的学潮因一段时间里少了学生们的烘托、立即成了昨日黄花。

一切的一切,很快恢复了原样。或许是毕业后的就业问题比憧憬幻想更现实,毛人凤“退热”很快,尤其是面对先生们依然如故的严厉模样,毛人凤只望能以尽早的回归本分来换取校方的“既往不咎”,好在忍让退守是他习惯的作业,“顺从”了半年,便觉得气氛宽松下来。第二年,他顺利毕业,而且还通过省教育厅的关系,在江山新塘边嘉湖小学谋了个月薪20元的教员职位。

吃粉笔灰当猢狲王的生涯一晃就是几年,日子过得清淡安稳,细嚼嚼别有一番滋味。乡村教员的身份虽然不高,但凭着识文断字的能耐,却受到种田人的尊重,有时发生一些纠葛,少不了要请先生们评评道理。因此,除了月薪以外,毛人凤常有一些仰仗排解纠纷得到的报酬。另外,几年辛苦下来,膝下有了一窝子学生,乍一看,大多聪明伶俐。将来要是有一两个鹏程万里,当先生的那份荣耀肯定是够张扬的。事实也果然如此,后来这些学生中有毛万里、周养浩、刘方雄等人,相继成了国民党军统局里挂少将军衔的显要人物,就连出自木匠家庭的姜毅英,都成了军统局唯一的女将军。如此师生共济一堂,同谋秘事的联袂,在国民党的政治圈子里并不多见。当然,这都是后话。

不是当兵料

山小不留虎,池浅难育龙。毛人凤既称人中之风,新塘边嘉湖小学就不是拴得住他的地方。不久,广东大革命的风云翻动,毛人凤也和全国各地的许许多多青年人一样为之吸引,期望到那儿去寻找新的前途。他把想法告诉了父亲和岳父,两位老人家横竖不赞成。就这样,一直拖到1925年的暑假,毛人凤怕错失良机,一狠心,难得来次铤而走险,一个人悄悄地前往广东,报考黄埔军校。到了广东,正巧遇上军校师生的第二次东征,为了方便学生们随军上课,特在潮州设立了黄埔军校的第一分校,毛人凤经过考试,被录取为潮州分校的第一批新生。当时,黄埔有个规定:学生进校后,一般都要当一段时间的入伍生,参加军事训练,然后再经审核合格,才能算正式的学生,纳入编列。毛人凤赶上的这一趟,军事训练就是火线练兵的同义词,十几斤重的枪压在肩上,再背着行李,天天冒着炮火往惠州城方向急行军。毛人凤的身子骨本来就弱,进入省立一中后,又有十多年没从事过体力活,哪里吃得住这般折腾,结果不出一周便生起病来,被迫退下火线。

所谓下火线,其实也就等于退学。毛人凤病秧秧地斜躺在床上,一脸晦气。心想:平生难得粗豪一回,丢掉饭碗,辞别老父妻儿,千里奔赴疆场,结果弄得从戎不成,反而身心交瘁,几成废人。“往后能干什么呢?”他不敢细想,只觉得被感伤和惆怅重重地包围了,再数数军校发下的那点可怜的善后费用,连支付看医生的钱都不够。怎么办呢?颠来倒去,只得硬着头皮给家里写信。谁知祸不单行,接到汇款的同时,也得到了老父亲病重的消息。

顿时里,亲情伤心一齐翻将上来,难过得一整天没沾水米,亏得旁人从中解劝,喂汤送药,身子才算离了病床。毛人风估摸着再过三五天,手脚硬朗了,便可启程返乡,偏偏等不得从容,浙江那边传来了噩耗,急得毛人凤来不及与熟人告别,当夜上路,匆匆赶回奔丧。抵达江山县城,正是1926年暮春的一个深夜,为了第二天赶早路,他去悦来客栈投宿,想抓紧时间睡一会儿,做梦也没想到,在这里竟撞上了戴春风。

快三十岁的人了,心情跟早年没什么两样,毛人凤又像是充了电一样,攥着戴春风的手直摇,一身的疲倦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于是,把酒夜话,倾倒酸苦,直聊到烛灭天白。此时,毛人凤才知戴的遭际也不如意,唯一不同的是,戴依然自信无比。“或许这还是条出路。”毛人凤喝干了杯里的酒,把自己在广东的所见所闻一一告诉了戴春风。他知道戴性格中的搏杀成份很可能与硝烟的血腥投契,就竭力怂恿他去投考黄埔。戴春风听得过痛,又借着酒热,当下应允。第二天,一个急急奔丧;一个要筹措盘缠,匆匆地分了手。戴春风回到仙霞乡,凑足了路费,直奔广东,并改名戴笠,正式考入黄埔军校。真可谓:栽花有意,插柳无心,戴笠自此平步青云,登堂人室,这也为以后的戴毛携手、抗瀣一气打下了契机。

“代理”秘书科长

办完丧事,嘉湖小学肯定回不去了,且不说好马不吃回头草的道理,单是江山县教育局的那份恼火,已经用“擅离职守”的恶名表达了出来,毫不容情地把毛人凤的教席职位剥夺了。有几个过去暗存芥蒂的士绅,趁机落井下石,打算举控毛人凤“投赤”

(当时统治浙江的孙传芳正是广东方面的死对头),吓得毛人凤闻讯而遁,偷偷溜到了老六毛善高就读的上饶中学躲了起来。未几,北伐军攻占了江西,又下浙江,毛人凤才松了一口气,携弟还乡。好笑的是,局势一变,人脸也变,昨日之“罪”,如今倒成了光荣经历。县教育局派人把嘉湖小学的聘书送上门来,还口口声声地要求他去县里宣讲大革命的道理。毛人凤应也不是,推也不是,心里却把人情世故看了个透,就像歌谣里唱的:“刮什么风,下什么雨;会什么客,穿什么衣。。。正在这时,十多年没通音讯的老同学周念行回来了。原来,他从省立八中毕业后,径直去了日本,考入明治大学政治系。毕业回国即投身北伐,眼下已被武汉国民政府任命力湖北省黄肢县县长。这次是;临上任前回家看看,老同学不期而遇,三言两语,便说到了公干上。其时,革命草成,处处需要人才,周念行便向毛人凤发出了邀请,并答应带者六一起去。

黄陂在鄂中是个二等小县,依周念行原拟,毛人风是分派在秘书科长的职位上。不过,公事公办,还得履行一下手续,即呈请省民政厅委任。一般情况下,类似秘书科长之类的幕僚官,上面无从计较,所谓呈请,只是走走形式而已。偏偏这回不同,那个替厅长捉刀的主任秘书,下了一个暗扣,故意拖着不办,想从中索贿。周念行初入官场,未脱尽书生意气,凭着一股刚正,就是不附合,最后只得以委任科员报民政厅备案的方法解决了这个难题,然后再让毛人凤代理科长。这样一来,毛拿着科员的薪水,干科长的差事,挣了脸面,亏了宦囊,尽管如此,他仍然干得十分认真。

当时,县政的重头是整理北洋时期遗留下来的征收弊病,涉及到惩贪选廉、核查资产、清丈土地、重订税则等几个方面,如果上边没有靠山可依,面对贪官污吏、奸商劣绅的联手抗衡,毛人凤真有点心怵。幸亏周念行吃了秤砣,铁下心来要干出点名堂,毛人凤被牵带着也事事躬亲,毫不懈怠,每一项工作如何计划,如何入手。怎样进行,他都细细斟酌,谋定而动,一年多干下来。居然颇有声色,“怪不得戴兄那么看重他”。周念行体会到了老同学的才干,时下时地要夸赞几句。尽管按绩叙劳,毛人凤曾强烈地预感到科长前面的“代理”二字行将抹去,但脸上却丝毫不露骄矜之色,工作反而更加勤勉了。

六年“蜗居”

然而,心机再沉稳,也抵不过局势压人,不知怎么搞的,省政突然牌子一翻,落到了新桂系手里,治道跟着换了味儿。随后,一股“鄂人治鄂”的旋风又刮得甚嚣尘上。周念行是桂系的死对头蒋介石的浙江同乡,用不着考察。就被划人清理的行列。于是,上峰随便捏了个理由,把他“调省听任”了。

主官一倒,毛人凤抓瞎,不要说“科长”二字,连同“代理”一块儿捋了,只剩下单单薄薄的一个身子漂泊异地,看看混不下去了,索性卷起铺盖回了浙江老家。

贱出山,穷还乡,毛人凤又一次尝到了受挫的苦头,憾叹之际,怜惜进取之心,苦干强索,结局仍挣不出“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的道道。自此,不再焦躁,静下心来等候那破晓的一鸣。几年里,他抱贱守贫,安于微职,一会儿在温岭县土地局充任股长;一会儿在衢广公司干干文书;一会儿又去衢州行政督察专员公署里当当秘书,归拢起来,都是些比芝麻绿豆还小的官,用毛人凤自己的话来说,也就是“四两白于,二两花生米”的勾当,刚够混饭。但他照样干得认真尽职,不出怨言。尽管环顾左右,老同学中有姜绍谟、王莆臣发迹在前;学生中有周养浩出息在后,都不足以推动他迎合攀附。就这样苦熬苦等了六年,直到1934年夏天,戴笠拍来了一份召唤电报,毛人凤才怦然心动,决定结束“蜗居”的生涯。经过了一番准备,便揣着重燃的希望之火,登上了北上的火车。

一拍即合

戴笠电召毛人凤,说起缘由,毛人凤的弟弟毛万里起了不小的作用。

当初,毛氏兄弟随周念行在湖北黄肢公干,毛人凤当代理秘书科长,毛万里是个小科员。后来,新桂系控制了鄂政,周念行“调省”另用,毛万里自然也跟五哥毛人凤一样“晾”了起来。但他心思活,耐不得寂寞,颇有“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的浪迹习性,在浙江窝了一年多,混不出个人样儿,便拔腿奔了南京。找到当教育部总务司长的老同学姜绍谟,被安排在总务司里当差。若论大小,高不出“四两白干,二两花生米”的档次,只图守着个金陵都城,也算开了眼界。

就这样捱到了1932年初,“一·二八”事变爆发,民族矛盾日趋白热化,于是在一片“共赴国难”的呼喊声里,国民党各派开始“大合作”,国民政府重新改组,教育部长一职落到了“CC系”手里,姜绍漠不是团体中人,按照“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惯例,自然显得格外生分,他稍加思忖,便以为教育部总务司氏是干不成了,当即递出辞呈,卷铺盖返回江山老家。毛万里遭受池鱼之殃,怎敢再吃教育部的官饭?只好跟着一起走。途经杭州时,突然从报上看到浙江警官学校招生的广告,心想:三年闯荡,落得一文不名,与其回家让人指戳,不如寻个新的所在,碰碰运气,想到这里,定下了报考警校的念头。

俗话说:“无巧不成书”。想不到这所坐落在杭州仓桥上的警官学校,竟是个大熟人的辖地。要论亲有亲,要说情有情。原来,就在毛万里随姜绍谟落魄出京时,戴笠正好被蒋介石召去,交代了要其主持成立复兴社特务处的重任。戴笠不敢含糊,出了门便全力张罗起来。干特务处,首先得训练一批专门的人才。于是,借南京三道高井“中央军校毕业生调查课”后进的“洪公祠”办了一期号称“参谋本部特务警员训练班”,效果不错。但碍于地面狭窄,无从施展的窘境,戴笠旋即向蒋介石请求,另辟一块清静之地,建成训练场所,最好还能以公开的名义,向社会招生,老蒋觉得这个想法可行,马上签署手令,指定戴笠兼任浙江警官学校政治特派员,事实上也就是鼓励他放开手干。戴笠心领神会,立即保举由胡宗南推荐过来的赵龙文出任警校校长,往下如教务主任、训练主任等要职,一一换上自己的亲信。一眨眼功夫,就在“CC”系控制的浙江省境内,搞成了一个戴氏“独立王国”。

毛万里投考浙江警校,恰巧撞上警校正科的第二期招生,事实上也就是吸收和训练特务的开始。考试完毕还未发榜时,他打听到了戴大哥与这所学校的关系,心头爆喜,马上写了封信给戴笠。两天后,有人找到旅馆里,直接带着他去警校谒见戴笠。小弟见大哥,老乡会老乡,无需过多的礼仪程式,待毛万里说情了愿意紧随鞍前马后的诚心,戴笠马上发话说:“用不着去读什么警校了。明天就到南京鸡鹅巷53号特务处本部报到。”戴笠急着用人,像毛万里这样从小在一起滚打过的兄弟,他一百个放心,因此,一经“考查”,便速成“毕业”了。

到底是一方山水的根底,毛万里到了戴笠手下,觉得心也畅,气也顺,一路小跑,往南京杭州打了一个半来回,便从洪公祠老特训班的少尉书记提升至杭州警校特训班的上尉书记,再提升到南京本部的少校秘书。这一连串的腾达,毛人凤全部看在眼里,咂咂滋味,说不出是酸还是甜?其间,毛万里多次劝过“五哥”到杭州跟戴大哥一起于,毛人凤始终阴沉着脸,不表示答应,也不表示反对。其实,他心里早就有了一千个乐意,道理很简单:一来他深深地仰慕着戴笠,相信他能干出一番成就;二来毛万里的腾达,说明戴很讲情谊,而论及情谊,自己跟戴的关系又远远要深于毛万里,倘若前去投靠,那盘果子肯定小不了。然而,他毕竟不像毛万里那么容易将就,内心的自傲养成了矜持的习惯,越是看重与戴笠的交情,越觉得自爱高于一切,怎肯落人不请自来的俗套呢?每当被这种矛盾的心态弄得寝食不安的时候,他就一遍遍地回忆在省立一中的那段往事:他忘不了戴笠被除名后跟自己辞别的话——“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我先去了,要是混好了,一定来帮衬你。”

你说过的话,难道。。毛入凤恨不能当面责问戴笠。可他心里明白,真有见面的一天,责问也是多余的了。

其实,戴笠并没有食言的意思,相反倒是被毛人凤的“无动于衷”弄得暗暗伤心。他原以为:自己一树旗帜,毛人凤就会像当年干“青年会”一样,马上附和响应。谁知,左不见动静,右不见动静,便时不时地在批评毛万里的时候,夸奖毛人凤,想借此过过话,敲山震虎,搬动一下毛人凤的腿脚。

偏偏毛万里猜不透“五哥”和“戴大哥”的隐衷——表面上的不冷不热正掩饰着内心的渴求,因此,每每过话,都责备毛人凤不求进取,放着明道犹豫,反而加重了双方的误会:一个以为对方并非“看重”自己;一个以为对方无意出山“帮衬”自己,细想起来,真也是酸楚不已。

一晃眼,两年快过去了,毛、戴之间还是这么“僵持”着。其间,一些过去的同窗好友,诸如周念行、王莆臣、何芝园等,以及江山的小同乡张冠夫、周养浩、刘方雄等,一个尾随着一个被戴笠网罗到了南京。照理,落单生孤寂,再矜持的人也该松动松动了吧。不然,惯有“忍耐”力的毛人凤依旧纹丝不动,反倒是戴笠憋不住了。他原本喜欢一刀子见血,打了两年哑谜觉着太累,加上这两年特务处发展得很快,规模已今非昔比,不仅有了“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第二处”的堂堂招牌,而且据点遍布全国各大城市与重要地区。前不久,行刺张敬尧,暗杀杨杏佛,颠覆福建“人民革命政府”,可谓连战连捷,颇得蒋介石的赞许。美中不足的是摊子越铺越大,驾驭起来十分不便。上学时,戴笠听先生说,书到用时方恨少,从政了几年,这个体会没站住,人到用时方恨少却成了烦恼的症结,有一天,毛万里为了点皮毛小事,与来南京向戴笠述职的浙江警校政治特派员办公室书记长王孔安争执起来,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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