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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身要下堂-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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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她把该给柳家的聘礼都扣下一大半,硬是要给她一个下马威。只是她没有想到,柳荆楚竟把他们家的回礼私自扣下,全给自己私房钱,只回了周家聘金的一半,当下把老太太的脸成功变绿。

成亲当日,流水席预计是上百桌,在老太太一怒之下只余五十来桌。柳荆楚在新房内虽有所耳熟,也不便出面。在三朝回门之时,在娘家摆下二百桌的流水席,大宴临安城内亲朋好友、街坊四邻。

此后,二人恶斗不断,下人们皆避之唯恐不及,只要她二人在府中一天,唯有方嫂敢上前伺候。

最终,在周君玦爹爹英年早逝之后,老太太心灰意冷,丢下周家这一大家子,到寺庙中礼佛苦修,为周家祈福祷告。二人的矛盾才算是暂告一段落。

老太太生平最大遗憾的便是没能按她的意愿娶媳妇,也没能收服她的媳妇,现在要讨孙媳妇了,自然不能错过调|教的机会。

“老身的身子骨尚算硬朗,这点小伤还是经得起。”老太太稳稳坐于屋前,毫无起身之意。

“祖母,孙儿不孝,怎么能让您遭这份罪。再说,您不是说过,当年你生我爹爹时,祖父远在千里之外的茶园,你一直为此耿耿于怀。后来第二个孩子因为祖父撒手离去而胎死腹中,您一直希望周家能人丁兴旺,百子千孙。孙儿没用,至今方娶妻室,让祖母担忧挂心。如今莼儿身怀有孕,照顾她和腹中的胎儿乃孙儿义不容辞的责任,还让祖母成全。”他陪着小心,不管老太太今日的态度是否得当,她都是长辈,是独立支撑整个周家的当家主母。他尊她,敬她,不敢有半分越矩。

几句话说得许慕莼差点热泪盈眶,她为何没有身孕呢,有了身孕就可以支使这祸害了……握拳,等成了亲……

“你也知道我希望周家人丁兴旺,百子千孙?”老太太倏地睁开双眸,精明的瞳仁略过一丝淡淡的失望。哪个大户人家不是多子多孙,只有他周家人丁稀薄,她专心事佛,积德行善,希望周家可以儿孙满堂。

周君玦垂下头,恭敬地回道:“孙儿不孝。”

“那好,今夜你随我来,我让方嫂陪着莼儿,我有话和你说。”

许慕莼急急地抓住周君玦的衣袖,“相公,我能去吗?”她可不想和凶神恶煞的方嫂一个屋子,那多别扭啊!

一看老太太的脸色,便知道与她有关,她也是周家的一份子,为何要支开她。

“等你进了门之后再说。”老太太毫不犹豫地拒绝她的请求。

“不就三天后吗?再说……”许慕莼小声嘟囔,再说她都已经是小妾了,也算是周家的人。

“你不说我倒是忘了,明日收拾一下先回许家吧,难不成你要从周家出阁吗?”老太太徐徐站起身来,拄着龙头拐自他二人中间穿过。“进门也好,玦儿喜欢你,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你要学的东西也还很多,周家的主母可不是这般容易当的!生孩子这种事情我会多找些人帮你一起生的。”

许慕莼咬住下齿,面露狰狞,掐住周君玦的胳膊,小脸皱成小老太太,小手一挥,一副就要哭出来的表情:“她……”

“嘘……娘子乖,我去去就回。”周君玦用手背轻抚她纠结的小脸,“祖母逗你的,别当真。”

“不嘛!”许慕莼急得跺脚,之前柳荆楚就老往府里塞小妾,这下好了,又来一个老太太,指不定要买多少姑娘回来呢。

“我保证,不纳小妾。”周君玦眼见着老太太越走越远,搂住气急的许慕莼,温柔地轻拍后背,“你先歇息,我一会就过来。”

“你要是敢娶,我就出墙。”

♀♂

周君玦方离开不到一刻钟,老太太的陪嫁丫环方嫂便端着一盆洗脸水走了进来,面无表情地绞了条帕子递给她,一言不发地退至她身后。

好诡异,好惊悚。她就这样象是隐身人一般,立在烛光的阴影处。

“方嫂,你跟着祖母多久了?”好吧,做买卖第一条——套近乎。

“很久。”方嫂语气刻板,目不斜视。

“很久是多久?”穷追猛打。

“很久。”

“祖母喜欢什么?”好吧,下一个。

许慕莼将帕子扔回盆里,挽起袖子,手还未触及水面,方嫂已经抢先一步。

“姑爷。”

唉!祖母喜欢姑爷?许慕莼眉心微蹙,这是什么?侧头一想,方嫂是陪嫁丫环,姑爷自然就是祖父了。真是忠心的丫环啊。

好吧,换一个。“祖母平日喜欢做什么?”

“偷糖。”

“偷糖?”

方嫂绞好帕子递给许慕莼,仍是一板一眼的模样,未曾有丝毫松动,连答案都是二个字。

“祖母为何偷糖?”这下她不能只回答二个字吧。许慕莼整好以睱,接过帕子擦了擦手。

“喜欢。”

扑通!许慕莼差一点没把下颌磕在紫檀木圆桌上,方嫂的嘴可真是严实,说了等了没说。

好吧,祖母喜欢偷糖!姑且归结为一种特殊的嗜好吧。

“方嫂,那你喜欢什么?”投其所好,撬开其嘴。

“小姐。”

扑通!许慕莼这下真把下颌磕桌面上,疼得她倒抽几口凉气,捂着下巴,疼得眼泪都要掉出来。

“你喜欢偷糖吗?”

“讨厌。”方嫂的面容略有松动,眉心似乎微微蹙了蹙。

“你为帮着偷吗?”

“不。”

“为何?”

“会病。”

偷了糖会生病?许慕莼将帕子递给方嫂,无力地撇撇嘴,这是她见过最难套近乎的人。以前在市井摆摊,什么样的客官没见过,偏偏就是这样言简意赅、面无表情的人最难接近。

你要是问她,吃了吗?她会瞪你一眼,仿佛在说,这和你有关系吗?

你要是问她,您要来点什么?她还瞪你一眼,仿佛在说,你不就卖茶叶蛋,还有别的吗?

总之,只有眼神的交流是空洞而无力的,而只有二个字的回答却是无力而空洞的。这买卖可真难做啊……

许慕莼捂着下颌,往大床上一倒,装死睡去。买卖不成仁义在,不可和方嫂的关系弄僵。

♀♂

第二日一早,许慕莼顶着一头尚未梳理的乱发和昨日的脏衣裳四处寻找着周君玦,胆敢不回屋睡觉的相公,是一定要好好惩治一番。晨起都不知道要给她换衣裳梳洗,真不象话!

可是她找了好几个院落都不曾找到他的踪迹,后来好心的方嫂言简意赅地回答她二个字:厅堂。

她这才匆忙赶到厅堂前,往堂前庭院一扫,那正跪在庭院中一身玄衣的男子不正是她夜不归宿的相公吗?

“相公。”许慕莼奔了过去,蹲在他跟前抓着他平坦宽阔的肩膀,“祖母罚你?”

周君玦勉强睁开困盹的双眼,嗓音低沉沙哑,似被车辗过一般支离破碎:“祖母说晨起的露珠可强身健体,特命我在此等候。”一夜未眠,眼睑下一片青黑色,深邃的眸子蒙上一阵薄灰,眼中的血丝清晰可见。

“让你等候,你不会搬张凳子吗?你唬谁呢?”许慕莼见他脸色惨白,呼吸急促,伸手探至前额。

前额滚烫,不过是一夜的光景,到底发生什么事情,祖母要罚他?许慕莼回身至厅堂内倒了一杯水,问道:“你跪了一夜?”

周君玦撑开双眸,虚弱地一笑:“娘子,你好懒,都不梳洗就跑出来。是在等着我回屋帮你吗?”

相知 第四十七章

“祖母,祖母……”许慕莼一脚踢开老太太居住的院落,顾不得这礼数的问题,大呼小叫地嚷嚷开。

厅堂前跪着的可是她的相公,即使是祖母罚他也不得问问她的意思,何况他还受了风寒,她岂能作势不理,拜堂已是迫在眉睫,难不成老太太是想破坏……

太阴险了!为了她的成亲大礼,她断不能让相公继续跪下去。

“大清早大呼小叫成何体统?”老太太年老眠浅,天还没亮就已起身在府中上下转了一圈,这会儿正喝着参茶闭目养神。

“求祖母不要罚相公。”

“你知道我为何罚他?”老太太抬眼睨了她一眼,瞥见她眼底的倔强,不觉一怔。

许慕莼迎向她凌厉的目光,不避不退。“莼儿不知。”

“既然不知,还来求情?”

“莼儿只知道祖母罚的是我相公,不管相公做错了什么,都请祖母高抬贵手。”

老太太蹙眉垂首,不裹言笑的表情略有松动,“要是非罚不可呢?”

“请祖母连莼儿也一起罚吧!”许慕莼寸步不让,她要保护她在乎的人,就算是受罚她也心甘情愿。

“你以为我不敢?”她眼中直白的坚持一览无遗,令老太太略有动容。曾几何时,她也曾如此倔强与坚持地守护着这个家,用她的方式抵抗一切外敌的入侵,不管是对是错。

“既然相公做错了,莼儿也脱不了干系,理应一同受罚。”许慕莼双膝一软,直挺挺地跪在老太太面前,声音哽咽,“祖母,你就放了相公吧,他要是错了,我给您陪不是,求您放了他,他受了风寒,身子滚烫,他是您的孙儿,从小便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大少爷,哪里受过这份罪,继续跪着您于心何忍,让莼儿替他受罚吧,莼儿不怕疼。从前在许家,大太太常罚我跪上三天三夜,一口饭也不给我吃,我都跪习惯了。您就让我跪吧,跪多久都成。”她揪着老太太的衣襟,轻轻扯着,软软哀求。

她低声的哀求,字字透着不舍与依恋,让人动容。她还只是一个孩子,无邪清澈的眸子闪动着晶莹的泪光,充满期盼的小脸微扬,让人不忍苛责。

“大太太为何罚你?”老太太心头一动,似有些不忍。

“我从书房偷了爹的宣纸和笔墨给弟弟,从隆祥庄的货仓取了些废弃的料子,还偷偷杀了一只鸡给娘补身子,我……”许慕莼越说声音越低,无地自容地低下头。再继续说下去,她就不用进门了。老太太如此看中门第相对,这都是些鸡鸣狗盗的事情,她还能让她进门吗?她不就是为了她进门的事情而频频发难,何不遂了她的愿……

“我明白,我不过是一个妾室的女儿,当不起周家的当家主母,只求祖母放了相公,我情愿继续当小妾,求祖母不要为难相公了!”

“你起来吧。”老太太握住身侧的龙头拐,缓缓起身。“要是玦儿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我也罚不得他吗?”

许慕莼仍是跪在原地,清澈的眸子诉说着那份只属于她的纯真与倔强,“祖母,我相信他。因为他是我相公。”

老太太握着拐杖的手微微晃了一下,“起来吧,叫管家去请大夫。”

“谢谢祖母!”

♀♂

“娘子,你这是在担心我吗?”周君玦淡淡勾起唇角,眯着眼迎向微露晨曦。今日的日出好美,朝霞铺满天际,映红许慕莼娇俏的小脸,格外动人。

“笨蛋!你要是跪出毛病来,谁娶我进门啊?”许慕莼不满别过头,谁担心他啊,都被罚跪了还有心思说这些。

“那娘子这是答应嫁了吗?”即使跪了一整夜,膝盖处僵硬疼痛,却仍不忘抓住问题的要害,一击即中。

“我有说过不嫁吗?”许慕莼轻声叹息,扶着他站了起来,“疼吗?”

“不疼,有娘子在。”温润如水的脸上总是带着一丝痞气,即使跪了一整夜,还是那副****倜傥的公子哥,难掩的虚弱为他的丰神俊朗加了神来之笔,多了几分病态的美感。

许慕莼一时看呆了,这样的男子即使没有临安首富的光环,也会让不少姑娘春心萌动。只可惜……

“娘子,以后不许去求任何人,包括祖母或是娘亲。我有足够的能力去保护你,受罚是我心甘情愿。做错事情,就必须承担应有的后果。”周君玦正色一凛,心疼他的小木头去碰祖母那粒硬钉子。他家老祖宗的脾气硬得很,不费一番周章是不会轻易松口。

“那是祖母,磕个头,下个跪也算是小辈的礼数,没什么大不了的。”许慕莼揽住他的腰,将他的重心倚在她身上,缓缓跨出脚步。

跪了一夜的膝盖僵硬酸麻,小腿似乎已失去知觉。“祖母为难你了吗?”

“没有,只是我答应她要是放了你,我当小妾也无所谓。”

“胡闹!”周君玦手臂一紧,将她紧紧地箍在怀中,“就算跪到天荒地老,我也要娶你为妻。”这是对她的承诺,虽然他能给予她的东西不多,一年到头他总在外忙碌奔波,能陪伴她的日子少之又少,但他会尽他所能,将最好的一切都留给她。

“你究竟做错了什么?”慢悠悠地将他扶回房中,卧床躺下。

周君玦神色躲闪,岔开话题:“你去看看程端来了没有。”

许慕莼不疑有他,为他盖好被子,反身走出屋子。

许慕莼前脚刚离开,老太太后脚跟了进来,在周君玦跟前转了一圈,精明的眸子透露出赞许与肯定。

“你挑的人是不错,只是你用的方子赶紧给我换了,下次再让我知道你和你娘串通起来骗我……”

“祖母,莼儿的身子还不宜有孕,她还小,她……”周君玦撑起身,急忙辩解。

“我生你爹的时候也是十六,莼儿过了年都十七了,还小?”龙头拐掷地有声,不怒而威。

“孙儿想过些时候再要孩子。”

“不管何时,都把方子给我停了。周家的人岂有示弱的道理,就算你明日死,也得给我把种留下。”老太太拄着拐杖徐徐转身,“你娘那不是还有一些方子吗?据说是城南那家屠夫家媳妇连生七男的方子。我和你娘终于有了共同的目标,不容易啊……”

♀♂

程书澈提着药箱进来的时候,周君玦正躺在床上当尸体,目光斜斜地望向床顶红色纱幔。

有了小木头之后,他似乎变得软弱许多,害怕的事情也越来越多,需要筹划的事情也变得繁琐而复杂。从一个人作战变成为二个人努力,他不再是消极以对。

“多久不曾被罚了?”程书澈一头凌乱的发丝似乎被收拾过,干净而清爽。

“你带瑶儿走之后,祖母罚过一次。”周君玦没有动弹,任由程书澈卷起他的裤管,检查他的伤势。

“为了我给你开的方子?”程书澈镇定自若,似乎早有预知。

周君玦转过头,深邃的眸子蒙上一层薄雾,面对昔日的故知,他苦涩地一笑:“知道还问?”

“那我们换成壮阳的方子可好?保管你一夜七次郎,下月即可开枝散叶,开春之后,你尽可去各地巡视,你的小娘子便能在府中安心养胎,等你回来的时候,说不定也快临盆了。你说如何?这受孕之事,还要好好合计一番,确保一击必中,省时省力。今日月圆,可惜你这腿……啧啧!!”程书澈摇头叹息,“良辰美景奈何天呐……子墨兄,你岂能暴殄天物!”

周君玦顿时脸色一黑,“谁要你的方子!”

“不过还好你遇到了我,正好我这有疗伤圣药。”程书澈掏出一小瓷瓶,笑颜轻佻,附耳轻声说道:“我告诉你,这可是顾小七偷来的,一般人是不轻易给治的。”

周君玦的脸色又黑了一分,大声朝他吼道:“程端,你既有如此医术,为何让瑶儿客死他乡?如今又带着那什么镖局的七小姐四处晃悠,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你对得起瑶儿吗?”

程书澈慢条斯理地拨出瓶塞,笑容不知何时已尽数敛去,只剩忧伤的眉眼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痛楚,“我对不起她,辜负她的信任,没能将她的骨灰带回,葬在周家的墓地。”温婉的笑容至今仍在脑海中鲜活,她的一颦一笑,仍是那般牵动他的思绪,以至于无法呼吸……

“荒谬!”周君玦气急。

“她临死前让我告诉你,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情是没能成为你的妻子,与你同赴苦难。”程书澈将药粉洒在他的膝盖处。“我答应过她,会带着她的骨灰和灵位回到临安,安葬于周家祖坟。”

“程书澈,如果你今时今日还要犯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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