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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世暗号-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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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的,至于已成了年的,要叫我小叔公的,也大有人在。

我这一辈,有资格在内堂据一座位,在我这一辈中,自然以我为最小,同辈的人中,有年逾古稀的了,但是在族规之下,一样称兄道弟。

大堂中不但人多,而且灯火通明,四角老大的炭盆,炭火闪烁,外面虽然北风呼号,大堂之中,却是闹哄哄,暖烘烘。

大宅进大门,是一个大天井,过了天井,是一个偏厅,过了偏厅之后,是一条走廊,这才进外大堂,进入内大堂  我说得这样详细,是想说明,七叔风一样卷进来的势子是何等飙疾,他身上的积雪,竟没有溶化,行动之快捷,可想而知。

我由于辈份高,坐在成年人和老年人之间,听他们说些其闷无比的话题,已是不耐烦之极,一看到了七叔,大是高兴,自椅子上一跃而下。

由于七叔的突然出现,内外大堂上的人声,一下子全都静了下来。

一则,是由于七叔的辈份高(第一代),大家都对他尊敬。二则,由于七叔每次回来,总要生出一些是非,所以大家对他很是忌惮。再加上他人虽不在祖居,但只要三五天住下来,谁做了一些甚么事,他都能知道,该骂的骂,该罚的罚,该赏的赏,绝不含糊,也不留情面,所以见了他,族人大都不敢放肆。

在陡然静下来时,只有我大叫著,向他奔了过去,叫声自然刺耳了些。

当时,族中最高地位的,也是我的堂叔,是七叔的亲哥哥,排行第三,已被尊称为三老太爷好多年了。

三老太爷首先打破沉寂,叫著我的名字,喝道:“别奔,慢慢走!”

我先停了一停,再走到七叔面前,仰慕之情,不能抑止,抱了他一会。

这时,我才发觉,七叔不是空手来的,他肩上负著老大的一只盒子,他把盒子放了下来,拍打著身上的积雪,雪花有些溅到了我的脸上,立刻溶化了,凉浸浸的,很是舒服。

七叔又脱下了帽子,向四方作了一个揖,朗声道:“大家都在,好极了,我有一事,恳求大家合作。”

内外大堂仍是寂然无声,三老太爷乾咳了一声:“老七,你又有甚么花样?”(Zei8。COm电子书。整*理*提*供)

三老太爷和七叔年纪相差近四十岁,同父异母,但兄弟感情颇笃,七叔有甚么事,由三老太爷担下来的,就有好多次。

七叔笑著:“三哥,我要放些东西,在这上头!”

他说著,向大堂的正梁上,指了一指。

正梁是大堂建筑上的主要结构,也是整个大堂,甚至整座大宅的最主要的一处所在。

正梁的两面,是悬挂匾额的所在,象徵整个家族地位的匾额,就挂在那里。

第二部:是真是假

大宅之中匾额很多,挂在正梁两边的,最最重要,属于家族显赫的象徵。

七叔此言一出,人人看看他带来的那只大盒子,心想莫非其中是一幅甚么大人物题字的匾额。

一时之间,传来了一阵窃窃私议之声。三老太爷倒是深知七叔为人,知道他不会做这种正经事,状元、宰相写的匾额,就曾给他骂过:“甚么东西!”

三老大爷竟知道事情会有麻烦,所以摇著龙头拐杖,站了起来,声音紧张:老七,别胡来!”

也难怪他紧张,因为大堂的正梁之上,是全宅的风水关键所在,若是七叔放了一尊裸女像上去,那还成甚么体统,族人也必然大哗。

(他上次回来,带回来一具裸女像,三老太爷气得两天没睡觉。)

七叔笑道:“三哥莫紧张,东西放上去,不往上爬,看不见的!”

他这样一说,可知东西是见不得人的了,不但三老太爷,另外几个长者,也一起叫了起来:“老七!”

七叔哈哈大笑,伸手自一个长者手中,取过了酒壶来,先扬了一扬:“好壶!”然后就著壶嘴就喝了一大口,这次是真的由衷称赞:“好酒,是林窖的十年陈汾酒吧!”

那长者眉花眼笑:“老七的见识,是没得说的!”

三老太爷还是不放心:“老七,不要又是上次那样的脏东西!”

七叔摇头:“你放心,这东西,和菩萨有关!”

七叔进来,我迎了上去之后,就一直在他的身边,心中很是好奇,想知道他要放甚么在大梁之上,这时一听和菩萨有关,各长者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我却大失所望。

一番话功夫,七叔带来的那盒子上,积雪全已融化,七叔把盒子放平,向我作了一个手势,示意我把它打开来。

盒子扁平,看来是羊皮所制,黑漆漆地,看起来,很有些年历史了。

我按下了铜扣子,打开了盒子,只见盒中有盒  三个凹槽之中,又各有一盒在。

内盒子大小约一尺见方,都在用深紫色的缎子作衬里的糟中,本身也用同色缎子包著。

七叔叫著我的名字:“小心取出来,让大家开开眼界,见识一下宝物。”

此言一出,内大堂中的人,都围了上来,外大堂上的人,不敢僭越,都伸长了脖子张望。

我取出了一只盒子,七叔一把把我抱了起来,高高举起,好使各人都看到我手中的物事。

大堂上高悬著许多盏燃煤油的气灯,这种灯发出的光芒  相当强烈,而且接近萤白色,人人的目光集中在我的手上,那使我十分得意。

我手法俐落地抖开了盒子外的紫色缎子,刹那之间,人人都发出了“啊”地一声惊呼,我也大吃一惊,几乎一松手将盒子跌了下来!

原来那盒子之上,镶满了各种宝石,在强光之下,宝石发出眩目的光彩,以致我像是捧了一团五彩光华变幻不定的光团!我自己不觉得,后来有人告诉我,在那一刹间,宝光映得我的脸上,都七彩缤纷!

族中长者,全是在外面见过了世面,这才告老还乡的人,自然知道这些光芒四射的宝石,无一不是稀世奇珍。所以个个震呆,紧接著,呼叫“老七”之声,不绝于耳,虽然只是叫著七叔的名字,但是那是责问他,这样贵重的物事,自何而来的意思,却再明白不过。

七叔大声道:“各位放心,我虽然心野,但祖训不敢违,作奸犯科的事,决计不做!”

七叔一向说一不二,他这样一说,各人都静了下来。这时,我也定下神来,七叔吩咐:“把盒子打开!”

我吸了一口气,打开盒盖,只见衬垫之上,是一只黑漆漆,毫不起眼的小铜铃。

看到是一只铜铃,我想任何人的反应,都会和我一样,我一伸手,就拈起了它,也就在这时,我听得七叔暴喝一声:“别  ”

可是在“别”字之下,七叔又说了甚么,我就根本听不见了(后来才知道七叔喝的是“别碰”),因为拈起了铜铃,我自然而然,顺手幌了一下,甚至不是故意的摇动,可是再也想不到,那么小的一只铜铃,竟然会发出如此惊人的声响来。

它所发出的声响,不是震耳欲聋,而是尖利无比,像是铜针穿耳,令得耳鼓剧痛,同时,也震动了脑部,产生了一种令人惊恐莫名之感,眼前发黑,天旋地转,禁不住要失声尖叫!

这样意外之极的变化,我当时处理得极好  七叔后来,对我赞不绝口,说我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镇定,虽然实际上,当时我正难过得五脏六腑,都像是在翻滚一样,苦痛莫名。

我强忍著痛苦,立即翻手,把铜铃紧紧捏在手中,这样一来,铜铃自然就发不出声音来了。

我当时的感觉,是捏在手里的铃,还不断想震动,要用尽气力,才能使它静止下来。

等我定过神来时,才发现受了铃声震动的,不止我一个人,我只不过是首当其冲而已。

我向各人望去,见有的人已定过神来了,有的人还是惊惶失措。七叔是所有人中,最镇定的一个。他把我缓缓放了下来:“慢慢地,把它放回去,别让它再发出声响来。”

我只觉得喉咙发乾,想答应一下,却出不了声,所以只好点了点头。

我极小心地把铃放了回去,果然没有再弄出声响,我吁了一口气。

直到这时,才听得三老太爷颤声问:“老七,这是甚么铃?我看就是阎王老子的摄魂铃,也不过如此了!”

七叔答道:“我也不知道这究竟是甚么铃,只称之为佛铃。”

一个长者追问:“是菩萨的法器?”

七叔转著头:“不知道,过几天会有人客来,或许能够解答。”

他说著,自己拿起第二只盒子来,打开,却是一簇七朵花,其色红、黄交间,鲜艳无比,宛若迎阳初绽,像是花瓣上还沾著露珠一样,看得人屏气静息,尽皆呆了。

那时候,人们的概念之中,还没有“假花”这个想法(因为没有假花这种东西),所以一时之间,面对著如此娇艳的花朵,个个目瞪口呆,连大气也不敢出。

七叔指著花,转了一个身,就把花放进了盒中,盖上了盖子。

各人至此,才算是齐齐透了一口气。七叔道:“这是佛花。”

一个长者口诵佛经:“阿弥陀佛,佛祖在经坛之上,说法之际,曾拈花微笑,不知是否就是这花?”

七叔听了之后,眉心打结,对那长者的话,显得十分重视。那长者又道:“若是此花,曾经佛法点化,自然万年不朽,娇若初放了!”

当时我对这番话,只是似懂非懂,却见七叔和不少长者,连连点头,想来那番话总有些道理。

七叔大大地吸了一口气,这一次,他先宣布第三样物事是甚么,他一字一顿:“第三件,是佛掌。”

他这一宣布,各人都为之一呆,一时之间,都不知“佛掌”是甚么意思。

当然,大家都知道,“佛掌”,那自然是佛的手掌。但若是盒子之中,竟然是一只手掌的话,那也未免太骇人听闻了!

一时之间,各人的目光,都停在第三只盒子上。七叔神情肃穆,先双掌合什为礼,再捧起那盒子来,打开盒盖,先把盒子向著他自己,别人在这时候,看不到盒中放的是甚么东西。

然后,他缓慢地把盒子翻向外,在他身前的人,便首先看到了盒中的东西。

我正在他的身前,而且离得他最近,自然也看得最是清楚,我的天,那可不正是一只手掌!

那当然是人的手掌,掌心向著上,肤色白里透红,看来红润之至,指甲略长,掌心纹路清楚,五指呈微弯状 拿下约有两寸手腕连著,然后平整无比。

我一下子吸了一口气,在接下来的一分多钟内,并没有呼吸。我相信任何看到了这手掌的人,都和我一样。

七叔仍是缓缓转了一个身,使四周围的人,都能看清这手掌。

然后,他就合上了盒盖。

七叔还有不少动作,他合上了放手掌的盒盖,再用紫缎将之包好,放进大盒,再合上大盒的盖,又用紫缎将大盒包了起来。

他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像是他的周遭根本没有人一样。所有的人呆若木鸡,我相信所有的人,眼前都还幌动著那只红润的手掌,那只像是随时会摸摸你的头,拍拍你的脸颊的手掌。

那种情景,本来极度诡异,但至少我在当时,没有那样的感觉,我只觉得那只手掌,如果真的来碰我,我会感到十分亲切,我会紧握著它,像是孺子握住了慈父的手掌一样。

最先打破沉寂的,还是七叔,他重复了一句:“这是佛掌!”

刚才诵佛的那长者,立即又朗声念起经来,一时之间,不少人跟著念,大堂之中,竟是一片祥和。

过了好一会,经声渐止,七叔才道:“这盒子三件物事,我要放在正梁之上,请大伙同意。”

三老太爷咳了两声:“对本族有甚影响?”

七叔道:“自然是降福赐祥,只是不日会有远客来,或许会有些争执,幸勿大惊小怪!”

各位长者互望,尽管还有疑惑之色,但由于刚才看到的情景太难忘,也太神异,所以他们不约而同,都点了头。

很奇怪的是,内外大堂那么多人,人人都见到了那只手掌,但是,竟没有一个人问七叔一下,那手掌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个问题,看来若是问了,会是一个很愚蠢的问题  当然是假的,若是真的手掌,离开了人体,怎能维持得如此红润,生机勃勃!

但是问题也正在这里,如果是假的,怎能假得如此有生气,分明是一只真的手掌!

我想,当时大家都不问,主要是由于被“佛掌”这个称呼慑住了心灵,觉得既然和菩萨有关,那么,一切神异,都可以接受,也不必深究  在宗教神话气氛浓烈的情形下,这是很平常的事。

许多人之中,我是例外,我实在想问一问,那手掌是真的还是假的。

可是我才轻轻拉了七叔的一下衣角,表示有话要问他,他就向我使了一个眼色,示意我先别出声,有话等一会儿再说。

他既然有了这样的暗示,我自然只好忍了下来。反正我年纪虽然小,但和七叔天南地北,作竟夜之谈,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这时,族中的长老都已答允了七叔的请求,七叔的神情也就严肃了起来,一提气,发话之时,声音铿锵,强而有力。他道:“这盒子放在正梁之上,七日之后,我就会带走。在这七天之内,若有谁敢去妄动,或对之有不敬亵渎,事关全族福祉,莫怪我卫七不讲情面!”

一番话词正意严,说得全场,鸦雀无声。七叔就在这时,一撩衣襟,带著那只长盒,身形上拔,“嗖”地一声,便已飞身上梁。

族中武风极盛,几乎谁都在武术上下过点功夫。七叔露了这么一手,一时之间,掌声雷动。

七叔并不是整个人都上了正梁  正梁之上,既然是神圣的所在,若是整个人都上去,就大不敬了。他只是一手搭住了正梁,一手举盒,放到了正梁之上,然后一松手,飘然而下,落地无声。

他落地之后,向各人拱手:“远行疲倦,不陪各位了,七日之内,若有远客来,一概由我应付就是。”

他一再提及会有“远客”来,却又不说明是何等样人,更是叫人好奇心大发。

他说著,过来拉住了我的手,就一起向外走去,我本来就打算藉故跟他离去,唯恐长者不允,这一下,更是名正言顺之至了。

七叔在大屋角落处的一个院子中独居,这院子平时很少人来,七叔不在的时候,也就空著。院中种了许多竹子,绿荫森森,很是幽静。

(这院子,后来由我师父王天兵居住。我师父王天兵是一个极神秘的人物,是我武术的启蒙,他也是由七叔带来的  这些事,我都会记述在《少年卫斯理》中。)

还没有进院子,我就急不及待地问:“七叔,那只手掌,究竟  ”

谁知一反常态  七叔本来,最喜欢我问各种问题,越古怪越好,但这次他打断了我的话,沉声道:“莫问真伪,莫问。”

我有点不服气,还是问了一句:“为甚么?”

七叔有好一会不出声,这才道:“因为我也不知道。”

他顿了一顿,又道:“真假、虚实,其实都是一样的,当是真的就真了,当是假的就假了,当是虚的就虚了,当是实的就实了!”

我在向各人叙述到这里时,伸手在脸上重重抹了一下:“当时七叔说得很认真,可是我却根本不懂!”

红绫急问:“现在明白了?”

我笑了一下:“还是不明白  据说,若是明白了,那就是大彻大悟的境界,立地成佛了!”

七叔的话,类似“佛偈”,含有似是而非的哲理,谁都会说,容易得很。听的人也大都不求甚解,最多兴一时之感叹;或略有所悟,绝少真有人真去深究  如果真要研究何以把假作真时假就会真,那是一辈子也弄不明白的事。

我们之间,白素和我,自然懂得这个道理,温宝裕也明白,只有红绫,从未接触过这类偈语,虽然她的知识丰富之至,可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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