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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世暗号-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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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之间,白素和我,自然懂得这个道理,温宝裕也明白,只有红绫,从未接触过这类偈语,虽然她的知识丰富之至,可是我转述的那几句话,却听得她目瞪口呆,不住的摇头,不明其中的深意。

白素唯恐她想得入魔,忙道:“孩子,这种话,当不得真,不必去细想。”

红绫却道:“当不得真,那就是假的了,可是假的又可以当真的,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令气氛轻松:“就是那么一回事,说的人故意要令人不明白。”

红绫毕竟单纯,听了信以为真,“哈哈”一笑,不再去深究了。

当时,我等七叔说完,就十分肯定地说了一句:“当然是假的,那手掌看起来太像是真的了,所以是假的。”

话一出口,我发现越说越糊涂了,就再自我解释:“我的意思是,那手掌看来像是活的一样,像长在人身上一样,所以当然是假的。”

因为太像真的,太像活的,所以当然是假的。这种说法,听起来有点拗口,但却能说明事实  一只离开了人体的手掌,保存得再好,也不可能和长在人体上一样,所以它是假的。

我当时,对自己能有这样的分析,感到很得意。七叔却没有说甚么,只是在我的肩上拍了拍。

当晚,七叔表现得很沉默,和往日滔滔不绝不同,只是喝闷酒,我陪他喝了几杯,他打发我走:“去睡吧,过两天,或许有热闹看。”

我问了一句:“可是有远客来?”

七叔皱著眉,并没有回答,我再问:“来的会是阿等样人?”

七叔吸了一口气:“不知道,只知道一定会有人来!”

我少年老成,劝七叔:“常言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七叔要小心!”

七叔笑了起来:“我会应付,我要是应付不来,还有你帮我呢!”

这句话,令我飘飘然,受用之至,全然没有想到,我又能帮七叔甚么呢?

第二天,是大年夜,过年气氛极浓,我一天没见到七叔,到那院子中去了几次,积雪把竹子都压弯了,发出吱吱声,他像是不在。往常,我一进院子,他就知道,就会叫我进去,他不出声,我生怕打扰了他,也就不敢深入了。

再一天,大年初一了,族人在大堂团拜,一批一批的人来来往往,几个长老坐著等人行礼,七叔本来也应该在内的,但是他没有出现。

进入大堂的人,目光都不免在大梁之上停留一会,神情既疑惑又崇敬。

爆竹声此起彼伏,人人讲话都要提高声音,所以过年总是闹哄哄的。

到了年初三,七叔还是没有露面,我有点沉不住气了,在那院子中徘徊了半天,正待出声时,忽然听得外面一片喧哗。至少有几十个人一起在叫,有的叫“七叔”,有的叫“七叔公”,也有的叫“老七”。

喧哗叫声迅速移近,几十个人有老有长有年轻的,一面叫,一面气急败坏奔过来,单是那一阵脚步声,就令人有心惊肉跳之感。

从这种情形看来,一定是有甚么意外发生了,连我也受了感染,大是紧张。

转眼之间,一群人已奔了过来,呼叫之声,更是惊天动地。在众人的呼叫声中,只听得院子内传来了一声暴喝,响亮之极,一下子就将喧腾的人声,全都压了下去。

紧接著,人影一闪,七叔已经掠进了人丛之中,喝道:“早叫你们别大惊小怪,吵闹甚么?”

各人的神情,全都惊恐莫名,宛若大祸临头,七叔的呼喝,虽然起了一定的作用,但也未能免除众人的惊恐,一时之间,又有许多人叫了起来:“你快出去看,你快出去看。”

七叔闷哼一声:“我就出去看,天塌下来,有我顶著,啥事都没有,自己倒先乱了起来。”

七叔的气概非凡,令我大是心仪,我大声道:“天塌下来,由我们顶著。”

七叔向我望来,哈哈大笑,伸手拉了我,向外便走,众人七嘴八舌,跟在后面。

一路上,又有好几批人,神色惊惶地奔了进来,一见到七叔,全都让路,然后跟著七叔一起向外走。

大宅之中,到处都有人涌出来,不少青年人的手中,都持著棍枪刀剑,大声呼喝,以壮胆色,七叔厉声告诫:“千万别轻举妄动,谁先动手,闯下了祸,就要谁负责!”

四周围人奔来奔去,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环境混乱之至。

就在那种杂乱无章,人声鼎沸的情形下,我听到了有更奇怪的声音,自外面传过来。那是一种“呜呜”的吹奏声、铃声。还有许多金属碰击的声音,和许多宏亮有节奏,但是全然听不懂的人声。

我直到这时为止,根本不知发生了甚么事,只感到七叔握著我的手,我也就甚么都不必怕。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大宅的门口,聚集的人更多,各人一见七叔,立刻让出道来,我才看到了外面发生了甚么事。

老实说,当时见识少,就算看到了眼前的情景,也无法知道发生了甚么事。我在许多年之后,叙述给红绫和温宝裕听当时的情景,是以后瞭解究竟发生了甚么事,才组织而成的场面。

第三部:重责加身

当时,我只看到屋前的空地上,来了许多陌生人,那些陌生人的打扮,古怪之至。

一时之间,也数不清有多少人,服装一致,穿著大红大黄的宽袍,分别只在有的头上戴著老长的牛角形怪帽,有的戴著圆形的,有许多棱角的帽子。

他们的手中,各有物事,看来像是仗,足有一丈多长,仗尖有著各种装饰,在寒冬的阳光下,闪闪生光,幌动之际,就传出金属碰击的声音。

有的双手捧著长得不可思议的号角,正在鼓气吹奏,发出“呜呜”的声响,有的在敲锣打钦,有的在摇铃,也有的在挥动老大的旗幡,迎风呼呼有声。

这些怪模怪样的人,只要口有空的,就都发出古怪有节奏的声音。

他们人虽多,也古怪之极,但还不致于引起惊惶,而令得各人又惊又怒的是,他们之中,有十来个人,竟然上了戏台。

戏台是为了过年而搭起来的,自初一到十五,不断有各地来的戏班登台献艺,那是过年的习俗,也是预祝一年好运之意。

但这时,一群戏子,不知如阿,站在台下,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而在台上,演戏用的交椅之上,却生了一个怪客,还有十来个,围在他的周围,看起来,这个坐在交椅上的人,地位最高。

来人占据了戏台,这就构成了高度的挑战行为,难怪所有人都紧张万分了。

看到了这种情景,我也大是紧张,七叔沉声道:“别怕!这些全是喇嘛教的喇嘛,不是不说理的,你跟在我身边就是!”

他说著,松开了我的手,大踏步向前走去,我紧跟在他的后面。

这时,我才知道,几天前,他一再提及的“远客”,原来是喇嘛,而且还不是一个,而是来了一大群。

我那时,对喇嘛教也略有所知,心想,那坐在戏台上的,一定是活佛了。

定睛看去,那活佛年纪甚轻,样子很不错,并不凶恶,反倒是有不少身形高大的喇嘛,一面幌动法仗,一面横眉竖目,看来很凶,

七叔一出大门,我们这方面的人,已全都静了下来,静待七叔行事,所有嘈杂的声音,也全由那群喇嘛传出来,一直到七叔来到了戏台前,所有的声音才戛然而止,一时之间,其静无比,

#奇#那时,连下了几天的雪已停了,正是大好晴天,积雪耀目,雪后本来就显得寂静,刚才如此嘈闹,忽地一下静了,也就格外地静。

#书#七叔在戏台前略停了一停,向我作了一个手势,示意我留在台下,他身形拔起,已经到了台上。

在我们向戏台走去之际,那许多在台下的喇嘛,都在向戏台靠拢,所以一等到七叔上了台,戏台的四周,已全被喇嘛围住,我四面一看,一个自己人也不见,全是怪形怪状的喇嘛,心中也不免发怵。

但是在这种情形下,其势又不能现出害怕的神情来,只能硬著头皮挺著。

许多喇嘛,都盯著我看,目光异特,看得我头皮发麻,我索性大著胆子,回望他们,渐渐地发现他们的目光虽然怪异,但并无恶意,反倒大有敬佩之意。

这令我放心不少,我定神去看台上发生的事。只见七叔上台之后,向坐在椅上的人拱了拱手,动作很是缓慢,慢慢走到了那活佛面前,略行了一礼,说了几句话。

七叔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后来才知道他说的是藏语,七叔会说许多种语言,日后我在语言方面,也大有所成,也是受了他的影响。

那活佛站了起来,在台上的喇嘛,都大是紧张,一起跨前了一步。那活佛先是双手合什,算是还了一礼,接著,向七叔摊开了手掌。

这个“身体语言”,倒不难明白,他是在向七叔要甚么东西。

七叔摇头,又说了一句话。那活佛也摇头,说了一句话  接下来的时间,他们两人都一面摇头,一面说话,显然是谈不拢了。

不一会,那活佛忽然焦躁了起来,怪叫了一声,在台上的喇嘛,齐齐呼应,而且向台上顿著法仗,声势十分之猛恶。

我在台下,为七叔捏了一把汗,七叔却泰然自若。忽然改用汉语:“你生气也没有用,我受人所托,关系重大,你说不出暗号来,(。电子书)我绝不能答应你的要求!”

那活佛显然听得懂,大口呼气,又气恼,又无可奈何。

七叔又道:“照说,你应该知道暗号,或许一时不知,将来会知道!”

那活佛也口吐汉语:“我一定能知道!”

七叔道:“好,你何时知道了,何时来找找,一定会如你所愿!”

那活佛忽然闷哼了一声,粗声粗气道:“你要是死了呢?你又不会转世,上哪里找你去?”

七叔像是早已料到他会有此一问,立时向站在台下的我,指了一指:“这是我的侄子,他现在年幼,六十年后,当还在人间,你可以找他!”

我在台下,听得七叔这样讲,真是奇怪之极!

七叔又道:“他叫卫斯理,自幼异于常儿,日后必然大大有名,你要找他,不是难事。”

那活佛向我望来,目光炯炯,又问:“他怎知道暗号是甚么?”

七叔道:“在我临终前,必然会告诉他,你可以放心。我是可付托之人,不然,也不会有现在的事发生!”

那活佛对七叔的话,竟相当认同,半晌不语,望了身边一个老喇嘛一眼。

事情突然之间,有了这样的变化,我实在不知道该有甚么反应才好,除了著急得暗暗顿足之外,一点办法也没有。

那活佛和老喇嘛之间,也不知用甚么方法,有了沟通,活佛大喝了一声,多半是同意了七叔的话,立时有一个喇嘛张开了一柄大伞,遮住了他,他也步下台来。前面由一队喇嘛开道,其余喇嘛拥簇著,一路吹打法器,幌动法仗,浩浩荡荡,声势壮大,越走越远了。

在喇嘛离去之时,七叔也下了台,站在台前不动,我来到了他的身边。

族中有一些大胆好事的人,跟著喇嘛,跟到了大路,才知道大路上停著许多汽车,可知那一大队喇嘛,大有来头,不是等闲的人物。

喇嘛一走,族中的长老就围住了七叔,一时之间,七嘴八舌,全是各种的问题,七叔抿著嘴,并不回答,等众人的声音告一段落,他才道:“没事了,大家别问,因为我也说不上是怎么一回事。”

长老之中,三老大爷能得众人崇敬,当然不是单凭他辈份高,而是他行事很有条理,看得远,看得准,他指著我:“老七,你把他拖下了水,要有个交代才是。”

七叔回答得极有力:“三哥放心,自家孩儿,我岂有害他之理!”

我觉得也该表示一下态度,所以一挺胸:“七叔有甚么事,只管吩咐就是。”

七放在我肩头上拍了两下,拉著我的手,走回大宅去。一场风波结束,看来和族人再无关连,只是我和七叔之间的事了。

我兴奋之极,刚才经历了那么古怪的场面,而七叔又必然有一个稀奇的故事告诉我,那实在是人生之至乐(小时候对人生的要求简单得很)。

到了七叔的住所,进了门,七叔就喝酒,我等了又等,他只是不开口。

我大约每隔十分钟,就叫他一次,叫到第九次,他才向我望来,口唇掀动,欲语又止。

又过了好一会,我实在忍不住了:“七叔,你该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了!”

七叔望了我半晌,才长叹一声:“是应该告诉你,可是你实在太小,我怎么说你都不会明白,唉!”

他真正感到十分苦恼地在叹气,而且一面喝酒,一面不断敲打他自己的头,以显示他心中的苦恼,是何等之甚。

我性子急,自小已然,这种情形,令我十分不耐烦,我提高了声音:“你都未曾说,又怎知道我一定不会明白呢?”

这句话,算是很有力量,七叔听了,果然张开口,想对我说话了。可是仍然没有声音发出来,呆了一会,摇了摇头,又合上了口。

我一顿足:“七叔,你不是怕你怎么说我都不会明白,而是你自己根本不明白发生了甚么事,所以才无法对我开口说!”

我当时这样说,目的只是为了刺激七叔快点对我说,别把我当作甚么都不懂的小孩子。谁知道七叔一听,居然长叹一声,承认了我的话:“对,我就是自己都不明白,所以才不知如何说才好!”

我大失所望,不知说甚么才好,过了一会,我才发急:“七叔,你不会一直留在家里吧!”

七叔道:“当然,过了初七,我就走了  人怎能常留在家里,一定要四方游历,你也是一样,越早离开家越好,才能知道外面的世界。”

我后来果然很早就离开家了,那是后话,表过不提。

我发急:“你走了,要是再有喇嘛来,我可应付不了,该怎么办,你总得告诉我!”

七叔望了我半晌,才道:“我其实不应该把这担子加在你的身上  ”

我抢著道:“也不是甚么担子,我只要知道事情的经过,也就很容易应付。”

七叔抬头向天,喝了几口酒,这才道:“大约半年多之前,我在锡金的首都刚渡,遇到了一个老喇嘛  ”

七叔的故事从这样的一句话开始。那时,我的知识恰好可以知道锡金、刚渡、喇嘛,所以听七叔的叙述,并无困难。

七叔在说了这一句之后,向我解释了喇嘛教的神秘信仰,和教义中对于生命的探索和研究。最主要的是向我说明,喇嘛教信仰之中最重要的一点,是相信灵魂转世,由于有些宗教仪式在秘密状况之下进行,所以又称为密宗。

这是我接触密宗佛教之始,在我以后的经历中,有许多与之有关,也因此引发了许多有关生命奥秘的探索,我有一个最好的朋友,甚至跟著密宗喇嘛,不知所踪了。这一些,我都会记述过,可以由那些记述中去瞭解,不再重复了。

喇嘛教的活佛,都有转世的功能,一直到公元一九九○年,一个出生于西班牙的儿童,被确认为一位活佛的转世。而到了公元一九九三年,美国加里福尼亚州,也有一个儿童,肯定了是活佛转世。

活佛转世,在喇嘛教而言,是天经地义的事。

而转世的方式,也几乎有固定的程式  活佛临终时,会有一定的预言。多半是说出若干时日之后,在甚么地方,会有一个儿童或少年,就是转世的灵童。

于是,根据活佛的指示,就由有地位的喇嘛,或也是活佛,去依言寻找,一定可以有所发现。

发现了之后,还要经过一些确认的手续,例如认出活佛以前的用品之类。但据说,在不少情形之下,儿童或少年见了来人,都会立刻说:你们来了,而且,能认识来的是甚么人。

这种现象,是人类生命中最奥秘的一环,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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