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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血-第4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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虬髯汉子眼睛眯了眯,嘴角微翘,“原来是个道士,怎的,没了香火钱?要不要方某赏上一些?”嘴上虽然语出轻佻,但眸子之中却一如既往的清冷无惧。

那漫步而来的道士在不远处站定身形,冷厉的眸光在虬髯汉子身上扫过,带着一丝愤恨,还有那终于得见大仇的解脱,冷声道:“方火羽,终于没让贫道白等一场,轻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看来今日你是有家也归不得了。”

“原来是你。”虬髯汉子不是旁人,正是行刺赵石未果,急急从蜀中赶回汉阴的方火羽,蜀中道路难行,利州又已在秦人手中,多有关卡,严查过往行人,所以这一路上,到也颇费了一番周折,待他赶回来已经是九月间了,道士走近,方火羽便已觉着有些眼熟,再一细想,却是想起来了,他和这道士曾打过几个照面,当初神教起事在即,他在蜀中清理大秦密碟,这道士和一个和尚在峨眉山上与他相遇。

对于这个道士他印象不深,到是那个和尚,勇猛刚烈,习练的又是佛门绝学般若禅功,很是让他费了一番手脚,这才毙其性命,当初还以为这般若禅功自此便为绝响了呢,不想前些日在秦军军中行刺秦军主帅,那后生小子练的竟然也是般若禅功,而且功力精深,一番打斗下来,虽然没让那小子讨了好去,但最终也没能将其立毙当场,自己还受了些内伤外伤,不然也不会如此晚才回到汉阴。

而这个道士,正是那次久寻未果,在自己手里逃得性命的鼠辈,眉头轻扬,却是丝毫不惧,呵呵一笑,“那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手段了。”

“哼,他魔教祸乱蜀中,让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自家还想安生度日,做梦去吧。”一个清冷的女声在背后传来,不知何时,后面长街之上,已有三人立在那里,这三人都是一身劲装,背上都背着长弓大箭,为首一个大汉,筋肉虬结,壮的和一只棕熊相仿,不但背上背着一张一人多高的大弓,腰间还挎着两张小弓,背后雕翎排开,像极了一只开屏的孔雀,威风凛凛,杀气腾腾,他身后的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在冷冷看向此处。

“谢家的人竟然也来了,好好,早就想领教谢家神箭,奈何苦寻不得,原以为都成了缩头乌龟,再也无复当年谢家先祖随军北征,威震翰漠胡蛮的煞气雄风,今日一见,到还有那么几分英雄底气,哈哈,幸甚,幸甚。”

“阿弥陀佛,方施主,拜火神教于两淮川中皆是杀人无数,罪孽深重,我佛慈悲,还望方施主放下屠刀,回头是岸为好。”一群和尚出现在道士身后,足有十几个之多,棍棒刀枪皆有,为首的和尚穿着一身袈裟,满脸慈悲之色,声音却是洪亮的让人吃惊,一听便知这和尚也是内外兼修之辈。

“秃驴滚远些,满嘴的胡言乱语,当初佛道之争杀的人还少了?不过是些挂着羊头卖狗肉的虚伪小人罢了,再要呱噪,小心方某摘了你的秃瓢下酒。”

“呵呵,峨眉七剑竟然也来了四个,当初老子上峨眉山,怎的没见你几个出来,如今见人多便胆子大了不成?”

“秦川的快刀早就听的腻了,一直没有领教,今天看来却能瞧瞧,没去曳落河的刀手有几分真本事。”

……

人越聚越多,长街两头,陆陆续续足足五六十人堵在两边,两边屋顶上持刀挎箭而立的全都是清虚道士从军中借出来的好手,为了这一次伏杀大仇,他已经足足准备了半年多的时日,不但遍邀蜀中,大秦豪杰,而且准备了足够的弓弩,也没随赵石入蜀,就在汉阴守株待兔,功夫不负有心人,终是没有白等一场。

当然,让这许多桀骜难驯之辈听令行事是不可能的,请动这些人的缘由各异,有的许以金银财货,有的威逼利诱,有的则许以荣华富贵,而其中最多的却是因为拜火神教在蜀中大开杀戒,惹的天怒人怨,尤其是西川以谢家为首的武林豪杰一听是要对付拜火神教第一高手,多半都如谢家一般,满口答应,戮力以复,如对生死大敌,让清虚省了不少的唇舌。

而被这许多草莽豪杰围在街心的方火羽,却是神采飞扬,眼睛越来越亮,嬉笑怒骂,仪态娴疏,宗师风范尽览无余,即便是深恨此人的清虚,也不得不心中暗赞,这够娘样的王八蛋,确非凡物,这胆气之雄豪和秦川汉子有的一比。

此时人到的也差不多了,虽说人多势众,人人却如临大敌,不敢有丝毫轻视懈怠,在场众人皆知方火羽之威名,以一双肉掌,纵横江北,生平未逢一败,真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大家,即便是这里群英汇聚,也没有半点将此人留在这里的把握。

“姓方的,你方家就在不远处,我等秉承武林规矩,并未对你方家妇孺动手,今日我等与你不死不休,若你能将我等都杀了,我等虽死无怨,若你不顾而逃,只要出了这长街一步,说不得……”

清虚道士眼睛中已经泛起了血丝,“也别怪我等心狠手辣,先杀光了你方家上下,再和你魔教杀个不死不休……”

方火羽脸色终于阴沉了下来,这才是被人拿住了死穴,以他的武功,便是这里人再多一倍,他若想走,自忖这些人也拦不住他,但家中妻小孩儿……

真真是报应当头,起事之初,他就曾力劝大哥不要多做杀戮,不然还不是重演当年两淮故事?神教数十年前在两淮传教,百姓附聚,皆以身为神教教众为荣,当真兴旺,但起事之后,杀的两淮十室九空,教中兄弟自相残杀,反目成仇者不知凡几,对百姓教众也再无任何怜悯之心,弄的天怒人怨,便是过去数十年,两淮百姓谈起神教来还是切齿痛恨,可谓是根基尽丧。

而今神教又于蜀中起事,又杀了个尸山血海,只看那些蜀中豪杰的眼神便知,神教将他们得罪的可是不轻,众叛亲离,千夫所指,即便是称王称霸,那许多冤魂不散,就真能如大哥所言,安心享那荣华富贵不成?

而今行迹已露,就算杀光了这些人,之后又有多少仇敌要闻风而至?教中高手皆在川南,后面家小却为人所挟,不是报应当头是什么?

想到此处,嘴角不由泛起一丝自嘲的笑容,环视左右,今日之事已难善了,即便是自己战死于此,这些人真就能放过家中妇孺不成?想到此处,此时心思烦乱,癫狂之气不禁上涌,带着穷途末路般的悲凉,哈哈长啸,“只要我方火羽没死,方家之仇早晚能报,我方火羽一世英雄,又岂是家小能威胁的了的……”

说到这里,语气已渐转森然,“若今日方火羽不死,诸位可要小心,方某手段,也不会比各位差了就是,来吧,哪那么多废话,方某人头在此,哪个有本事的,便自取去就是了。”

街心当中,静了片刻,有些人的脸色已经变了,若让这么位煞星盯上,过后真可谓是寝食难安了,说起来他们与拜火神教可没多大恩怨,来到这里也不过是因为得了些好处,那些好处跟身家性命比起来,可就不算什么了。

就在此时,清虚已经拔出腰间长剑,高呼道:“拜火神教在蜀中已成过街老鼠,人人得而诛之,我等合力将此獠围杀于此,也算除一祸害,功在百姓,还等什么,杀呀。”

话音未落,身形闪动,剑光如练,已向不远处的方火羽冲了过去。

牵一发而动全身,其余人等也不再犹豫,数人拔出兵刃,随即围了上去,平静的长街之上,立时便是刀光剑影,喊杀之声大作。

不过先发起攻击的却不是他们,这边一动,谢家几个人已经长弓在手,为首的汉子身如脱兔,几步便来到街旁,脚尖一点街旁青石,身子腾空,再在墙面上连点两下,兔起彼落,已经上了房顶,不知何时,手中已现雕翎,吐气开声,手中大弓立时便如满月般拉了开来,微一停顿,手掌微松,箭矢带着锐啸,如流星赶月般一闪而逝,再出现时,已经到了兀自立于街心的人影的脖颈之处。

从极静到极动,街心上的人影蓦然晃动了一下,箭矢便已擦着他的脖颈射在了空处,手掌快若闪电,在箭尾上拨了一下,旁边立时便传来一声惨叫,被拨转方向的箭矢赫然刺入一人胸口,真没至羽,那手持双刀的汉子眼睛鼓起,一脸的不可置信,却为箭矢余力带的向后栽倒,挣扎了几下,便即无声无息了。

如此的神乎其技,当真是让人又惊又怖,冲上来的几个人立即身形一顿,只有清虚道士丝毫没有停下,剑光如雪,将一身本事都使到了极处,几乎看不见手中长剑,只见剑光霍霍,也不知这一瞬之间,到底刺出了多少剑。

剑光之中,传来方火羽肆无忌惮的笑声,“谢家神箭,不过如此,若再出手,可要瞧准了人,别射错了才好。”

说话间,剑光已是消散,一条人影口喷鲜血,直飞了出去,随之而来的还是方火羽讥诮的声音,“手下败将,还敢言勇,可笑。”

人影落在地上,翻滚了一下,却是立即站了起来,众人都是武学好手,自然看得清楚,道士剑光虽快,但那方火羽却只扭动了几下身形,便全都避了开去,更是抽隙一掌击在道士肩头,力量大的让人瞠目结舌……

只呼吸之间,便已一死一伤,此人武功,真真是可畏可怖到了极处。

不过和行军打仗差不多一个道理,战端一开,便休想轻易停下来,这边清虚刚飞出去,便已有数人冲了上来,一个矮壮的汉子更是一个翻滚,在地上如陀螺般转了一圈,手上一把单刀,舞的几乎将整个身形遮蔽,朝着方火羽下三路便攻了上去,走的正是地躺刀的路数。

而屋顶上的谢姓汉子面皮涨紫,手持长弓,却再未开弓,和军人不同,这样的情形,大多都是自己人,没那份儿狠辣的心性,他谢家的弓箭却是不怎么有用武之地了。

刀光闪动中,方火羽手臂突然前身,透过刀光,手指点在那手持长刀汉子的咽喉之上,如蜻蜓点水般点了一下,又突兀的缩了回来,同时传来的却是清脆的喉骨断折的声音。

那汉子眼睛猛的一凸,长刀落地,回手捂住自己的脖子,晃悠了一下,软倒在地。

同时脚下弹腿踢出,不偏不倚,正中那地躺刀好手的胸口,但这地躺刀使出来却最是绵密,那矮壮汉子虽说被踢的口吐鲜血,翻滚出去,但方火羽腿上却是被削了一刀,鲜血立时从伤口涌出,和着雨水,落在地上,一个使剑的道士趁机向前,快若闪电般的在方火羽背上划出一道剑痕。

既然知道面对的是拜火神教第一高手,这些江湖好手一上来便尽展全力,和在剑门不同,这些人各个皆是身怀绝技,即便一招便分生死,但想要击毙这样的人,便是方火羽,也不可能保证招招命中,更难保自身毫无损伤,虽说连杀数人,但身上却也中了一刀一剑,比之在剑门,可谓凶险了十倍不止。

江湖仇杀争斗,动辄便分生死,方火羽也是第一次被这么多江湖好手围住,虽说武功高绝,若是一对一,这些人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但聚在一起,却实难顾得周全。

那道士一招得手,正待再来上一剑,却见方火羽猛的转过身来,也没瞅清怎么动作,手中长剑已经劈手被人夺去,震惊当中,正欲后退,胸口处一凉,长剑已是穿胸而过,在他背后带出一飚鲜血,长剑迅速抽出,道士倒地而亡。

有长剑在手,剑光乍起,围着方火羽身形奔腾跳跃,不断进击的几个人纷纷惨叫,一人捂住喉头,却也止不住奔涌而出的鲜血,打着转滚倒在地,一人捂着胳膊,狼狈退后,一人胸口塌陷,身子被击飞十数米,撞在墙上,如一滩烂泥般贴着墙倒卧在地,一人惨叫着挥舞着手中兵刃,狂乱的冲向前方,却是双眼已被刺瞎。

四周立即一清,方火羽持剑而立,点点鲜血,从剑尖滴落尘埃,威风不可一世,一剑在手,竟是强横若斯,四周人群鸦雀无声,脸上终于都带出了惧色。

和军中之人不同的是,这些武林中人虽说彪悍,但却并非不畏生死,胆气不足之下,一时间,长街之上安静无声,竟是无人再敢率先上前动手。

“散开些,弩弓手。”

随着一声断喝,两旁屋顶之上弓弦响动,劲急的箭矢从各个不同方向攒射而来。

剑光闪动,身形也不停留,箭矢永远是队伍这些武林人物的最好利器,加上谢家三个人不是以强弓射出的劲矢,即便是方火羽,也不敢在一处停留哪怕一瞬。

箭矢带过斗笠,斗笠掀飞,露出下面满是络腮胡须的清肖面庞,侧过蓑衣,带起纷飞的茅草,当的一声大响,却是方火羽终是躲不过,硬硬劈飞了一支几乎有半人多高的箭矢,手中长剑抵受不住这股力量,立即断折开来,想也不想,顺手将断剑扔出,房顶上立即响起一声惨叫,一个箭手被断剑穿透身躯,从房顶上翻滚着摔落下来。

而这时的方火羽也终于有了几分狼狈,斗笠没了,蓑衣也破碎不堪,身上也沾了许多泥水,身上两处新伤血流不止,再加上肩头之上的旧伤也崩裂开来,再也没有了之前一代宗师的从容风范,看上去颇有几分凄厉。

猛的一个翻滚,避开疾飞而来的箭矢,来到墙边,双脚一顿,身子已经腾空而起,在墙上点了一下,如鹞子翻身般便上了房顶,正对着一名弓箭手,脸上还满是错愕的表情,已经被一把抓住脖子,顺手扔下街心,响起一声惨叫。

对于这些军中弓箭手,被方火羽这样的靠近身前,却如羊羔般无力,一连串的惨叫声从房顶上响起,不是被抛落街心,便是被方火羽随手料理,并不能阻挡他分毫。

“围住他,围住他,不能让他走了。”

街心人群一阵慌乱,虽都是习武之人,但想干净利落的上得屋顶,却也少有几个能做到,几个和尚搭起人梯,迅速爬上屋顶。

不过片刻耽搁,方火羽此时却已连杀十数人,清干净了这一面的屋顶,见那几个和尚上来,随手拨打已经稀落的箭矢,嘿嘿一笑,涌身竟又跳下街心。

此举却也颇和兵法中声东击西,调动敌人之妙,让众人又是一阵慌乱,等众人又围上来,他却已上了对面的房子,有些急躁的已是破口大骂,但也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看着方火羽连杀数人,剩下的都被从房顶上赶了下来,便是那谢家几个人也不例外。

长街之上已是狼藉一片,十几具尸体横陈于地,鲜血斑驳,随着清凉的雨水流淌不绝,很快便汇成红色的一条条溪流,红的刺眼。

雨又大了几分,但却浇不灭清虚道士心里面的火焰,紧紧盯着那不停晃动的身影,嘶声大呼,“实话告诉各位,不管此人生死,方家祸乱川中,毁家无数,必定要满门诛绝,此人若活着离去,必然要找大家伙报仇雪恨,日后大家伙儿如何安心?又如何能抬得起头来?不如拼死将此人留在这里,好过今后提心吊胆。”

众人一听,皆觉有理,此人手段狠辣,武功又是如此高强,满门被灭之余,定然不会放过今日围攻他的人,日后与自己为难,又是身处暗中,如何能够提防的住?不如趁这会人多势众,拼死将此人斩杀于此,也好叫日后安心。

既然做如此想法,本就是些江湖草莽,不缺悍勇之气,此时决死之心大作之下,却是再顾不得什么旁的,吆喝呼叫,能上屋顶的上屋顶,不能上去的则绕过房子,在另一条街上候着,打定主意,不给对方逃脱的机会。

这一下,这场争斗却是终于到了最惨烈的关头,屋顶上刀光闪烁,剑雨纷纷,不时有人被方火羽所杀,其他人却再也不退,死缠乱打,不顾生死。

方火羽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眼见已经连杀好手二十多人,其他人却再无畏惧之心,攻击越来越是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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