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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血-第4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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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火羽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眼见已经连杀好手二十多人,其他人却再无畏惧之心,攻击越来越是疯狂,尤其是谢家几个人,箭如连珠,让人防不胜防,加上他旅途劳顿,又旧伤未去,渐渐气力也已有些不济,只有正中要害,不然被他击中之人却都是伤而不死了。

眼见这如神如鬼的煞星终于露出了疲态,围攻众人更是精神大振,先前那清虚道士又有言在先,一旦方火羽来到,他便便会调来金州秦军,此时半个多时辰已经过去,再坚持上些时候,此獠哪里还走得了?如此一想,众人更是出尽全力,可谓是前仆后继,务必不给这个煞星逃走的机会。

方火羽此时也终于生了去意,即便是当年在金国黄龙府斩杀金国权贵,又千里脱围,也不曾有现在这般狼狈,看来若再不离去,恐怕这条性命就得交代在这汉阴乡里了,都说落叶归根,但被人围杀在家乡故土,算得什么落叶归根?方家看来已是无幸,他方火羽的大好头颅却不能给这些鼠辈得了去。

去意一生,便也不再犹豫,吐气开声,拼着受了一刀,一拳将那围攻最力的胖大和尚震的臂骨尽碎,栽下房顶,自己也吐出一口鲜血,趁着攻势一缓之余,身形如游鱼般闪动,身子虽又被划开几道伤痕,但却已迅速脱出几人围攻,踏着屋顶,再不停留,一边随手拨打射来的箭矢,又以伤换伤,将几个上来阻拦的江湖豪杰打落屋顶,快若奔马般向远处遁去。

众人也已经杀红了眼睛,怎会甘心让他如此遁走,呼喝连连,群起而追,有的在屋顶上,有的则顺着长街奔行,长街之上,瞬即便已人去楼空,只留下一地的血腥和几个死里逃生,目瞪口呆的军士罢了。

汉阴外十里处,蹄声如雷,一大队足足有千人的骑队奔行而过,马上军士各个身披皮甲,外罩战衣,催马急行,直奔汉阴而来。

此时方火羽已经脱出汉阴城,但却始终无法摆脱后面众人追击,本来照他的武功,旷野奔行,和奔马无异,在四五里间便能将追杀之人甩下,但可恨的是,那谢家的几个人,常以箭矢从后偷袭,让他无法全力奔走,想先回身料理了谢家的三个人,但那三人却也狡猾非常,见他转身,便即让众人迎上,自己则躲在后面放那冷箭,让他无可奈何。

于是打打走走,又是半个时辰过去,竟然还没走出十里。

等到隐约听到远方那如同闷雷般的响动,方火羽的脸色终于变了,这声音他再是熟悉不过,当年在金国,金国铁骑尽出,也只万多人,就追的他几乎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能在乡间躲藏,最终还是混入金军当中,手刃两个金国千户官儿,这才脱出铁骑围杀,现在……

“骑兵,骑兵,是我秦军到了,够娘样的跑不了了……”后面传来一阵欢呼声。

……

汉水之畔,黑压压的大秦骑军缓缓围上,中间空地之上,脸色苍白的方火羽衣衫破碎,汗涌如浆,身上泥土,血水混杂在一起,已经看不清原来的颜色,胸膛如风箱般起伏,胸口传来一阵阵热辣辣的疼痛,脑子更是眩晕阵阵,身上十余处伤口已经痛的麻木,身子摇晃着,好似连站都有些站不稳了。

“还不束手就擒。”

恍惚间,十余名秦军士卒翻身下马,朝他走了过来,口中呼喝连连……

围着方火羽,秦军士卒眼中也满是惊异,都是暗道,他奶奶的,这人还是不是人了?从汉阴顺汉水而上二十多里,围追堵截,这才没让这家伙跳水跑了,竟然连健马都能甩开,他娘的,这腿是怎么长的?还受了伤,真真让人有些难以置信,听说是朝廷要犯,看这模样,恐怕也是红娘子,虬髯客之流了吧?

不过转念一想,若非上官要活的,一千多骑军弯弓而射,别说是个人了,就算是条龙,也得俯首就死,当然,还好没被这人找到机会跑进山林中去,不然还真让他跑了。

待得十余名军兵围上去,众人心中都是一松,总算是不辱使命,但那好像摇摇欲坠,累的连步都迈不开的家伙拳打脚踢,十几个军兵竟然倒了一地,这些随后赶来驻守金州,没赶上金州之战的禁军将士都是睁大了眼珠子。

“奶奶的,竟然还没累死。”

“这他娘的还是不是人了?难道练武的都这般厉害?”

七嘴八舌间,也顾不得什么军律,只是像看怪物般看着重围之中,那倔强挺立的身影,秦军尚武,对这种武勇的一塌糊涂的家伙,军兵上下却是从心底里涌起一股敬佩之意。

只见那人弯下身子,从一个被打倒的军兵腰间抽出横刀,抬头望了望天,嘴里不知嘀咕了些什么,又跪倒在地,朝着汉阴方向跪拜几次,站起身形,横刀于颈,轻轻一抹,血如泉涌,身子晃了晃,却并未栽倒,手中带血横刀猛的插在地上,身子直立,眼睛久久望着汉阴方向,再也没有闭上……

周围军兵鸦雀无声,直到半晌过后,才在领兵大将的示意之下,上前观看,人却早已气绝身死,身形不倒,双目圆睁,如此壮烈之气让所有秦军上下皆是脸上变色。

可叹,一代武学宗师,却自刎于汉水之畔,无论过往对错,尽付流水,千秋功过,却又有谁能说得清楚?

此后,秦军将士为其壮烈之气所感,并未带其尸身回转,而是将其葬在原地,秦军士卒并无人知晓方火羽之名,所以只竖了一块无名墓碑,直到一年之后,一个道士来到这里,逡巡良久,概叹道:“虽为仇寇,恨汝入骨,然人死恨消,一代宗师,怎可无名无姓?没于荒冢,也罢,若不嫌弃贫道武艺低微,又为仇敌,贫道便为汝立名。”

遂做石碑,上书“一代宗师,方火羽之墓。”下书“山间野道,清虚拜立。”

此后这石碑历经风雨,反到成了汉水一景,多有山野乡民前来祭拜,传闻很是灵验,至于方火羽其人为谁,这一代宗师又是从何谈起,却已渐渐无人知晓了……

第七卷 千里江山入战图 第597章 诸事

“金州急报,拜火神教方火羽授首。”南十八展开一封文书,先是愣了愣,接着轻轻念道,不过出神间,脸上并无多少喜色,反而轻轻叹了一口气,他虽说惊采绝艳,文人之气极浓,但出身经历的缘故,对于这些江湖游侠之事极为向往,而那方火羽号称拜火神教第一高手,在剑门时更是于万军之中行刺主帅,那一夜惊鸿一瞥间,那纵横来去,无人可挡的绝世英姿当真让人又惊又喜羡。

而今闻其死讯,虽说如释重负,但心却多少有些世间又少了一个英雄豪杰的感觉,文人心性作祟,有些感伤也是难免,若非赵石就在旁边躺着,顺手抚琴一曲,再吟诗两首以为凭吊的事情也不是干不出来。

“哦?”

这消息听在赵石耳朵里自然是分外不同,一身的重伤可都是此人弄出来的,那如鬼如魅,挡无可挡,避无可避,让人感觉根本无从抵抗的强人竟然死了?赵石立即半支起身子,以他的冷漠心性,越来越深的城府,也是不由将不信挂在了脸上。

南十八微微一笑,一目十行,全篇览过,啧啧咋了几下,这才道:“赵飞燕报说,清虚道长连结武林豪杰六十八人,又调内衙精锐箭手百人,轮流守在汉阴,可谓是守株待兔,却将方火羽等了个正着,一战之下,伤亡过半,方火羽带伤逃出汉阴,为闻讯赶来的骑军堵住,追逐半日,这才在汉水之畔将其围住,方火羽自知无幸,自刎而死,尸首就埋在其身死之处……可惜了……”

到底没忍住,惋惜的叹了口气,这才带着几分讥诮的又接着道:“尸首是秦军官兵所埋,那赵飞燕还问,是不是将尸首挖出来,枭其首级,此人到是忠心耿耿,可惜心狠手辣,器量不够,格局不问可知……”

这就是赤裸裸的挤兑了,因为以他观之,眼前这位心狠手辣之处那赵飞燕是没的比的,挖坟掘墓这样有损阴德的事情未必干不出来,那方火羽一代雄杰,死后还要曝尸荒野,身首异处,下场若是那般凄惨,却是让人心寒,所以便挤兑着想让眼前这位放下那歹毒乖戾的心思。

不过这一回他却是又猜错了,赵石身子又躺了回去,眼睛出神的望着房顶,半晌过后,却也轻轻叹了口气,道了一句:“可惜了。”

几个字却是让南十八知己之感大生,暗叹,虽说那方火羽出身草莽,却是武功高绝,胆气雄豪,可堪称得上一声英雄豪杰,而眼前这位年纪轻轻,便已领兵征战,纵横蜀地,无有一败,也可以说是绝世之人物,英雄相惜,本该如此。

但他哪里想得到,赵石所想与他想的可是大不相同,可惜的也是那方火羽的一身武功,恐怕之后便成绝响,而那些武功高强之辈大多都是不甘寂寞之人,下场怕是与方火羽无异,曳落河之事便是明证,到得后世,武功之说竟然成了花架子,常人难得一见的稀罕物,怎不令人心生感慨?

所以,可惜的并非方火羽其人,而是如此武功,竟然后继无人罢了。

还没等南十八赞上一句,赵石这里已经接着便道:“回书过去,命赵飞燕立即带兵围了汉阴方府,府内不论老幼,不能走了一个,尽量都要活的,交给朝廷处置,嘿嘿,蜀中死了这么多的人,夷其九族都是轻的……

再有,动静不要太大,最好做的隐秘些,过后派人守住方府,拜火神教余孽逃脱在外的还有不少,说不定就要回转汉阴,回去一个拿一个,叫他尽力而为,这次算他立下一功,功劳簿上少不了他的名字,让他戒骄戒躁,不要管什么首级之类的细枝末节,不过一个江湖草寇,死都死了,不会比活人更重要……”

南十八好像嗓子堵了棉花,郁闷的偏头过去,只想扇自己个嘴巴,跟随这位已经多少时日了,怎么就看不清楚?此人心如狡狐,行如豺虎,哪里会有什么敬天悯人之心,想的差了,想的差了,以后要谨记,以后要谨记。

心里不停的念叨着,赶紧转了话头,“这里还有一封从从金州过来的家书……”

赵石随意摆手,“念来听听。”

南十八无奈的摇了摇头,自从入了成都,他这个参军也就成了赵石的贴身幕僚了,琐碎的事情一堆,大事重事反而不多,比之当初在杨府内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谁让这位受伤了呢,如今却是越发的懒了,竟然连家书都要他念来听,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又快速的阅了一遍,他也知道赵石没读过什么书,颇有些不学有术的样子,所以只要文字稍微艰深晦涩一些,这位估计就要摸不着头脑,于是这些东西都是他先看完,再用白话说出来的。

身为军中参军,又得干些幕僚的事情,到得清闲时候,还要给这位当先生,教其学识,不上不下,亦师亦友,还要尽那下属之责,说起来也有许多无奈在里面。

不过阅完信笺,嘴角却有笑意流露,“大人家人全都安好,只是老夫人那里有些担忧,在府内建了祠堂,日夜为大帅祷告,有些辛苦,旁人都劝不听,还请了两个香侯府的女冠,想要在家中建一座道观。

陈惜身以为,香侯府中人性子虽是不错,但却清贵的很,现在到也无事,但如果大帅回京,就多有不便了,还请大帅示下。”

不是什么大事,赵石自然无可无不可,前些时香侯府与雄武军都指挥使李敢当闹的不可开交,不过最终还是李敢当弄了个灰头土脸,亲自带着倒霉儿子到香侯府请罪。

虽说香侯府也没再追究什么,但李敢当的面子却是掉的厉害,据说回到自己府中,差点拔刀斩了李成义,发了老大的脾气,香侯府的女人不好惹,这下子借着此事却是名声越发的响亮了。

赵石这里想了想,家中都是妇人女子,让人很不安心,多找几个香侯府的女人看家护院,到也不错,至于什么不便?他也没深想,于是道:“建就建吧,只要老夫人高兴,不用拦着。”

南十八抿了抿嘴,知道赵石没往深里去想,那些女冠多数都是宫里出来的,是是非非的风波呢。

不过香侯府的女人着实让人忌惮,成事也许不足,败事绝对有余,李敢当就是前车之鉴,到也不必在此等小事上得罪她们,规劝之言也就没有出口。

这里含着笑意接着道:“大帅麟儿百日已过,陈惜身说其聪明伶俐,长的也粉雕玉琢,大有乃父之风,请大帅放心,他定会倾囊以授,教个状元之才出来。”说到这里,南十八已是笑容满面,心里对陈惜身的促黠也是大赞不已,什么大有乃父之风?眼前这位人高马大,面貌平常,和粉雕玉琢可是一点边都不沾,还状元之才?这位可是个大将军的……

“哦,陈惜身还说了,老夫人让大帅给麟儿取个名字,而陈惜身知道大帅军务繁忙,肯定无暇专注于此,所以选了几个名字附于信上,让大帅挑一个即可……”

说到此处,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已经笑了出来,这是唯恐这位不通文事的大帅又取个石头,蛋头之类的名字吧?不过连名字都要争着来取,恐怕对这个还不会说话的学生也真是上了心了。

赵石也笑了,儿子至今也没见过,粉雕玉琢?看来是像母亲一些了,摇了摇头道:“我取的名字肯定不如陈常寿,不过他自己的名字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嘛,南先生大才,不如你来想一个,也能让人放心。”

南十八也乐了,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不过又听赵石笑道:“什么状元之才,读书读傻了的人才会去考什么状元,我到宁愿这孩子康康健健,平安长大成人,即便是没什么才干,也是好的。”

南十八愣了愣,都说望子成龙,光耀门楣,却不想还真有不想自家子弟成才的,稀罕的看了赵石一眼,心道,莫非是因为此子是庶出子,才会这般,那就不错了,庶长子地位向来尴尬,若是庸庸碌碌也就罢了,若是将嫡子比下去,则家宅不宁便成了意料中事。

这可不是他胡思乱想,当今大秦皇位继承便是立贤不立长,所以一到皇位传承之时,多数都会弄得腥风血雨,虽说登基的皇子都是从众兄弟中脱颖而出,才能自不必担忧,但作为臣子,对此事却是深恶痛绝。

而上行下效,皇家如此,长子继承家业虽有朝廷明文规定,但每每便有那才干突出的和嫡长子争夺产业,闹的纷纷扬扬,让一些人大叹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对于一些大家族来说,这未必是坏事,但也不算什么好事,闹的家败人亡的不在少数,但兴旺的也很多,其中利弊实在让人说不清楚,不过纷乱终究是纷乱,与朝廷体制不合,更与礼法相悖,所以这也正是朝野间一直有立嫡立长的声音的缘故了。

此为赵石家事,南十八不愿多管,呵呵笑谈上几句无关痛痒的,对于赵石之言语更是不加置喙,过不多时,便也略过不提。

再说下来,南十八却是肃然了下来,“杨相称病,传闻有请辞之意,若杨相离朝,参知政事李圃当为首辅,但再想如杨相般同领枢密院已不可能,大将军折木清病重,陈惜身曾代大帅前去探望,观其颜色,恐已时日无多……朝廷人事变动,风波就在今明两年之间……羽林中郎将费老大人年迈多病,请辞只在早晚之间,若大帅得胜还朝,朝廷必有封赏,陈惜身隐约听闻有人暗议,想让大帅升任此职,但陈惜身以为,兵部可能欲有变动,不若趁早谋入兵部,以防有人作弄手脚。”

屋子里一下沉默了下来,赵石明白,那羽林中郎将看似是三品武官,名义上又下辖羽林左右卫,东宫屯卫等皇家亲军,但实际上,皇家亲军怎会掌握在一个人手里?所以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羽林中郎将已经成了一个清贵的虚衔,没有多少实权,而手下的羽林军以及名存实亡的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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