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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城之将-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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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暮云，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把我抢来？忍受骨肉的分离，忍受日复一复、年复一年的看不到头的思念？现在他已死，你便再也威胁不了我了吧？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纵使你爱我又如何？纵使你对我好又如何？你就算做出再大的牺牲也弥补不了我心中的伤痕……
其爱已死，此恨绵绵无绝期！
求上苍带走我这个罪孽深重的女人吧……
莲夫人曾经倾城的容颜不复存在，只是三天时光，她便骨瘦如柴。她颧骨突出，美目深陷，皱纹似乎一下子爬上了她的脸。那张脸毫无血色，只剩下皮包骨，连干枯的唇也是煞白煞白……
谁都看出，她在绝食，任自己奄奄一息，然后等死。
“莲儿，不要这样！”楚暮云心碎地守在她的床前，衣不解带，夜不能寐。壮实的汉子也是瘦了一大圈，胡子拉碴的样子看上去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惜玉趴在莲夫人的身边轻声的抽泣，拉着母亲的手不停地说着她很动情莲夫人却无动于衷的话：
“娘，不要走！你不要玉儿了吗？你看一眼玉儿好不好？玉儿以后一定懂事，再也不惹你生气了好不好……娘……”
她晃动着莲夫人木偶一样的手臂，泪不停地落下……
同样心碎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秦莫。
看到莲夫人的样子，他心如刀绞，心底一阵阵窒息般的疼痛袭来，扯心扯肝地疼。
都是我，还不如瞒着她，让她和楚暮云一直到老……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
我必须重新燃起她生的希望……
只能这样了……
秦莫朝露一样的清眸闪过一线光辉。
倾城之将；苍天一笑；第一卷 我本多情；第034章 温柔和痛
看惜玉太过悲切，怕加重了莲夫人的消极情绪，秦莫把惜玉悄悄拉出门外。
惜玉哽咽伤感，却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秦哥哥，你说，娘会不会死？”
“傻姑娘，别说傻话了！她一定会没事的！”秦莫一手揽过惜玉，想给她一些安慰，同时也想安慰自己破碎的心情。
惜玉看到秦莫的眼中有着无限的忧虑和伤感，似乎比自己更胜过几分。
惜玉有些迷惑不解。他曾经的冷傲不见了。他的臂弯好温暖。
秦莫正要找楚暮云私下里谈谈，却见怜香的丫鬟小玲在向她摆手。
“我去去就来！你先去陪着莲夫人，不要哭，听见了吗？”秦莫轻轻抚着惜玉的脸，为她拭去泪水，递上一个很勉强的阳光般的笑。
“嗯！”惜玉点点头，她忽然觉得，他就如大哥哥一般，让她感到很镇定，很安全。
一路上，连小玲也是沉默不语，一脸的哀容。
“怎么了？你也为夫人难过吗？”秦莫语气有些冷。他真不想走到哪里都是这种情绪，怎么一个个就像莲夫人马上要死了一样。她——不是还好好的吗？
不！我又何必责怪别人，我自己不也是这样的哀伤至极吗？
小玲不敢看他，继续低头走着路，小声道：“一部分是为夫人难过，一部分是为小姐难过。”
“哦，这话从何说起？”秦莫有些迷茫，“为小姐”是怎么回事？难道怜香……
他这才想起，这几天只顾着莲夫人的事，竟忘了怜香的存在。这种疏忽——不应该的呀？我这是怎么了？
小玲看秦莫停止了脚步，陷入恍惚当中，于是回道：“夫人待我恩重如山，她这样我是很难过。但现在我侍奉大小姐，便成了她的人，看见她茶不思饭不香的，我心里也不好受……”
未到冷香苑时，已听到了令人肝肠寸断的琴声。
步步前进中，声声如泣诉，这琴声怎的如此凄凄悲悲？其中又掺杂着一些愁情烦绪，鼓噪之声如乱麻纠缠，剪不断理还乱。音色忽高忽低，忽快忽慢，如一只迷路的小鹿在丛林中乱撞，惊恐迷茫，找不到回家的方向。忽而琴声急剧下转，如跌落幽谷，忽而一路走高，如飞入云霄……
只是不能再高了……果然“蹦啦”一声，琴弦断了一根，随之琴声哑然无生息。
“怎么了，怜香？”秦莫突然觉得自己的咽喉发紧发干，总觉得有着很不好的预兆。
怜香看着手中的断弦，双手颤抖，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惊吓，脸色苍白。感觉到秦莫的到来，她不觉间滚落下两滴泪水……
“莫，你有整整四天都没来看我了……”她不看秦莫，如水的明眸写满了委屈和感伤。
她第一次叫他“莫”，好亲切。只是话语没有应有的温柔，倒有些满腹怨恨的感觉。
秦莫走过来，拉起她，轻轻拥入怀中。
一股暖流便滑入心间，暂时驱走了心中的哀痛。
他看出她在牵挂他、想念他……
谁说他忘了她？
不，她一直在他最温柔的心底。不管发生什么事，他知道，他依然爱着她。只是——他需要时间。
但接下来怜香的话，让他的温柔瞬间瓦解。
她说：“为什么不来看我？若说你对惜玉有些意思还有情可原，可我听说，这几日你都在那个女人的房中，你总不会连她也迷上了吧？”
怜香的语气有着冰冷和不屑，击垮了秦莫底线的尊严，使他腾地燃起一股愤怒之火。
“怎么说，她也是你的姨娘，将来我也是要叫娘的，你怎么说出这样的话？！”秦莫微微仰起眉毛，目光微冷，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怒火。
怜香听到秦莫维护莲夫人的话，花容顿变，她一把推开秦莫，尖锐的声音破口而出：“我的娘早死了！她又算哪门子娘？总之，我不喜欢她，更不喜欢你接近她！”
秦莫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刚才仅存的温柔荡然无存。
“若我偏要接近她呢？”
“你——无耻！”怜香从来没有像这般愤怒，她怎能理解这其中的缘由。她不明白为什么秦莫独独在这件事情上偏要和他较真？其实只要他说没什么不就完了。可他那么固执的尊重她、维护她，又是为什么呢？
“你知道吗？她已经绝食三天，准备踏上死亡之路，可你还在这里说出这样无情的话！”秦莫低沉的话语又催发了心中的哀痛，那种疼痛之感再次袭来，连呼吸都感到不再那么通畅。
只是怜香不懂这种伤痛，却说出了刀子一样的话：“她死了才好呢！”
如利箭穿心而过，秦莫左手抵着心口，右手向怜香高高举起了掌。
怜香惊愕地睁大了眼，她胆怯地退后一步，被秦莫眼中冷决愤怒的寒意吓得身子一抖。
秦莫闭了闭眼，那掌便握成拳没有如期打下，再睁开眼时，秦莫的掌心打开缓缓落下来，落到怜香柔软的发上，变为轻轻的抚摸。
“对不起，怜香，我不该冲你发脾气。这几天我心情不好，改天我一定好好补上！”秦莫把怜香拥入怀中，然后咬咬牙松开臂膀，转身离去……
他怎么啦？明明是我在发脾气，他却说出这样的话。他生气了吗？为那个女人他生气了吗？
心情不好？你可知我的心情也不好吗？莫，不要走，不要走……
怜香看着秦莫的背影，再盯着琴上的断弦，顿觉无限的落寞……
倾城之将；苍天一笑；第一卷 我本多情；第035章 生的希望
莲夫人依然不吃不喝。
秦莫见莲夫人憔悴不堪的模样，决定向她吐露自己的身份。
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莲夫人这样继续下去，一定要救她，哪怕这样会有危险的后果也在所不惜。因为她眼看已经不能在坚持了。
看着伏在莲夫人身边紧握她手的楚暮云，秦莫先定了定神，深呼吸一下，然后平静地说道：“将军，莲夫人现在这样都怪秦莫当时的轻率，恳请将军的原谅！”
“怎么能怪你呢？你也是处于一片好意！要怪就怪莲儿心中无我！连惜玉都不能让她产生留恋，我还能怎么办……”楚暮云的嘴唇微微的颤抖着，像一个迷了路的孩子，眼中空荡荡的一片茫然，有着疼痛，有着绝望。又像一个苍然的老者，有着颓废和不甘。
此时，莲夫人的唇角咬下一抹血色，深深刺痛了楚暮云和秦莫的眼，他们都是同样的疼痛感。
“将军，如果信得过在下，请给我半天的时间来开导莲夫人，我保证她重新燃起生的希望！”秦莫斩钉截铁的语气弥漫开来，他透过眼神中恍惚的迷雾，看见莲夫人闭着眼的睫毛动了一下。
“真的吗？算了，现在还管什么！只要让我的莲儿活过来，怎么样都行！那——我就把我的莲儿暂时交给你了。你——尽力而为，好言好语，不要太刺激了她。”楚暮云站起身，拍了拍秦莫的肩，露出一丝信任的苦笑。他向众人挥了挥手，只留下秦莫一人。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秦莫又屏息倾听，确定周围一片寂静，并无一人，才慢慢单膝跪在莲夫人床前，拉住了她枯瘦如柴的手。
“夫人，我知道你没有吃东西，很虚弱，但我知道，你的意识依然清醒，只是你不愿意睁眼，对吗？”秦莫轻轻地吐着话语，生怕惊醒了莲夫人的梦境一般。他知道她一定听得见，因为她的手动了一下。
“夫人，不要难过，虽然韩飞不在了，但还有一个人还活着，我想你一定很想见他，他就是——子墨……”秦莫低沉的话语刚落，便觉得莲夫人的手忽然紧紧地一握，随之她睁开了大大的眼眸，眸色中有点点星光在闪动。
难以置信、疑惑不解、满怀希望……一一掠过莲夫人烟雨色的眸子。
“不！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他——在哪儿？”莲夫人终于虚弱地吐出话语，急切地想坐起身。
秦莫没有回答。他慢慢扶起了莲夫人，拉过一条被子，让她舒适地靠在柔软的一团中，才迎着她疑惑、急切的眼眸，默默解开衣衫，露出左胸一个黑色的痣，他拉过莲夫人颤抖的手轻轻按上那颗心口上的黑痣……
莲夫人的眼眸开始雾雾蒙蒙，她的目光望着那颗痣，用食指轻轻地抚摸，不错，是真的！他就是……再向上看，便是酷似韩飞的那双子夜一般的眼眸。如果仔细端详，会发现他倾城的容颜和她有着一些神似……
难怪从第一眼起就觉得他那么熟悉？难怪他一直在有意无意地接近？难怪那天他的眼中有泪在流……
天哪！他就在我的身边，自己却怎么也没想到……
韩飞，你为何要做这么大的隐瞒？
我以为我们的孩子早就命赴黄泉！
我还在责怪你，为什么你没有冲入火海救他出来！没想到现在他就完好无缺地站在我的眼前……
上天，你对我白莲是作弄还是惩罚？为什么不让我早些知道？
含泪的眼、颤抖的唇、颤栗的身子……莲夫人激动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娘——”秦莫只做了一个无声的口型，但莲夫人听到了。
她噙泪微笑着向秦莫张开双臂，秦莫扑到她的怀里，像一个与母亲久别重逢的孩子，压抑着声音哽咽抽泣，只觉得肝肠寸断。
——娘，我就是子墨，我没有死！
——娘，我们一直在等你回来！可惜爹等不到了！
——娘，这么多年你就在我的心间，从未离开过！
莲夫人抚摸着秦莫漆黑的头发，泪泉涌般无声落下。闭上眼，她觉得这么多年她没有白活过，柳暗花明，她意外等来了她的娇儿……
那夜韩飞眼睁睁地看着一群士兵模样的人掳走了他的妻子。
无助、屈辱、难过瞬间打垮了他。他怎么也没想到厄运会降临在他的头上。
前一刻，他还和妻子恩恩爱爱，哄睡了他们的孩子，后一刻一切大变，仿佛经历千年。
自己与世无争，自己老实本分，自己软弱无能，就成了别人随意践踏尊严的对象吗？关键是没有了莲儿，这日子还怎么过？怎么活？
跌坐在地上，面前火光一片，房屋伴着浓烟噼里啪啦在燃烧，韩飞绝望地闭上了眼。
完了，完了，什么都完了……
忽然，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刺醒了韩飞麻木的神经。
子墨！我们的子墨！
韩飞忍着热浪的侵袭冲进了火场，跑到了还没来得及燃烧的卧房。
他看到了嗷嗷大哭、粉嫩小脸被火光映红的子墨。
韩飞心疼地把他搂在怀中。
还好！我还有子墨！
火舌变成火龙已经吞噬而来。
韩飞脱下身上的白衫上下裹住了子墨小小的身子，又蒙上一个小被子，向门的方向冲去。
火势越来越大。
衣服已被燃烧，韩飞能感到身上皮肤烧烤的灼痛感。
面部更是被火焰的热浪扑上，毫无遮拦地暴露在高温之中，头发眉毛滋滋地一燃就着，可以闻到烤肉的味道。
顾不上那么多了！只有冲出去孩子才有生的希望！
出来后，第一件事就是看看孩子是否有危险。
韩飞揭开被子的一角，露出子墨亮晶晶黑白分明的大眼，瞳眸中映出韩飞身上依然燃烧的火苗。
谢天谢地！孩子没事！
韩飞这才顾上自己的疼痛，轻放下孩子，跳入门前刺骨的池水中……
后来，韩飞吃力地爬上来，牙齿打着战。恐惧突然袭来——他感觉死神似乎离自己不远。
他的脸痛得钻心，浑身上下焦炭一般，连呼吸都那么困难……
不，死之前一定要为孩子找一个归宿。
韩飞把子墨放在普济寺的大门前，看见有人抱起，他才悄然离去。
韩飞支撑着忽冷忽热的身子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直到眼前一黑，颓然倒下……
倾城之将；苍天一笑；第一卷 我本多情；第036章 畸形的脸
其实在秦莫很小的时候，他的身边总是很偶然地出现一个怪异的人。这个人有着修长挺拔的身材，举止言谈温文尔雅，只是他的脸布满伤痕，皮肤红红白白凸凹不平，有些惨不忍睹，像是曾经经历过一场大的磨难。
这个人总是出现在普济寺盛大的祭祀活动中或是庙会中。因为那一天秦莫总会跟在长老的身边看稀罕。他用一种潮湿渴求的眼眸望着秦莫，想接近他又怕吓着他，就那么远远地站着，恋恋不舍。那种犹豫矛盾的样子总是如影随形地晃悠在秦莫的周围。
如果说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但这个畸脸人突然出现在虎牙山叶知秋的石院就太不正常了。
那是一个夜晚，练了一天功的秦莫已朦胧睡去。恍惚中感到有一个人轻轻捧着他的脸，一下一下地抚摸。
秦莫以为是梦境，直到一滴水珠滴落到他的脸上，他睁开眼才意识到这不是梦。
在灯光的映照下，秦莫看到了那张畸形的在普济寺经常见到的脸。奇怪的是，秦莫并没有想象中的恐惧和不安，只是有一些讶然。为什么这个人的脸痛苦地扭曲着，看着他的目光亲切而伤感？为什么他会像个影子一样跟在身边，从普济寺到虎牙山？
他的眼里有泪在流，他的手在颤抖。
“孩子，孩子……”他轻柔地呼唤着秦莫。
“这是你的韩叔叔！”旁边的叶知秋冷着脸做了简单的介绍。
秦莫一脸茫然。怎么回事？先是莫名地来个亲人叶知秋领走了他，这又莫名地来个韩叔叔。这话是真是假？
“韩叔叔？”那个畸脸人惨然一笑，他的笑比哭还难看。然后他恳切地说：“知秋，不要总对他那么冷，毕竟他还是个孩子……”
“怎么？你心疼了？你要心疼就领回去！我若不狠心他又怎么能练好剑呢？”叶知秋语气依然透着冷漠。
“别……我只是随便说说。”畸脸人陪着笑。他拉着秦莫的手轻轻摩挲，有着不舍。秦莫用一双纯净的大眼睛懵懵懂懂地看着他，总觉得这个人和自己有着不一般的情感。他大着胆子用手抚摸着那张丝毫也不光滑的脸，有一句话想问但最终没有说出口。
他其实想问：“韩叔叔，你的脸怎么了？”
三年前的一天，叶知秋从外边回来，一言不发地带秦莫下了山，从此，秦莫正式走向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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