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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法书记-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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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弄清楚。我担心的是袁波书记可能也会搅进去。”

“你是说那个老二?”

“不,老二肯定不是袁波书记,袁波书记的事,怕比这个老二还复杂。”

三个人忽然都没了话,屋子里的空气陡地沉重起来,谁都觉得心上压了个重重的东西,想搬,却又搬不动。

沉默了好一会儿,秦默忽然说:“对了,我想起来了,去年车书记让你查潘才章时,袁波书记找过我,婉转地跟我表示,想把你的工作动一动,当时我还说,自己退也不能让春江走,他一走,三河公安就没戏唱了。”

话说到这儿,李春江才畅开心扉说:“其实,我的工作他们都已经想好了,进政法委,安安稳稳坐办公室,是郑源不知怎么说服了袁波书记,才没动。”

“郑源?”马其鸣听得越发糊涂,怎么又扯出吴水那个县委书记了?

秦默和李春江同时哦了一声,秦默跟马其鸣说,“郑源跟袁波书记关系密切,这一点三河市的干部都清楚,本来年初,郑源就要提拔到市委副书记的位子上,只是郑源突然变了卦,自己蹬住腿不来,这事才放下了。”

马其鸣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话题原又回到袁小安身上。李春江说:“就目前掌握的情况,袁小安肯定跟童小牛一伙有牵扯,还有那个独狼,也很可疑。我原来以为他只是童小牛的爪牙,但从他追杀朱牤儿这件事上,又觉不是。如果我判断的没错,童小牛一伙现在最想除掉的,不是朱牤儿,是小四儿。可为什么独狼偏偏要咬住朱牤儿不放?”

“朱牤儿到底说过没,他跟袁小安有什么瓜葛?他怎么能认识袁小安?”秦默还是觉得朱牤儿的话不可信。长期跟这些人打交道,秦默有了一种无意识,总觉得这些人信口开河,啥话都敢跟你瞎编。过去好几个案子上,他就吃过这种亏,让一些子虚乌有的假线索弄得团团转,到头来才发现,这些乡下来的受害者最敢拿想象力说话,天上地下的都敢说。

“这事我还没来得及问。不过,我相信朱牤儿这次不会说谎,这孩子也够苦的,妹妹死了,自己又几次险些死在独狼手上。”说着,李春江心里的同情便漫到脸上,朱牤儿的遭遇的确给他触动很深,幸亏这年轻人机灵,腿又跑得快,要不又该多出一条人命。

“好,接下来我们分头行动,春江你尽快搞清楚朱牤儿,老秦你负责收审王副。对童小牛,我们也不采取动作,就把他关在看守所,看下一步还能引出什么。”

马其鸣话还没说完,秦默打断他问:“对了,你还没告诉我潘才章的去向,到底是谁把他带走了,怎么这事连我也给蒙了?”

马其鸣神秘地一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记住了,在我这儿有些事得保密,可你们不许,必须有啥说啥。”

秦默有点不甘心,嚷:“这不公平。”说完又觉失言,嘿嘿地笑了笑。

朱牤儿现在住在三河一家宾馆,由专人照看。经过两天多的休息和调整,已从惊吓和饥饿中缓过神来。日子跟日子就是不一样,想想两天前还在工地上受罪,朱牤儿心里真是百感交集。

陪他的是一名叫马才的警察,很年轻,警校毕业不久,刚分来时在李春江手下做内勤,小伙子人很机灵,也本分,李春江对他印象不错。

经过两天的短暂接触,马才好像已对朱牤儿有了看法。朱牤儿表面上落魄潦倒,很值得同情,但你真要同情他,又觉不是那么回事儿。昨天晚上,朱牤儿不停地问马才:“公安局到底有没有奖金,听说现在报案都能拿奖金,案越大奖金越高。”马才说不知道。朱牤儿说:“你是警察,这事咋能不知道?”马才被他问急了,随口说:“可能有一点吧,不过具体数目是多少,我真的不知道。”朱牤儿看上去有点扫兴,过了一会儿他又问:“李局长到底在公安局有没权力,说话算数不?”这话问得马才惊起了眼神。朱牤儿笑笑,蛮不在乎地说:“都说三河市公安局吴达功说了算,我就是想问明白,到底李局长权大还是吴局长权大?”

“你问这些干什么?”马才的目光已不像先前那么同情了。

“没事,这不闲着嘛,跟你随便说说。”朱牤儿讪讪的,很显然,他是想知道答案的。

马才的任务只是看好他,照顾好他的生活,再就是负责他的安全。别的李春江没交待,马才也不敢多事。所以朱牤儿问他什么他都尽量回答不知道。可朱牤儿不但喜欢问,还喜欢讲。大约是觉得现在安全了,没人敢追他杀了,话便多起来,多得近乎令马才烦。他忽儿跟马才讲看守所的事,忽儿又讲怎么从独狼手里几次逃命,有次他险些要把独狼放倒了,可惜又没放倒。见马才瞪眼,他猜到马才不信,便强调道:“别看独狼凶,其实要是真干起来,怕他还不是我对手。不过这家伙手下有人,人多你就没办法,就得逃。”

“哎,听说独狼有个弟弟,就是死在看守所的,这事儿你知道不?”朱牤儿问。

“不知道!”马才恨恨的,口气已很不友好了。

“也有说不是死在看守所,好像跟你们警察有点关系。”朱牤儿想哪儿说哪儿,一点不在乎马才的神情。马才只好打断他:“有啥话你等着跟李局说,我们有纪律,不能跟你多谈。”

“看你这人,说说话有啥了不起,纪律还能管住人的嘴?”朱牤儿很不高兴,不过接下来,他的话少多了。

等到真要他说话时,朱牤儿却支支吾吾,说不出几句。李春江也有同感,接触了几次,他发现,朱牤儿的眼神飘飘忽忽,在跳,在闪。说的话也随着眼神东一句西一句,让人摸不着头绪。这时候李春江才相信,秦默说得没错,跟这些人了解情况,还真得小心。

“朱牤儿,你好好想一想,到底见过袁小安没?”

“见过,咋没见过呢,我保证。”

“哪儿见的,什么时候?”

“省城,他跟独狼喝酒,不,是喝完了,他们要分手,正好让我给看到了。”

“这话你说多遍了,我是问,最早你是哪儿见的袁小安,你又怎么知道他是袁小安?”

“这……”朱牤儿一阵犹豫,过了一会他抬起头,问李春江,“我要是说了,你们不会告诉他吧,这可是大秘密呀。”

李春江哭笑不得,他真是想不到,这个深夜扑到他脚下求他救命的农民工,怎么处境稍稍有点好转,就变得不像他自己了。

“朱牤儿,我不是请你来住宾馆的,应该说什么,我想你自己清楚!”李春江加重了语气,表情也一下严肃起来。朱牤儿果然有点怕,结结巴巴道:“我……我是在卖血的时候,见……见过袁小安。”

据朱牤儿回忆,第一次见袁小安是在小四儿请他吃过饭后。那天从餐馆走出来,小四儿又带他到商场买了套西装,穿身上不伦不类的,朱牤儿自己都觉别扭。小四儿怕他反悔,要带他到宾馆签合同,签了合同谁要敢反悔,就到法院打官司。一听打官司,朱牤儿有点怕,心想不去了,还是卖血保险。可他又舍不得小四儿说的那笔钱,那可是笔大数目,是他朱牤儿打一辈子工都挣不来的。就这么犹豫着,脚步子一轻一重,跟着小四儿到了宾馆。那是朱牤儿人生头一次走进宾馆,感觉天旋地转,新鲜得了不得。正四下瞅着,小四儿拽了他一把,恶恨恨道:“瞅啥瞅,眼睛再不老实,让你当瞎子。”朱牤儿不敢了,很老实地跟着小四儿进了屋子。

是308号, 朱牤儿记得很清楚,进门时他清晰地看见,门上标着房号的铜牌牌发出一种光,耀眼、夺目,是乡下的他从没见过的。他打心里记住了这个308,心想有天自己也能住上这样的宾馆,那该多美。

签合同其实就是让朱牤儿写一张保证,保证按小四儿说的做。小四儿丢过来一张纸,煞有介事地说:“写,按我说的,全写上。”朱牤儿这时才感到小四儿的可怕,这种可怕一半来自于小四儿的威风,另一半来自朱牤儿对这种环境的恐惧。他颤颤惊惊提起笔,小四儿说一句他写一句,就跟写卖身契一样,还没写完,头上的汗便雨点一样往下落了。

那天小四儿赏过他一根烟,一根好烟,肯定值不少钱。是在他写完后,小四儿大约觉得满意,从茶几上拿起香烟,丢给他一根,朱牤儿吸了一口,便有些舍不得吸下去。他可怜巴巴地盯住小四儿,说不清盯他做什么,就觉有好多话想跟小四儿说;另一个心里,又盼着快快离开,再也不来这种地方。

这时候,里间走出一个人,高个,皮肤细白,长得特有形,看上去像个电影演员。小四儿热情地叫了声袁老板。这声叫朱牤儿记住了,他对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怕,都敬畏,也都想跟他们扯上点关系,所以他想记住他们。姓袁的老板望了他一眼,有点鄙夷地哼了一声,小四儿便将他打发开,告诉他下次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后来他在看守所,听号子里的人说起过这个袁老板,那些跟童小牛一条道上的,好像一提这个袁老板都很敬畏,连多一个字也不敢说。朱牤儿便越发好奇,直到他在省城看到姓袁的跟独狼在一起,他才确信姓袁的真不简单。

朱牤儿说完,李春江又问:“你在看守所听到过些什么?”

“多,真的多,一时半会儿的,我想不大起来。”朱牤儿说话时,眼睛始终盯着李春江手里的香烟,李春江本来已戒了烟,这些天心乱,不知不觉又抽上了。见朱牤儿馋,丢给他一根,要他继续想。

朱牤儿猛吸几口,问李春江:“想听什么,荤的还是素的?”

这句话把李春江气得真想抽他两个嘴巴,“捡姓袁的说!”他喝了一声。

“没有了,这个姓袁的,是没人敢轻易说的。”

李春江忍不住地沮丧,折腾来折腾去,就这么点线索。他警告朱牤儿,如果有啥隐瞒着不说,后果由他自己负。朱牤儿像是很害怕,但再怎么问,他还是坚持说没有了。

没办法,从朱牤儿身上显然再找不到有价值的线索。李春江叮嘱马才:“好好看住他,这家伙有点不老实。”马才略显担忧地说:“这人可靠不,我咋看着他不像个好人?”李春江说:“甭管他是好人还是坏人,他现在是我们的保护对象。”

说完,李春江匆匆离开宾馆,他急着要跟季小菲见面。

5

李钰没白费神,总算跟踪到了小四儿。

这天下午,他来到病房,猛发现沉闷的病房里多了股清香,眼一扫,就见刘玉英床头多出一盆康乃馨。他赶忙问护士:“花是谁送来的?”刚刚接班的小护士说是一位先生托她将花送给刘女士的。

“人呢?”

“刚走。”小护士有点胆怯地望住李钰,不知道做错了什么。

李钰顾不上多问,几步追下楼,就见小四儿刚刚钻进一辆车。他跳上一辆出租,命令道:“跟住前面那辆车。”

黑色奥迪在城里兜了几个圈子,最后停在三洋大酒店。小四儿大模大样走下车,朝后望了一眼,大步朝酒店走去。坐在车里的李钰直感叹:这哪像个逃命的人,分明就是黑社会老大,或是前来投资的款爷。你瞧那做派:笔挺的西装,油亮的皮鞋,头发朝后梳着,上面泛着亮光,手指上的金戒发着闪闪的光芒,一副大墨镜遮住半个脸。那份洒脱劲儿,哪是他一个警察能比得了的。等小四儿进了大厅,李钰跳下车,装模作样跟进去。

三洋大酒店是三河市数得着的高级场所,合资企业,除了每年开两会时抽李钰他们来搞内勤,平日,他们的脚步是很少到这儿的。为了大力发展三河经济、优化三河市的投资环境,市里做出一个软规定,对包括三洋大酒店在内的几家高级场所实行特殊保护,没有市里主管领导的批准,任何部门都不得随意骚扰这儿的客人。李钰佯装找人,跟前台打听到小四儿的房号,小四儿果真在这儿包了房,交了一个月定金。这一点更加出乎李钰意料。为了不让小四儿有所察觉,李钰在小四儿隔壁开了房间,并很快将消息报告给李春江。李春江叮嘱道:“你先在那儿守着,我马上派人过去。”过了半小时,两个自称是江苏客商的中年男人在服务员的引领下敲开李钰的房间,李钰一看,是重案组的老陈跟老曾。他将情况向二位作了交待,李春江紧跟着指示道,既要火速掌握小四儿的准确情况,又不能打草惊蛇。过了一会儿,老曾悄悄摸出去,半个小时后,老曾带来情况:“小四儿住了有三天,据服务员说,他脾气怪怪的,整天什么事也不干,就是睡觉,也没见有谁找过他。而且,他的房间绝不让服务员动,清理卫生也不许。”

李钰判断,小四儿一定是在等人,不然他不会这么无所事事地等在这。他要老曾和老陈二十四小时盯着小四儿,一有情况马上通知他。老曾笑笑:“这事你放心,我干了二十年警察,还没放跑过一个嫌疑人。”

老曾说的是实话,他是三河公安内部有名的千里眼,当年跟踪西北毒枭马青云,他三天三夜没合眼,最后在一群赶集的女人堆里将化装成孕妇的马青云抓到,荣立了公安部二等功。可是这样的功臣却被长时间排挤,直到李春江主管了重案组,才把他从二监调到了重案一组。

这些日子,三河公安内部的变化令人兴奋,尽管李春江回来才短短几天,可形势明显比前一阵要好,好多像老曾他们这样的老将重又抖起精神来,主动跟李春江请战。李钰更是感到不敢松懈。

李钰回到医院,见郑源在病房,他赶忙跟郑源打招呼,并向郑源说了刘玉英的情况。很可惜,刘玉英到现在还没醒过来,医生担心,她的脑细胞受损严重,怕有植物人的可能。郑源一言不发,他的样子比李钰更沉重。

李钰跟郑源已是很熟,自从在吴水叔叔带他拜访了这位县委书记,两人的关系便像六月的天气,很快热了起来。说不清为什么,李钰觉得跟这位能干的县委书记特投缘。以前在市局刑警队,他就听到不少关于郑源的传闻,说郑源是个实干家,从秘书到乡镇长,然后副县长、县长,一步步升到吴水的一把手,靠的不只是跟老领导袁波的关系,更主要的,是他过人的魄力和务实精神。他在吴水县龙山乡任乡长期间,足迹踏遍了该乡的山山水水,就连乡上一共有多少家五保户,门朝哪边开都一清二楚。正是他提出在该乡养殖高寒尾羊,才形成了吴水养羊大县的新局面。在吴水的这些年,他修公路、解决山区饮水、关停小煤窑、消灭无电村,干下的实事让人说不完。吴水农民年均收入翻了两番,财政状况由原来的全市倒数第一跃居全市第二。这两年他又放开胆子搞生态工业,使吴水工业状况大为改观。当然,也有人说他在吴水搞一言堂,排挤异己、培植亲信,特别是跟李欣然的关系,一直是吴水的热门话题。不管怎么说,李钰对郑源还是很敬佩。特别是得知叔叔落难的日子里,这位当时很年轻的副县长不怕闲言,常常找叔叔聊天、下棋,帮叔叔从消沉中走出来,后来又鼓励叔叔开宾馆,等于是把叔叔从痛苦和麻醉中拉了出来,李钰的心情就更不一样。

尽管李钰还不知道郑源跟刘玉英到底什么关系,但是,就凭他这样牵心一个下属,心里对郑源更是多了几份感动。他像安慰病人家属一样安慰着郑源,直到郑源脸上的阴云慢慢散开,才松了口气。

李钰将找到小四儿的事说给郑源,郑源哦了一声,眼神一亮:“他交待没有,那天刘玉英是不是去找他?”

“目前还没跟他接触,只是监视。”李钰说。

“为什么不抓他,这小子枪毙一百次都不为过。”郑源愤愤地说。关于小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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