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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法书记-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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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还没跟他接触,只是监视。”李钰说。

“为什么不抓他,这小子枪毙一百次都不为过。”郑源愤愤地说。关于小四儿,他了解得不比李钰少,有次聊天,忍不住就将小四儿跟李欣然的关系说给了李钰。当时李钰还很惊讶,认为小四儿没郑源说的那么可怕,现在李钰已深信不疑。

“放心,这次他跑不掉,等时机成熟会收拾他的。”李钰也恨不得立刻将小四儿收拾起来,以报脱逃之仇。

小四儿的脱逃,给年轻的李钰造成很大心理压力,同时,公安内部的传言也使他的处境非常尴尬。前些日子,他几乎被传言压得喘不过气,心里更是感到对不起信任他的李春江和马其鸣,是马其鸣跟秦默分头做工作,才让他卸下了包袱。还好,工夫不负有心人,小四儿终于又处在监控之下。

他给自己暗暗定下目标,一定要亲手将小四儿送上审判台。

正说着,老曾报告:“小四儿出动了,开车往南湖庄园那边去。”

“别惊动,我马上赶到。”李钰丢下郑源,直奔南湖而去。

夜幕下的三河,平静中透着骚动,这座西北中型城市经过几年的发展,已展露出现代都市的特征。当然,繁荣和发展的背后难免隐藏着污垢,望着街边红红绿绿的场所,李钰真是有种说不出的郁闷。身为警察的他,时常会生出砸烂什么的冲动。

南湖庄园是百山集团开发的特色小区,以时尚和前卫为标志,又称富人区,也算是三河一大风景。车子刚驶上南湖大道,老曾便接连打来三个电话,告诉他小四儿下了车正往小区走,像是朝二号区去。李钰催促着司机,同时让老曾在二号区花园边等他。赶到那儿,小四儿已没了影,老曾说他进了十八号楼。

“周围情况咋样?”李钰边问边观察四周。小区内静静的,透出富人区特有的宁静与安逸。老曾说都观察过了,没什么异样。

两个人往前靠了靠,借着花园的掩护,目光死死地盯住十八号楼。

十八号是复式小洋楼,建筑别具一格,楼房周围是绿荧荧的草坪,乳白色的杆式吊灯映得四周一片通亮,边上的十六号和二十号是南方老板的私宅,至于十八号,两人还搞不清到底住着什么人。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里面好像发出声音,李钰急着要往前扑,老曾摁住他:“别急,是在放音乐。”仔细一听,果然有毛阿敏的歌声传来。二楼的灯光忽明忽暗,实在搞不清里面在做什么,正纳闷间,就听有一声脆响传来,隐隐的,却很惊心。李钰按捺不住心头的那份急,如果小四儿有啥意外,这场戏可就全砸了。

“是摔杯子的声音。”老曾说。

李钰刚松口气,就听后面响来隐隐的脚步声,正要回头,一只大手已按住他肩头。还没等那人说出话,老曾一个闪身,猛地伸手捂住来人的嘴巴,同时用目光示意李钰,让他留在这,这人交给他。

李钰倒吸一口气,要不是老曾眼疾手快,这下全暴露了。

正惊叹间,就见二楼的灯光忽地一灭,很快,门洞里闪出两个影子,两人像是刚吵完架,脸上还闪着愤怒。出了门洞,前走不远;一人钻进一辆车,走了。

李钰这下不只是惊了,整个人怔在那儿,半天合不上嘴。

不会吧,难道真是他?

直到老曾跑过来催促他上车,李钰还如做梦一般,惊恐得醒不过神。

“是保安,让我教训了一顿。”一上车,老曾便告诉刚才那冒失鬼的身份。见李钰不吭气,老曾又问:“一同出来的是谁?”

“是……”

李钰咬了几次牙,还是没敢把那名字说出来。

·4·

第五章 暗影浮动

1

李钰没看错,跟小四儿一同出来的,的确是市委常务副书记孙吉海。

他连夜将情况报告李春江,李春江也是一片惊愕。

“你没看错?”李春江吃不准地问。

“绝对不会错,我还听见他冲小四儿说,你走远点,这阵子少跟我联系。”

这下,轮到李春江沉默了。如果说三河高层有谁最不能怀疑的话,这个人就是孙吉海。孙吉海是土生土长的三河人,老家在吴水乡下一个叫红土湾的山沟沟里,文革期间,他爹冒死救下一个右派,正是这个右派,改变了孙吉海的人生。那个右派就是拨乱反正后三河第一任地委书记,孙吉海先是被招到吴水广播站做临时工,后来又上大学,回到三河后从乡文书做起,一步步到了吴水县长、县委书记、三河地委政法委书记,撤地设市后又当选为市委副书记。孙吉海留给三河老百姓的印象是:朴实,忠诚,对人对事都喜欢按老百姓的理来。他生活俭朴,节衣缩食,在三河传为美谈。很少见他出入高级酒店,即或有非去不可的应酬,也只简单吃点素菜,而且从不饮洒,被市委政府两院干部称为老保守。到现在为止,还从没听说有谁为求他办事,给他送过礼,行过贿什么的。他本人也是典型的公仆样子,上下班步行,市区内绝不用公车,惹得小车司机怨声连连,说给他开上一年车,自己都掉到特困户里面了。

总之,在三河老百姓眼里,孙吉海才是党的好干部、人民的好公仆,是老百姓渴望的好领导。

去年三河风波,车光远也怀疑过孙吉海,曾暗中让李春江调查农场的事。农场最初确实是孙吉海老婆办的,他老婆不识字,呆在城里闷得慌,很想找块地种,正好沙漠边沿搞开发,当地乡村政府无偿提供土地,由农民或小投资者自己去开发,说是开发,其实跟开荒差不多。因为那儿的土地全是沙化地,又缺水,压根就没种过庄稼。他老婆却高兴得很,叫上亲戚朋友,一块去折腾,还真折腾出了个小农场。不过等李春江调查时,农场早就易了主,他老婆因为开荒,长年累月吃住在沙漠,不幸患上风湿病,实在没法经营那个农场,连卖带送将农场转给了别人,只有那群羊,他老婆死活舍不得,硬是留在自己名下,算是辛苦一场后的收获。

为这事,当着李春江的面,孙吉海跟车光远拍过桌子,他怒斥车光远:“你是不是看谁都像腐败分子,三河除了你车政法,别人都该进监狱?”车光远刚想解释,孙吉海一摆手道:“你查,查什么我都配合,但请你别忘了,你是党的政法书记,不是打进三河的间谍!”

这话说得李春江当下出了一身汗,这可是他见过的孙吉海第一次冲人发火,而且言辞过激到如此程度。没办法,调查只好中止。要不是后来无意中查出放羊的杨四很可能就是当年被判入狱的周生军,李春江真是不好意思面对这位市领导。但是杨四到底是不是周生军,拿什么来证明,到目前都还是个谜。

眼下,李春江再一次犯惑,一向敏锐的判断力也仿佛失了灵。内心深处,他是不想把孙吉海跟犯罪联系到一起的。如果孙洁海这样的领导都搅了进去,三河可真就可怕极了,这真应了老百姓那句话:浑水里找不到一条清鱼。但是,孙吉海怎么会跟小四儿在一起,而且是这种时候?

得马上向马书记汇报!李春江拉上李钰,连夜去找马其鸣。

马其鸣听完汇报,并没明确表示什么,只说:“继续对小四儿实行监控,看他下一步找谁。”至于孙吉海,马其鸣也犹豫着不敢做判断,想了半天,说:“对他我们要慎重,他毕竟是全国优秀共产党员,刚刚树起的焦裕禄式的人民好公仆。”

正是这个原因逼迫马其鸣将调查的步子放缓。而此时,另一股风波却在暗中迅速掀起。由于深圳万业投资集团的最终撤出,三河市的招商热潮遭受当头一棒。要知道,招商引资是三河目前压倒一切的中心工作,为了确保三河经济持续高效增长,年初的两会再次将招商引资确定为三河经济发展的重大战略举措,从袁波书记到下面各县区领导、部门领导,都将招商引资责任化、目标化。深圳万业一撤,下面几个中小项目也奇怪地停了下来。眼看到手的三个多亿的投资就要泡汤,能不引发三河高层的恐慌?

怎么办?常委会上,常委们的目光全都聚在招商引资领导小组组长孙吉海脸上。孙吉海担任这个职务,也是三河高层处心积虑的。一则,孙吉海年前获得全国优秀共产党员光荣称号,并且被授予全国最佳人民好公仆荣誉称号,大小媒体争相报道,孙吉海已成为三河的一张名片。二则,孙吉海的廉洁是全省出了名的,让他主抓招商引资,三河上下放心,外来投资者更加放心,这也叫以廉引资,以廉洁政。市场经济下,这一招不能不说有奏效。

孙吉海目光阴沉,脸色冷峻:“还能怎么办,煮熟的鸭子飞了,这个项目一泡汤,我都无脸见人!”他的口气异常冷,态度也显得恶劣。这是很少有的,他向来是个儒雅温和、不骄不怒的人。

会场一片沉寂,受孙吉海的影响,大家的心情都显得郁闷。袁波书记只好打圆场:“大家别急,出了问题解决问题,用不着发脾气。这样吧,大家从多方面找找原因,然后再想对策,总之,招商引资的决心不能动摇,确定的目标战略不能动摇……”

自始至终,马其鸣都没有讲话,好几次,他的目光跟孙吉海相对,孙吉海坦荡、孤傲,一点也不回避,更没有马其鸣暗想的那种慌张。相反,马其鸣却有种不安。

会不会真的多虑,或是哪儿走岔了,把不该有的怀疑送给了这位老同志?

他不能做第二个车光远,更不能把导火索点到无辜者身上,马其鸣再次提醒自己。

会后,袁波书记单独找马其鸣谈话,婉转地说:“最近是不是有点过,查问题固然重要,可不能搞得草木皆兵。再说了,有些事,也无伤大雅,现在是开放搞活的年代,你管得太死,谁还到你三河来?”

马其鸣先是感到抱歉,听着听着就有点摸不着头脑。他说:“袁波书记,你就直接批评吧,到底哪儿干得不对你指出来,也便于我们改进。”

袁波书记打了几声哈哈,用一种私人间的口气说:“其鸣啊,跟你讲个笑话,这也是我们三河曾经发生过的真事。有个老板要来三河做买卖,想把三河的大板瓜子卖到台湾去,这是件好事,上上下下都很欢迎,把他当救星似的。没想有一天,有个警察突然冲到他房间,把他怀里的小姐给抓走了,还说我惹不过你不会惹你的小姐?结果那个老板第二天就走了,走时留下的一句话很值得我们深思。他说,怪不得没人愿意到你们三河来,你们连一个小姐都不放过,还能放过别的?”

袁波书记讲完,并没笑,沉吟半天后又说:“知道不,就因一个小姐,三河的大板瓜子迟打出去三年,三年,农民受多大损失!”

马其鸣还是不懂袁波书记的意思,这跟抓小姐有啥关系?见他瞪着眼睛,袁波书记这才挑明:“回头你跟秦默说说,以后少管人家赌啊嫖的,管好我们自己的干部就行。”

原来,三河最近有人在那几家受保护的宾馆抓赌抓嫖,惹得外来老板怨声载道。

马其鸣憋着一肚子气叫来秦默,问:“是谁下命令查赌的?”秦默瞪直了双眼说:“没下过这样的命令啊?”

“没下过,你这个局长咋当的?外商的告状电话都打到袁波书记那儿了,说你们借扫黄缉毒非法拘押三河请来投资的客人。”

“有这事?”秦默更加吃惊,很显然,他也蒙在了鼓里,不等马其鸣再发脾气,他便匆匆前去调查。

一调查,事情比马其鸣说的还糟。好几家宾馆的负责人都反映,最近一些日子,市局缉毒队和扫黄队常常半夜三更闯入宾馆,将客人折腾个不宁。当然,确实也抓到了卖淫嫖娼或赌博的,但这事伤了前来投资或考察者的积极性,特别是有个别警察,非法将抓获对象软禁起来,还给人家家里打电话,搞得人家老婆要死要活的,非要投资者立刻回去。

“是谁在这么搞?”马其鸣问。

秦默吞吞吐吐的,说你把李春江叫来,问他。

一问李春江,也是三不知,还发誓说绝不会有这种事。秦默不高兴地说:“就是你手下的老曾和老陈!”

老曾?李春江半信半疑地将电话打给老曾,一问,老曾那边骂起了娘,说谁这么诬陷他,这些日子他连房间都没离开过,哪还有闲心抓什么赌?

这下,问题复杂了。李春江半是猜疑半是分析地说:“会不会有人假借我们的名义故意扰乱秩序?”

“谁敢?”秦默好像受了啥委屈,对李春江态度很不友好。

李春江并不计较,这些天他也感觉到,不少人围着他转,把老局长秦默给冷落了。

“老秦,这事不敢妄下结论,我看还是调查后再作结论。”

“那你去调查好了,都是你的人惹的事!”

李春江走后,马其鸣婉转地问秦默:“是不是对春江有啥看法?”秦默快人快语,跟马其鸣发牢骚:“不是我小心眼,他的人到处放风,说我贼喊捉贼,看着李欣然保不住了,这才跳出来收拾别人。”

马其鸣顿然意识到事情的复杂性,过了好一会儿,他问秦默:“你能保证是春江手下说的?再说了,就你们公安局,怎么还分个你的人他的人?”

这一问,秦默给哑住了。是啊,光顾了发火,怎么没想过这问题呢?

更奇怪的是,李春江派人四处调查,宾馆方面只说是扫黄队和缉毒队的,具体哪个人却都说不出。而且,据两个被软禁过的客商回忆,抓他们的老曾和老陈一个又胖又大,年纪四十五六岁,一个瘦小,是秃顶。这两人特征都与老曾老陈不符。显然,是有人假借扫黄队和缉毒队的名义,干不法勾当。一听李春江他们在调查,这伙人立马没影了,消失得很快。

胆子也忒大了!秦默这才醒过神来,知道中了别人的离间计。

是谁这么大胆,敢在这种时候玩这么危险的游戏?

两个人谁都不说话,但心里,一个比一个沉重。

大练兵结束这天,李春江终于等来沙漠农场那边的消息。

这天,李春江没能去成闭幕式现场,临出发时,护工玉兰从省城打来电话,说叶子荷死活不同意再住下去,非要今天出院,朵朵都拿她没办法。李春江忙跟马其鸣请假,说要去省城一趟。刚要上车。就见派往沙漠农场负责侦查的警员匆匆赶来。进了办公室,警员神秘地说:“瘸子出现了,要不要采取行动?”

原来,就在李春江和马其鸣他们为孙吉海举棋不定的那个晚上,李春江得到一个重要的消息,沙漠农场突然出现一个神秘人,此人四十多岁,是个瘸子,他是坐一辆越野吉普来到农场的。叫杨四的牧羊人像是对这个人很尊敬,一来便鞍前马后,侍候得很周到。此人先是里里外外转了一圈,然后进入一间像是库房的贮藏室,在里面大约蹲了一个下午,直到夜色降临才走出来。这期间,叫杨四的显得很张皇,在四周来来回回地走,羊跑了他也顾不上。晚上,农场里特别静,几个帮工不像往常那样跑出来溜达,而是早早关了院门,那间贮藏室的灯一直亮到天明。

第二天,便有羊皮贩子先后来到农场。叫杨四的忙着宰羊,前后大约宰了十二只羊,天黑后,羊皮贩子们先后离开农场,他们明显喝了酒,一个个脸上红扑扑的。因为瘸子的突然出现,守候在路卡上的便衣没敢采取行动,看着他们一个个神秘地离去了。第二天,一辆挂着黑色牌照的三菱越野车进入农场,车上下来三个穿军装的男人,瘸子也奇怪地换了一身军装。四个人在农场后院的办公室坐了约一个小时,越野车离开农场。这一天,叫杨四的没出工,羊关在圈里。接下来,瘸子两天没露面,天天关在那间贮藏室里。直到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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