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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当嫁-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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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在一旁见茵陈这副馋嘴的吃相微微的拧了眉,看来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孩子。

对于兄弟突然从京中回来,徐氏原是高兴的。心想这些好些年没见面了,总得好好的叙叙旧。原本以为兄弟在京中做大官,服侍宫廷,只是这次回来看着似乎有些不像。那憔悴疲惫的面容,身上也不是什么华贵的衣服,按理说这许久不见了,总该备些见面礼什么的。看样子他们的行李倒简简单单,一点也没富贵景象。莫非是兄弟在京中做官不顺?

徐氏忍不住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一通。

景天去了约莫一个时辰便回来了,骡子卖了有三两多的银子。买了些东西回来。如今都堆放在徐氏房里的小桌上。徐氏以前爱吃的杏仁酥、冬瓜糖、栗子饼等几样吃食,还给刚出生的小外甥女买了块姜黄色的细棉布,说是给小外甥女做衣服用。

看着这些东西徐氏点头道:“你倒还记得我喜欢吃什么东西。只是在月子里要忌嘴的,好些想吃的都吃不上。难为你一片心意。”

景天只想道大姐爱吃,还真没考虑那么多,稀里糊涂的就买回来了,只好讪讪的说:“就当是给大外甥买的。对了,姐夫呢?”

徐氏道:“带了你大外甥上别人家帮忙了,可能再过会儿就要回来了吧。”

景天微微垂了头,问道:“姐夫他,对你还好吧?”

徐氏淡淡一笑,颇有些无奈:“嫁过来也有七八年了,也是老夫老妻,凑合着过日子吧。好总是好的。”

景天见大姐这几年变化倒不少,脸不似以前那般圆润,看上去似乎老了几分,毕竟也三十的人了,岁月总是不饶人。不过她日子过得还行,景天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明天我想去爹娘的坟上看看。”

“理应如此。说来你哥哥中元节也没回来祭奠,别说中元节,连春分也没回来。还是去年腊月的时候来看了我一回,给你大外甥带了几个橘子,吃了午饭就走了。自从他们一家子搬到临江去了后,也渐渐疏远了。大弟妹更是一次也没来过,像是断绝了来往似的。算了,我也和她吵过几次,只怕气还没消。我做大姑姐的也不好和她一般计较。不来往就不来往吧。”

听着大姐的话,景天想起以前还在家时,小时候的事来。哥哥对他也多有爱护,如今成了家,倒真的是分开来过了。毕竟他也有了一家人,因此倒也不说什么。

“对了,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打算留多久?”

终于问到了正题上,景天目光一沉,一脸的凝重,沉默了片刻,这才微微仰着脸,缓缓说道:“受了点牵连,什么都没有了。我的上级还在牢里关着,幸而我只是免了职。无处可去,只好回家来种地。”

“回家种地?”徐氏一脸的惊讶。这比她想的还要糟糕,徐家那边哪还有什么地可以种,连房子也破破烂烂的。

景天无奈的点点头:“不然还能怎样,想着回来承欢膝下,好好孝敬下老爹。没想到他老人家却走得这么快。我一个大活人总不能给饿死。”

徐氏想到以前一家子为了弟弟出人头地,父亲辛苦了多少。各家亲戚也帮衬了许多,哪知到头来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原本还想着等大儿子长大些,以后还能去京城投靠他,也是失算了。

徐氏又问:“你现在身上有多少本钱,要是差不了多少的话。我们再帮衬你一点,去镇上盘间铺子,卖点药,给人看看病,也能勉强糊口。”

景天摇头道:“统共加起来还没三两银子。”

徐氏方道:“那就罢了。我们家的情况你以前也是知道的,你姐夫每天给人帮忙,不过是些小零工,也挣不了多少。如今又添了一口吃饭的。你大外甥又还小,抵不了事。我看等你姐夫回来,我和他说说,让他带着你找点什么事做才是正经的。”

景天默然不语,心想大姐成了家,没有一直帮衬的道理。开药铺的事,他是想过,可也得慢慢攒点本钱。过个三五年再说也不迟。

“那个小丫头是怎么回事?你如今连自己也养不活了,还将她带在身边做什么?难道就没什么计划?”

面对大姐的质问,景天只好道:“我怜她无人照料,命苦无依才让她跟在身边。虽然给不了好日子,但总不会让她饿死。”

徐氏撇撇嘴说:“你呀,真是傻。无亲无故的,凭什么要帮别人养。那些无父无母的孤儿多着去了,不见得都要领回来照料吧。你又不是什么大财主,发什么善心。又不是开的养育堂。我看你也该想着如何打发了才要紧。多一个人吃饭就会多很多事,你没当爹自然不知道。还有我当大姐的也该说你几句,二十好几了,还是光棍一个。我说爹的服也要满了,趁着攒点家当,说房媳妇才是正经的。”

大姐的话让景天无处开口,只悻悻然的说了句:“走一步算一步,管那么多做什么。”大姐的话虽然句句在理,可景天听来也多少有点不舒服,忙起身道:“大姐正是养身子的时候。我就不多打扰了。大姐好好休息。”

徐氏觉得这个弟弟也是出去见过世面的人,怎么还是一根筋,脑子一点也不灵光,心里有气,便不再理会。

第十九章 家

景天带着小茵陈暂时在乌家安顿了下来,不过这终不是长久之计,作为亲戚偶尔住两三天还行,也没有长期耐着不走的道理。

第二天一早,景天便备了些几样粗略的祭品,在父母的坟头上祭奠过。重重的磕了几个头,心中凄然,只好默念着:“爹!娘!以前你们最宠我,一直把我当成你们最骄傲的儿子。可儿子还是没能给你们挣回脸面,到底让你们失望了。这样灰头土脸的样子,你们也瞧见了。儿子回来了,那变幻多端的朝堂儿子是绝然不想再去。生前儿子未能好好的孝敬你们,如今回了家,只好多来看望你们。你们在天上有灵,请保佑儿子事事顺畅如意吧。”

小茵陈跟在身边也学着磕头行礼,虽然这墓里的人她从未见过,也不知如何称呼,但想到多磕几个头总不会错。回到高跃这两日徐大爷一点也不高兴,自己乖乖听话,不给他增添麻烦,或许能让他心里略好受一些。

乌家姐夫是个粗鲁的莽汉,生得魁伟,力气又大。生性爱酒爱肉,这些年来虽然挣了些钱,翻修了两间屋子。余下的却不多,兜里一有钱,立马又给吃喝掉了。

不久不见的小舅子回来,自然要整治一桌好酒菜招待他。忙拿了一串钱丢给自己母亲,让打酒买肉,杀鸡宰鹅,好好款待景天。

景天陪着喝了半盏酒,脸上已经有了热意,略吃了几口菜,便不怎么动筷子。虽然如此也没及时下桌子,依旧好好的陪着姐夫说话。

乌姐夫见他这样的扭捏,忙给他换了碗,大大的倒了一碗酒,一个劲的撺掇着:“特意招待你的,好好喝吧。在姐姐家还客气什么。我是个不识字的粗人,也不讲究那些规矩,有人陪我喝酒,我就高兴。”

景天带着苦笑说:“我不大会饮酒。再有老爹的服未满,这样的大喝似乎有些不妥。姐夫喝吧,我陪你说说话也行。”

乌姐夫便粗着嗓子道:“小舅子讲究倒多。你的情况我听你大姐说了,正好我帮忙的那家也还缺人。要不你和我一道扛木头去吧。每天也有二十来文的赚头。”

“既然是姐夫帮衬,自然得答应。我回去收拾一下,后日与姐夫一道去帮忙。”

乌姐夫见景天爽快的就答应了,给足了面子,心里也着实的痛快,这里又催促着景天吃菜。

景天只在大姐家住了两天,第三日便带了茵陈回到以前的屋子。打算收拾出来居住。

满院子的荒草还不及打理,当他把生了锈的铁锁打开时,一股子的霉味混着灰尘就飘了出来。

这一间是正堂屋,四处都是尘埃。房顶的瓦片也松动了,露出大大小小的光亮,要是赶上雨天,一定是外面大雨里面小雨。

屋子的正中还放着以前的那张旧桌子,记得曾是父亲自己用松木打造的,小的时候家里就用它,这些年了还在。

除了桌子还有两条长凳。别的家什倒一点不见。

里面的屋子以前是父母住过的房间,如今还剩下一张床,一张折了腿的竹椅。一个布满灰尘,漆色斑驳的橱子。他还记得以前这橱子里总放着好吃的点心,那是母亲偷偷藏下来留给他的。

如今已是人去屋空,时过境迁了。

眼前的景象让景天鼻子有些发酸,可是大男人哪能轻易掉眼泪呢,不过心中却始终难以释怀。

里面还有间屋子,那是曾经大姐在家住过的屋子,如今空空如也,一张空床也不剩下。大哥住过的屋子在堂屋的左手边,只剩一个空荡荡的床架子,还有以前要堆放粮食,用青砖和了黄泥垒砌的粮仓。如今却没有一粒粮食。在他的记忆里,这粮仓修来大多数都是摆设,真正存粮的时候不多。

大哥的屋子连着外面的一个小偏间,用做灶房。灶房又单独有门,里外都能锁,来往进出更加方便。

灶房里有些潮湿,那灶膛边竟然冒出了几朵白色的小蘑菇。茵陈指着那蘑菇说:“大爷,今晚外面摘了它做菜如何?”

“这可不是胡乱能吃的,毒蘑菇可是能吃死人。”

铁锅什么的是不会有的,只有墙角的两只瓦罐。而且都有了缺口。架子上以前是堆放碗盘的地方,记得以前有块纱布帘子遮盖着,灰尘轻易进不去。可现在除了几个破烂的粗碗,什么也不剩下,那上面的灰尘足足有半指厚。

茵陈心想这就是日后要住的地方吗?像样的家什一件都没,余下的这些都是些不值钱的粗夯货,看来能搬走的都搬走了。不过她也不怎么在意,这毕竟也算是家了,只要收拾出来,同样能避风雨,总比四处流浪被人喊叫花子好。

茵陈想着便要去将架子上的几只粗碗搬下来,将架子上的灰尘清理掉。却不知从哪里窜出一条灰色的大老鼠,吓得茵陈连忙往景天身后躲。手上的一只红陶碗就这样掉在了地上碎成了几块。

“哎,这屋里没有任何吃的,竟然还有老鼠。”景天一跺脚,那老鼠迅速的往别处逃窜了。

茵陈看着地上的碎片,便蹲下身子来将一片片的拾起来,可是即使能完整的拼凑出,也不能用了。

景天见她怏怏的样子,忍不住安慰道:“不过一只碗,破了就破了。这家里剩下的东西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要在这里住下去,就得收拾出来。这后面不远的地方有个池塘,我去担水。”

茵陈虽然怕不知什么时候老鼠依旧回窜出来,但此刻也大着胆子道:“好,我来扫地。”

说干就干,两人分头行动起来。景天从邻居家借了水桶和担子,开始担水。茵陈也一刻不闲着,挽了衣袖,打算先将屋里的灰尘清扫干净。

屋子不多,家具更没什么像样的。清扫起来倒还算快。只是今晚怎么睡人呢,虽然有床,但还只是个空架子,连被褥都没有。

景天向邻居家借了二十来个干稻草捆。解开后,密密麻麻的铺在了放了竹篾编的床架子上。

此时乌家大儿子来了,推着个小独轮车,上面却绑了不少的东西。

大外甥小名虎头,对景天说:“小舅舅,这些东西是我娘让我给舅舅送来的。”

景天一看,上面绑着被褥,还有一个小麻袋,里面大约装着的是粮食。正是急需的东西,忙道:“大姐想得真周到,正是需要的东西。回头我亲自向你娘道谢去。”

茵陈见了干净的被褥,心上一喜,想到晚上不用直接躺稻草上了。便欢欢喜喜的接了过去,立马去铺陈。

景天看了看大外甥,可惜他连留虎头喝口水的机会都没有,只道了句辛苦。虎头呲牙一笑,扭头就推着小车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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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邻里

景天答应了乌姐夫去帮工,天还蒙蒙亮的时候便起身。看了眼旁边睡得正熟的茵陈,想到昨日打扫她也一定累了。因此也没叫醒她。

家里没什么填饱肚子的东西,可是扛木头是件力气活,不吃点东西肯定不行。昨晚熬了一钵清粥,好像还剩了些。景天也来不及热,随便喝了半碗,又给茵陈留了一半。抹抹嘴,便准备出门干活去。

走之前,到床前和茵陈交接道:“我出去了,你乖乖在家看屋子。”

茵陈还在睡梦里,只知道有人和她说话,迷迷糊糊地应了两声。

景天看了她一眼,便就披了件褂子出去了。

当茵陈起床时,屋里屋外一片寂静,又不见景天的身影才猛然记起他今天要去做事。简单的梳洗了一番,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还是当初在梁家时,梁婆子送的玉娘小时候穿过的衣裳。微微的有一股发霉的味道。暗红色的立领粗布衫子,腋窝的地方还打了几个补丁。配了条灰蓝色的裤子,扎着裤腿。脚上依旧是景天当初给她买的那双显大的黑色粗布鞋子。

头发只顺溜的梳在脑后,用布条绑住了。露出微微有些宽宽的额头。这样打扮还是有几分像男孩子。

她个子本来就不高,橱子里的东西不大能够着,只好将堂屋里的长条凳子搬了张进来,踩在凳子上才够着了景天给她留的粥。

随便吃了点东西。茵陈坐在门槛边发了一阵呆,也不知景天什么时候能回来。这样一人在家的情景,对于茵陈来说是很少发生的。看着满院子的荒草,心想收拾出来,以后还能晾晒东西,或是养鸡养鸭。

反正也没事,茵陈拿定了主意便行动起来。撸起了衣袖,站在院子里就开始拔草。毕竟力气小,那些蔓草之类的植物到容易拔掉,长得粗壮的依旧没有办法。可惜手上连锄头、镰刀一类趁手的用具也没。心想要不要去隔壁人家借一借。

偏偏她又不认得,总不能为了这点子东西跑到乌家那边去吧。

茵陈搓了搓手上的泥土,忐忑的出了院子。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想着昨日徐大爷他是从哪个方向借的水桶,才往那一方去。

走了不算长的一段路,便看见了砌得有一人高的围墙,不过在茵陈的眼里看来这已经十分高大了。里面传来了鸭子的叫声。大门虚掩着,看样子有人在家。茵陈在脑海中又组织了一遍要说的话,这才犹犹豫豫的敲了敲门。

或许是鸭子的声音大了些,她敲的力度不够,半晌没人应答。又重重的拍了几下,才听得里面有人高声问道:“谁呀?”

茵陈只得回答着:“我!”便又规规矩矩的站在门边。歇了片刻,才听见有脚步声传来。大门立刻被拉开了,茵陈有些胆怯的站在那里,微微的抬头说:“我是隔壁徐家的,想借点东西。”

“哟,原来是徐家小儿子的女儿呀。行,你要借什么?”说话的是常家的大儿媳,别人都唤她“银花”,还不到二十岁的样子,生得个子高高的,不过却枯瘦,倒像根竹竿。梳着光溜溜的圆髻,头上插了根木簪子,眉眼间到带着一层笑意。

茵陈原想解释:我不是他们家女儿。只是到了陌生的地方,未免有些胆小,话不敢多说。只吞吞吐吐道:“要割院子的野草,想借锄头,或是镰刀用用。”

“行,你在这里等着。”又大声的朝屋内喊了句:“莲心,将我们家的锄头和镰刀拿来。”

只听得屋内一女子清脆的声音答应着:“来啦!”

过了一阵子便看见一个少女一手拿了镰刀,一肩扛了锄头走来。

茵陈连忙接了过去道了谢,银花见茵陈个子小小,又有些瘦弱,便和莲心说:“去换了小锄头来,只怕这个她使不动。”

莲心道:“家里的那把小锄头坏了还没来得及收拾呢,娘给忘了么?”

茵陈忙道:“没关系的,这个也能用。用了我就马上还过来。”

银花只是笑笑。

茵陈带着锄头和镰刀便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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