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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常宫闱-第2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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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答应又惊又怕,很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跑这么快,当了这出头鸟,如今她只得慢慢的抬起头,看一眼那血淋淋的人头,很快又双手捂脸,不忍直视。

皇上一直盯着李答应。

李答应知道这一次逃不过,有皇上逼着,她非看不可。

她只得又一次睁开眼睛,仔细去端详那颗人头。

那是一颗女人的人头。

头上梳着宫里时新的发髻,发髻虽有些凌乱,可发间插着宝石簪子,还有一大朵金质的纱花,瞧着像是有身份的。

一副耳环是银底镶绿松石的,做工精致,李答应这样的答应身份,都没有这样的好货色。

那颗人头,就用一根红绳子吊着,悬在皇上身后,正处在妃嫔们座位的前面。

时不时的,人头还会晃动一下,在那幽幽的转圈儿。

人头没有脖颈,也没有身子,只是一个光秃秃的人头,李答应努力想分辨这是属于谁的人头,可是人头的脸已经花了。坑坑洼洼的,上面全是鲜血,就像是将人头在鲜血里浸过,又提了出来一样。

李答应闻着这股子血腥味儿,喉咙里一阵腥咸,差一点吐出来。

“李答应可瞧出来。这是谁的人头?”皇上又问。

李答应只得道:“臣妾……。不知。”

皇上招了招手,让回雪在内的众妃嫔都到跟前来。

妃嫔们个个吓的花容失色,本以为是来畅音阁听戏,皇上莫名其妙的悬了一颗人头在这里,倒让人摸不着头脑。

“你们有谁知道,这是谁的人头吗?”皇上问。

妃嫔们摇头。

皇上问回雪:“郁妃。你来说。”

“皇上,是安妃。”回雪在一瞬间就瞧了出来。这本是安妃的人头。

安妃死的时候,眼睛就像这样闭着,她的脸,也是这般模样。

回雪只是没有想到,安妃既然已经死了,皇上还会把她的人头切下来。悬在这里给人看。

皇上点点头:“郁妃说的很对,这是安妃的人头。”

李答应瑟瑟发抖。

如今的她如一头被捕捉的小兽,倒在那。不敢直视皇上。

皇上却没放过李答应:“安妃本来得朕的心,朕也一直对她不错,李答应,你可知道,安妃为何会死,人头还被朕悬挂于此?”

李答应只得缩着肩膀道:“因为她……。因为她试图谋反……臣妾也是听别人说的……”

皇上冷冷一笑,抚摸着他手上的玉扳指道:“是因为……她一直在欺骗朕,朕讨厌欺骗。”皇上说着,低下头去,当他再抬起头时,眼神里分明有一团怒火:“朕讨厌欺骗,可你们……还有谁在欺骗朕!朕对你们那么好,你们竟然背后算计朕,你们对朕,到底有多少虚情假意!”

妃嫔们噤若寒蝉,谁也不敢答话。

刚刚来畅音阁的时候,她们只恨自己脚步太慢,来的太迟,如今,她们只恨自己来的太快。

畅音阁里只有皇上的怒吼与李答应的抽泣。

妃嫔们静默无声,台上的伶人,还有那些坐在戏台角落里准备演奏弦乐的乐师,都跪到了戏台中央。

“李答应,从你开始说,你告诉朕,你有没有欺骗过朕?”皇上盯着李答应。

李答应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她哆嗦着道:“皇上,臣妾——臣妾——从来没有欺骗过皇上。”

皇上冷冷一笑:“那些欺骗朕的女人,从来都不承认会欺骗朕,除非——她们死的时候,因为有句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李答应已吓的面色苍白,她只是反复重复着一句话:“皇上——臣妾没有欺骗过皇上——”

皇上指着畅音阁戏台边两根火红的廊柱道:“李答应,你可知道,那两根廊柱,为何会那么红呢?”

“因为——因为涂了红漆的缘故。”

皇上摇摇头:“那是朕让人涂的人血。”

妃嫔们只觉得脚底发凉。

如今不是冬天,她们却觉得周身如笼罩了一层冰。冻的她们全身发麻。

李答应回头再看看那廊柱,果然红扑扑,而且还着血腥味儿。

李答应更害怕了。

皇上道:“你知道这是谁的血吗?”

李答应摇摇头。

“这是安妃宫里,太监还有宫女的血。朕让人抹了她们的脖子,跟杀鸡一样,从她们脖子里慢慢流出温热的血,朕让人拿着刷子,将血刷在这两根廊柱上。”

李答应呜呜的哭起来。

这一次,她哭的止也止不住,两行泪从眼眶里流出来,她甚至忘了拿手帕去擦,只是用衣袖揩了揩。

岑梨澜小声对回雪道:“安妃做下的孽,北安宫的奴才不一定知道,如今怎么还连坐了?这帮奴才又不是西北国之人,而是内务府分派过去的,除了那晚到畅音阁,给安妃挑着灯笼的奴婢,别的人,不一定知道安妃的事。”

岑梨澜有些愤愤不平。

从先帝起,还没有听说,皇上恨哪一个妃嫔,恨哪个宫里的人,要将她们通通杀了。然后悬着她们的人头,将她们的血用来刷柱子用。

回雪用胳膊肘儿捅捅岑梨澜,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瞧着皇上如今很是狂躁,且下手之狠,回雪都要咂舌,这个时候。这些话若被皇上听着,可就惹祸上身了。

皇上问众妃嫔:“你们谁觉得安妃死的可惜?谁觉得北安宫的奴才死的可惜?可以站出来。”

妃嫔们低下头去,一个个搓着手帕。谁也不敢说一句话。

皇上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朕本以为。这宫里——”

“皇上——安妃娘娘死了,可皇上把她的头悬在这儿,也太吓人了,不如。让她入土为安吧。”一个颤抖的声音从人群中传了过来。

回雪听出,这是上官月的声音。

她胆子小。人也不坏。她是瞧不下去了,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皇上让上官月出来。

上官月只好跪在皇上面前,皇上阴笑着问她:“你觉得安妃可同情?”

上官月看到安妃的人头,虽已认不出那是安妃,也觉得毛骨悚然:“皇上,臣妾只是觉得。人都死了——”

“上官贵人你,这么可怜安妃,说。你是不是安妃的同伙。”皇上厉声问道。

王福全站在皇上身后,都替上官月捏了一把汗。

最近,皇上的脾气太让人捉摸不透。

瞧着上官月清清瘦瘦的,且为了看望皇上,她曾几次到养心殿去,跪在养心殿门口等皇上的召见,王福全都为她的毅力感动,可如今,皇上连她也要怀疑了。

上官月哭着道:“臣妾并不是安妃娘娘的同伙。求皇上明鉴。”

皇上依然不相信,只是瞪着上官月。

李答应这才松了一口气,如今上官月也惹怒了皇上,皇上就不会一直盯着李答应不放了。

回雪跪了下来:“皇上,上官贵人一心担心皇上的病体,最近睡的不好,怕是精神有些恍惚,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皇上——”

王福全也赶紧跪下道:“皇上,这些天,上官贵人常常跪在养心殿门口,求见皇上,想伺候在皇上身边,奴才每次请她走,她都要跪半个时辰……。”

上官月无声的流泪。

皇上又问上官月:“你刚才是不是觉得朕很残忍,对待安妃,太过暴戾?”

上官月已不敢答话了。只是无声的抽泣。

以往跟她亲亲我我的皇上,如今却像审犯人似的审她,且还在众妃嫔面前,上官月只觉得颜面尽失,心都碎了。

“把上官贵人看起来,她不用来给朕,或是郁妃请安了,每日,就先呆在她自己的延禧宫吧。”皇上交待。

王福全只能照着办。

上官月一路哭着回了延禧宫。

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被皇上给幽禁了。

李答应长出了一口气。

皇上却又将目光锁定在李答应身上:“李答应,朕刚才问你,你有没有欺骗过朕,你还没有说实话。”

李答应脸又一次煞白:“皇上…。。臣妾并没有欺骗过皇上,求皇上明鉴。”

皇上嘴角上扬,拍了拍手,很快从小巷子里跑出来一个小太监,这个小太监,回雪却不认识,也没见他到相印殿过。

李答应却一眼认了出来:“大张子——你——”

皇上道:“很好,大张子,你跟朕说说,李答应到底在跟这戏台上哪一位伶人有染?”

李答应挣扎着爬到皇上脚下:“皇上……臣妾对皇上是忠心的,臣妾并没有对不起皇上…。。”

大张子还没张口,戏台中央一个穿着暗黑色戏服的男人便“嗵”的一声,倒在地上,不醒人世,想来是吓的。

李答应满头的汗。

她扭过头去,望着晕迷不醒的那个男人,流着泪道:“原来皇上早就知道了,既然这样,又何必为难臣妾……直接杀了臣妾便可。”

皇上冷笑:“李答应,你刚才还说,没有欺骗朕,可是这个男人?”

李答应此时却不再惧怕,刚才她心里如揣着一只兔子,可此时,明知事情败露,她倒豁出去了:“是。我是跟台上的那个男人有染,可是,皇上能怪我吗?皇上有三宫六院,每晚睡在谁那里,不睡在谁那里,都要看皇上的意思。我自当上了答应,本以为会步步高升,可是结果呢,皇上来看过我一回吗?我每夜独守空房,只能望着窗户外面的月色发呆,我也是一个女人。我是一个活生生的女人,皇上想过我的感受吗?这个戏子。虽是个下等人,是个奴才,可他到我宫里唱戏,我能接近他,我能闻他身上的味道,他是一个活生生的男人。他把我当成一个活生生的女人,在他那里,我才知道。我是活着的。”

皇上静静的听着,他的拳头紧握,听李答应说完这些,他端起手边的茶水,直接泼在了李答应脸上:“贱人——”

李答应苦笑起来:“对,我是贱人,但我这贱人,做的值了,守着皇上,当一辈子的妃子又有何用,不过是一个称号,如今我虽是答应,可我做了真正的女人,即便得了一个贱人的称号,我也是高兴的。对,来畅音阁听戏,我跑的很急,并不是因为我想见皇上,而是因为,我知道南府的伶人来唱戏了,我便能见他了,我是为了他,才跑这么急的。他是我的男人,皇上,你不是——”

皇上冷笑,叫上来大张子:“你说,你都知道些什么?”

大张子伏地道:“皇上,奴才并不知道……戏台上哪一位伶人跟李答应有染……。奴才只是瞧见,有一日,从李答应宫里出去的一个人,背影好像是个男人,所以奴才才报给皇上的……奴才也没有看清。”

皇上不过是故弄玄虚,原来皇上并不知道,李答应是不是真的跟男人有染,他只是试探了一下,没想到,李答应没藏住。

而戏台上的那个男人,也被吓到了。

这一切,不过是做贼心虚。

李答应呵呵一笑,望着大张子,又望着皇上,最后,她站起身来,跑到畅音阁二层,将那晕倒的男人抱在怀里,伸出手来抚摸着他的脸:“你醒醒……你醒醒……我们终于可以不用藏着掖着了,你快醒醒,好好看看我——”

戏台上的伶人吓的如筛糠,他们很怕皇上一发怒,连他们都给杀了。

台下的妃嫔也觉得不可思议。

李答应刚才还说着想皇上。直往皇上身上扑。

可如今,当着皇上的面,她竟然将一个男人搂在怀里。

皇上交待小太监:“用水把那奸夫泼醒。”

小太监接了旨,拎了满满两桶水,浇湿了男人,也浇湿了李答应。

李答应披头散发,也顾不得拢鬓边的头发,只是紧紧搂着那男人:“别害怕,就算我们死了,也是一对鸳鸯,你心里有我,我心里有你,死有什么可怕。”

男人转醒了,见李答应搂着他,吓的半死,又看看台下的皇上,一把推开了李答应:“不要碰我。”一面又给皇上磕头:“皇上饶了奴才吧,奴才错了……。都是李答应她……非得说喜欢奴才,拦着奴才,不让奴才走……其实,奴才从来没有喜欢过她,奴才是被逼的。”

李答应又一次瘫坐在地上:“你说的,要跟我双宿双飞。”

男人瞪着李答应:“贱人——你会害死我的。”

皇上骂李答应为贱人,李答应欣然接受。

面前的男人,李答应一直护着的男人,也骂李答应是贱人,李答应心如死灰。

皇上拍手直笑:“很好。”一面又对那个男人道:“你很想活命,是不是?”

男人一直磕头,直到头上出血:“奴才求皇上……。饶了奴才的命吧。”

皇上指着李答应道:“你若杀了她,朕或许可以饶了你。”

岑梨澜暗暗握紧了回雪的手。

一开始她觉得李答应可恨,可如今,却对她恨不起来了。

能跑到戏台上,当着皇上的面,紧紧搂着所谓奸夫的,在这宫里,她是第一个。

男人却十分决绝,他将头上的辫子缠在脖子里,咬着自己的发梢,伸手拔下李答应发间的簪子,紧紧的握在手里,说话间就要朝李答应的心口刺去。

李答应眼里的泪如断了线的珠子。

她被男人逼的步步后退。

眼瞧着已走到戏台边缘,她已没有退路了。

皇上像看一出精彩的戏一样。拍手直笑。

男人一步一步朝着李答应靠近。

李答应转身,朝着涂了人血的廊柱跑去,倏地,她一头撞在廊柱上,她的步伐摇曳,渐渐站不稳。眼前也开始模糊,男子依然没有放过她。

李答应纵身一跃,从高高的畅音阁上跳了下来,她的脸着了地,头上鲜血汩汩直流。

她甚至没有呻吟一声。

就这样死了。

在来畅音阁听戏之前,回雪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个所谓的李答应。

甚至。记不清她住在哪个宫殿里。

但随着她的纵身一跃,她头上鲜血汩汩流淌的画面。让回雪记了一辈子。

皇上却笑了。

他一直拍手,手掌通红。

妃嫔们一直站在那。

以往,她们听戏,或是听包公铡美,或是听白奶奶醉酒,可今儿这一场。不知算不算戏。

如果不算,皇上为何会那么兴高采烈。

“刚才李答应说,要跟你双宿双飞。朕,成全你们。”皇上在王福全耳朵边交待了几句,早有几个太监冲上戏台,架住那个男人,将悬在畅音阁二层的大红绸花系在他身上,一面又将绸花上的长绳套在他脖子里。

男人大喊:“皇上饶了我吧,都是她引诱我的,我是被逼的。”

太监们却已抬了李答应的尸体到台上,用绸花另一端的绳子在李答应脖子上打了个结儿,然后将李答应的尸体从一根横梁上穿了过去。

李答应的身体慢慢下坠。

男人的身体却慢慢的上升。

渐渐的,两个人的身子,隔着一根横梁,慢慢的凑到了一处。

男人耷拉着胳膊,舌头也吐子出来。

他跟李答应的尸体,紧紧的贴着。

像肉铺子里悬挂的猪肉。

时不时的,摇晃一下。

皇上接着拍手:“这样,便双宿双飞了,很好。”

李答应的血,一点一滴的落在戏台上。

畅音阁充斥着一股血腥味,让人作呕。

皇上却捡了一粒葡萄吃了,吃了以后,又吐出葡萄皮来,一转身,一扬手,便把葡萄皮扔到了安妃的人头上:“她缺一张脸皮,朕就送她一张皮。”

回雪心里慢慢发冷。今日的皇上,多像一位暴君。

她虽没见识过暴君,但脑海里想到那个商纣王,他做的,不过是切了人的脚,挖了人的心肝,抛开孕妇的肚子,拿出里面的孩子。

而如今的皇上,面对着这些死尸,竟然吃的下,竟然还笑着。

虽然,或许,这死的人里,有的人,罪有应得。

可如此血腥的场面,还是让人发指。

恐怕谁也没有心情再听什么戏了。

来畅音阁时,心里的那一点希翼,被这满园子的血冲刷的一点不剩。

“都别站着了,坐下听戏吧。”皇上交待。

妃嫔们只得跟在回雪身后。

回雪坐在后排中央,面前便是安妃的头颅。岑梨澜坐在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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