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女医师-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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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的，当若汐午后带着药箱来到洛府的门前，却没有被带进去，等了约一柱香的功夫，只见张妈妈走了出来。“哎哟，是若汐姑娘啊……”寒暄了半天，张妈妈才进入正题“我家夫人前几天身上不太好，请了鹤年堂的耿大夫看了，又开了不少药，这不刚吃过躺下。”

若汐知道这是拖辞，回道“谢过洛夫人送的药箱，很是合用”又多问了一句“……不知何时方便，给夫人针灸。”

“这几日就先别来了，等夫人好了，自会派人去请姑娘……”听了张妈妈的话，若汐明白，这是方府给打了招呼，不然，怎会不见自己。

提着黄花梨的小药箱，若汐走在回家的路上，太阳已西斜，碰了一天的钉子，觉得身心俱疲，只是，这样就被打败了么。

看着若汐想起了木香，那个睿智的女子，她带着自己来到这个小小的县城，独自一人，又带着个孩子，是不是也遇到过事端和刁难，却又有没有退缩过，虽说有武艺傍身，但在权势面前，也是微不足道，不然，又为何救了人还怕惹事，找了个郊外的僻静之地居住。

她有没有怕过，若汐想起虎子闪亮的眼神，一定没有的，她不会后悔救了凌虎一家，也不会后悔得罪了花二公子，就像现在，若汐也没有后悔拒绝了方老夫人。

木香，她去哪里了呢？凤凰岛又在哪里，为什么没有人来找自己，她这么着急的离去，会不会在躲着什么事，自己被凌虎背回来的时候已经冻僵了，身上又有摔伤和擦伤，难道是在躲避追杀，又或者，她已经死了。

自己竟从没有仔细的想过，如今想来不由一身冷汗，若汐慢慢的走回家，心乱如麻。

☆、第四十六章　铃医

北方的夏天似乎来的比较晚，六月的登州不过刚刚开始热起来，街边卖粉皮的小柱子每日里挑担叫卖，直到太阳夕下才卖掉大半，若是盛夏，太阳偏西就能卖完了。

六月初五的一早，小柱子便来到竹林寺门口，竹林寺门口除了一些绿竹，地上还有几株朝颜花也开了，绿色的竹子衬着紫色的花，别有一翻景致。

今日是六月十九，是观音菩萨成道日，也有观音菩萨第二个生日之说。善男信女们在这天都会去寺庙燃香礼拜，祈求福抱平安，而富贵人家的女眷也会借着烧香前来吃斋赏景，此时虽然早，但竹林寺的门口已是热闹非凡。

“酸、咸、麻、辣、香，解暑赛冰凉，若要吃一碗，犹如进天堂。”小柱子一边叫卖一边站到竹林寺的门口把担子放下，看了看周围，今日来的早，人还不算多，不过摊子已经不少了，寺门的左边都是小吃摊，第一个就卖水煎包的，锅盖揭开，锅里的金灿灿的包子油滋滋的作响，四处飘香，小柱子不由得吞了吞口水。其挨着的是个炸螺丝糕的，再往后是卖煎饼的、卖羊肉汤的。几个没吃早饭的路人蹲在路边的刺溜刺溜的喝着羊肉汤，手里还拿着几块厚硬的壮馍。小柱子想了想便走去右边。

寺门外右面的第一家是个卖杂货的，从拨浪鼓到不求人，满满的摆在地上，几个过路的行人不由的回头观望。挨着杂货摊是一个卦摊，摊子前的破布上写着“铁算王家”四个字，一个白眉白须的老头坐在卦摊后面，晨风吹过，还似真的有几分仙风道谷，老头皱着眉头，一边看着路人，一边跟旁边医摊上的小姑娘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小姑娘大约十岁的样子，皮肤白皙，一双小小的丹凤眼看起来很是清丽。

“……你看我身体如何？”老头端端坐正，自有股道家风范；

“甚好，只是唇有炎症”小姑娘微微一笑，只是看了一眼，便得出结论；

“哦，那如何医治？”

“取磨刀石，每日蹭上百下。”

“嗯？”老头皱着眉头，捋了捋白色的胡须，似乎不太明白。

小柱子嘿嘿的笑起来，算卦的可不就是耍嘴皮子，就嘴皮子最厚了，小柱子不由得觉得有趣，便挨着医摊的另一面把担子放下。

老头看到小柱子笑，似也明白过来，转过脸冲着小姑娘瞪了眼睛“你耍我呢”

小姑娘捂着嘴乐起来，却不再理睬他，只是将手上的竹竿摇了又摇，竹竿上系着一个硕大的铃铛。小姑娘一边摇一边招揽着生意：“治病救人，只需一文。”

这个小姑娘便是若汐。铃医亦称‘走乡医‘、‘串医‘或‘走乡药郎‘，指游走江湖的民间医生。铃医自古就有，宋元时开始盛行。登州城也偶有铃医经过，却只在城外的乡间问诊，登州城不过是个小县，又有两家药堂，并没什么铃医生存的环境。

铃医以摇铃来招徕病家，固而得名。实际上，古代的扁鹊、华佗等名医都是铃医，做铃医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但不止古代，连现代都是找老大夫看病，作为年纪轻轻的女孩子，被人看不起倒也是意料之中。

虽然若汐曾经说过，最不济就去做铃医，真的做了，还有些不好意思，在富贵街拿着铃杆呆了二日，却没有接到半个生意。富贵街离济生堂这么近，济生堂的诊费不过三文，出诊不过五文，实在不贵。

正巧这六月十九竹林寺有个法事，若汐便跑来出摊了。把药箱用绳子系了，背着走了约半个时辰，才到得竹林寺，宋嫂子不放心，非要跟来，见到算卦的老头，还作为故人上前寒暄了几句，待若汐在门口摆上了摊子，才进得寺去，说要给虎子求个平安。

“小姑娘，你这可看病？”若汐抬头，一个细布蓝衫的小媳妇捂站在摊前，身后有个着肚子皱着眉头的书生。

“这位相公是怎么了？”说着示意书生坐在摊前的短凳上，这套桌凳还是因宋嫂子捐了香油钱，从竹林寺借来的。

若汐把三指搭在书生的手腕上诊了脉，才道：“可是吃喝了寒凉之物。”

书生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小媳妇便替她开口“早上并未用饭，刚刚嘴馋吃了碗凉粉。”说完扭头看了看小柱子。小柱子刚卖出一碗，忙辩解：“我这凉粉是昨天刚做的，放在井水里冰了一夜，刚才这么多人吃了都没事。”

“小哥别急。”若汐看小柱子着急，开口规劝，又问书生“说说哪里不舒服？”

“嗯，这会倒不觉得腹痛，只是越来越胀的厉害。”

“你这是脾胃虚寒，又空腹吃了这酸辣寒凉的凉粉，闹了胃病”若汐略思忖了一下“你这个吃几日济生堂的保和丸就好了。不过现在买不到，这样吧。”若汐放低了声音道“你进寺找个僻静之地，走几步便蹲下抱腿，不管是打嗝也好，放屁也好，把那气排出来，就舒服了。”

“嗯？”书生有些奇怪的看着若汐，还没见过这样治病的。

“不过这也是治标不治本，回去后，你还是要去吃几日保和丸，平日里注意少吃寒凉之物才好。诊金先不用给，你先去试试，等舒服了再给也不迟。”若汐看着书生不信，也不多说。

“这样也行？”待书生二人离开，算卦的王老头便低声追问若汐。

若汐只是微笑，让老头别急，等等看就知道。

太阳渐高，竹林寺门前的人开始多起来，小柱子的生意果然很好，对面卖吃食的几个摊位都挺不错，就连王老头也给人算了两卦，只是若汐摊前从那书生离去后还是没有人问，若汐半眯了眼睛打瞌睡，今日为了出摊，可是起的挺早。

“多谢这位小姑娘，这是诊金。”一个女子来到摊前。

“哦。”若汐正眯的舒服，只听得耳边一个女子尖细的声音，一睁眼，原来是那书生的媳妇。

“我家相公用了姑娘的法子果然好了很多，一副药没吃，姑娘的医术真是神奇。”小媳妇的身后站着那书生，看样子的确好多了，眉头也不皱了。

“这位姐姐客气了，雕虫小技而已，治标不治本的，姐姐回头还是记得去买些保和丸来吃才好。”若汐一脸的冷汗，第一次被人这么称赞。

“你骗人”一个大汉突然出现在书生身后，大汉腹大如鼓，声大如牛，手指直指若汐的医摊，倒把众人吓了一跳。

第四十七章　看望

不止是若汐，众人听了大汉的指责也俱是一愣，众人以为这个铃医治病没治好，被人找上门来了，若汐却是一头雾水，自己根本没有见过这个男人，怎么就骗他了，难不成是方老夫人安排的人？

一道道目光看向若汐，若汐仿佛听到各人心中的疑问，这个小姑娘是个骗子，原来是个骗子啊！不行，可不能把刚刚开张的好现象给毁了，若汐皱皱眉头，开口与大汉对质

“这位壮士，敢问，可曾让我把过脉相？”

“这个，并没有……”大汉有些窘迫，看起来不像是来找茬的，若汐放下心来。

“那么，壮士可曾前来问诊？”

“这个，倒也没有……”大汉的气势渐弱了下去，看来只是个误会，若汐定了定神，继续问道

“那壮士如何就断定我是个骗子，我可曾欺骗于你？”

“嗯，这个，这个是他说的。”大汉手指一转，指向书生。

书生吓的一呆，未曾说话，倒是小媳妇上前拦在书生面前。“这位壮士请了，我家相公得了这位姑娘的指点，不多时就治好了腹胀之症，感激还来不及，怎会诬陷于她，姑娘的医术了得，这骗子一说我敢说我家相公从未说过，壮士可不要乱说话。”

是了是了，这个壮汉有些不讲理呢，不多时，人群便围了上来，不时的低语，看热闹一向是老百姓的爱好，特别是在这个连看戏都难得的年代。

众人都盯着壮汉，看他如何解说，大汉却有些着急，便仔细说了缘故。

“……我看他那样，便询问于他……可是一点用都没有。”原来大汉在数日前得了腹胀之症，医了几次却没得用处，腹胀却越来越严重，今日跟着娘子来上香，在寺里遇到那书生，生样子奇怪，便询问起来，书生打了几个长嗝，已经好了不少，便说是治腹胀之症，又夸说是竹林寺门口的铃医所教，很是神奇。大汉听了便依法而试，却没有半点好转，便跑来向若汐质问。

众人听了事情原委有些了然，便有那明白之人站出来为若汐说话：“这位壮士，不是老汉说你，你确有些不讲道理，老汉并不识得几个字，却也知道，这看病还要把脉，你这病跟这书生的病状况相似，根源却不一定相同，你这样就说人家姑娘是骗子，实在太过。”

大汉不由羞愧起来，黝黑的脸上有些泛红。

若汐心里一软，对着大汉开口：“壮士不嫌弃的话，若汐愿意为壮士把脉，不知……”

尚未说完，大汉便向着若汐拱手：“是卢某莽撞了，姑娘勿怪，卢某先谢过姑娘”大汉说着掏出一文钱放置在桌面上，又坐下把手伸出让若汐把脉“姑娘看诊是一文钱，卢某信姑娘的医术”

“一文钱？”

“这么便宜？”

“这么小，也不知道行不行”

人群中质疑声响起，若汐定了定神，装作没有听到，抬手给大汉把脉。

“你这是腹水肿胀，这个病要尽快治了。”说着若汐从手边的黄花梨药箱中取出纸笔，又研了些墨，边说边写道：“牵牛子末之，水服，每日一次，连服七日。这牵牛子便是朝颜花的籽，如果不想去药铺抓，可以自行寻找，这竹林寺中就有不少。”说着若汐指指寺门前紫色的朝颜花，不过是牵牛花罢了。

“七日后，腹胀之症可消除，但病根未治。”若汐顿了顿，又取了张新纸，提笔写下药方。→文·冇·人·冇·书·冇·屋←

“白术三钱，附子一钱，炮姜一钱半，桂枝木一钱，茯苓三钱，荜茇一钱……”这是清朝叶天士的方子，主治腹胀，温通中阳；健脾利水。

若汐写完，便递于大汉：“小女子在富贵街上行医，如若不行，可去董大的铺子，一问便知。”

大汉有些疑虑，小媳妇却走上前来接过方子，书生又接了转递给壮汉：“却不了的，姑娘的医术我信的过，这牵牛子好找的很，吃几日肯定消了。”

众人见没热闹可看，便纷纷散去，大汉收起方子，书生和小媳妇也道了谢，均告辞离去。

若汐见没了生意便把桌上的两文钱收好，见算卦的王老头笑嘻嘻的看着她，扭头给了他一个白眼。很好笑么，忙了一上午，才收了两文，还搭上二张好纸，洛家给准备的药箱里，放着上好的元书纸，而不是一文钱一大包的普通黄纸。

将桌上剩下的纸收入药箱，若汐叹了口气，刚够这纸钱，一阵风吹过，将没来及关上的药箱中的纸吹出了几张。

“我的纸”若汐忙把药箱关上，起身去捡纸。

“哎哟”二个胖胖的仆妇正走过来，跟若汐差点撞上。

“对不起，对不起……”边道歉边捡着地上散落的淡黄色的元书纸。

两个仆妇并未在意，只是说了声“小姑娘小心点儿啊。”便又聊起了家常。“一直发冷，说是哪儿都疼，上吐下泻的，有丘疹……”

“天花？”听着这两人的说法，这是天花了，若汐有些紧张，自己是不是得过天花呢，如今虽然已经有了人痘的技术，可是毕竟是有风险的，很多富贵人家并不愿意受这种风险。若汐记得自己的臂膀处有一个疤印，却没有留意，不知道是不是种痘留下的。二个仆妇似乎听到若汐的低语，不由回头看了看若汐，脚下却没停，差点撞上一个男孩，忙致了歉，又聊起来：“可不是，供了痘疹娘娘；又忌了煎炒等物……”

若汐捡到最后一张纸，却有另一只小手伸过来，帮她捡起，若起抬起头，一个胖胖的小脸呈现在若汐的面前，宝蓝色春衫显得这个男孩格外精神。

“若汐姐姐”小男孩甜甜的叫着，咧嘴憨笑，虽然穿的不厚，但这个小胖子还是显得臃肿。

“你怎么来了？”若汐惊喜的看着面前的李平，并未留意，不远处站着一个深紫色的云雁细锦衣的男子，男子约十四、五岁，太阳照在他古铜色的皮肤上却不显温暖，英俊的脸冷的吓人。

☆、第四十八章　苗头

竹林寺外的医摊上，若汐与李平相对而坐。

“……今日祖母来烧香，我也就跟来了。”

“怎么又偷跑出来了，你可要小心。”上个月的初五的事过去并未多久，若汐有些担心。

“不碍的，有李统领在呢。”说着，李平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深紫色的云雁细锦衣的男子。

哦，又是他，上次在方府无意中冲撞了他，还哼了自己一声的那个。

“李统领你见的过啊，只不过上回穿着盔甲……”

“原来是他”怪得这么眼熟，原来是李戟，只是他为什么对自己有这种不屑的态度，自己哪里得罪了他，若汐并不明白，却也不好问出口。

“为什么出来行医？不是说虎子哥哥已经做了府里的侍卫了么？”显然李平对方老夫人的手段并不知情，若汐也没有打算告诉他。

“救人啊，医生，可不就是治病救人么？”若汐反问了李平一句，李平点点头，却不糊涂。

“你一个女孩儿家，总是抛头露面的也不好，我跟祖母说，让你进府吧？”

若汐叹了口气，这事还是不要让他插手，想着却看了一眼李戟，李戟站在路边，眼睛看着别处，似乎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谈话。“别说这些了，你过的好么，看着脸色比以前好多了。”

“嗯，挺好的，父、嗯，父亲送了一个很好的医生给我调养，这段时日过的不错，只是母亲的病又犯了，说不定过几日就要回京城。我娘，听说她也挺好的，只是上个月才送了信来。”

“公子，该回去了”李戟面无表情的走过来，对着李平说道。

“嗯，出来许久了，祖母会着急的，姐姐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办。”李平脸色一正，像个大人似的跟若汐点点头，若汐不由一愣，李平已经转头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