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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缝纫机回古代-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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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小娘有所不知,梅老板正是我家姑姑,”一看夏颜更加不解的神色,只好忍住心头的羞愧,把家门秘辛也一一道出,“我叔叔和她是一母同胞姐弟,而我父亲是长房嫡子,他们……是继室所出……”

后面没说的话夏颜也清楚了,又是一幕宅斗的套路。

梅廉父亲去世后,他就出任新一任教坊使,成为其叔梅久林的顶头上司,蛰伏了近十年的叔叔怎么能容忍侄子爬到头上去,就百般刁难想拉他下马。

下一次王府元宵献舞就是好机会,他们这才在舞衣上动了心思。试想侄子献出的第一支舞竟然是自己玩剩下的,怎会不惹贵人嫌弃。

“夏小娘,离元宵还有不到一月的时间,可有办法补救?”梅廉这下是真急了,鼻尖冒着一颗颗小汗珠。

夏颜先前也是一脑袋蒙,后来又是一阵愤慨,现在看到梅廉急得像热锅里的蚂蚁,反倒先冷静了下来。

她略一思忖,一只手紧紧抠住了窗棂:“可否让我先看看你们的排舞。”

先时设计的那套衣服,夏颜只听梅廉草草介绍过重点,窄腰露脐,衣袂翩翩,西域样式,灵动飘逸。

“实不相瞒,这舞也得重排……”梅廉一脸沉痛,牙关咬得紧紧的,连喘气都重了。

竟然连编舞也抄了去,这梅久林当真是个无耻之徒。

夏颜闭了闭眼,强压住心头的烦躁:“排练新舞要多长时间?”

“最少十日罢。”

上一套舞服从设计到选料再到成衣,前前后后花了两个多月,这一次断没有这么充裕的时间了。尤其是选料,是最大的变数。

“我只给你五日,舞步不论美丑,先让我心中有数。”心里有了计较,信念更加坚定了。

夏颜就是这样脾气,越是有人想踩下他们,越是要反顶回去,叫那些人大跌眼镜才好。

眼看天色已晚,孤男寡女不便独处太久,为避嫌梅廉只驾车送到巷口,看夏颜进了家门才返回。

夏颜回到家时天已黑透,浑身像抽光力气般,呆坐在门槛上。

何大林听见声音,趿拉着鞋小跑出来,何漾也紧随其后,看见坐在槛上像丢了魂一样的夏颜,俱都唬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晚?被人欺负了?可有受伤?”何漾连珠炮似的问了一串,夏颜连插嘴的功夫都没有。

只得摇了摇头,扶着何大林的手艰难站起:“没有的事,只是生意上有些不顺心。”

“若是做不好咱就不做了罢,大不了爹爹替你赔钱!”何大林只当交出去的货出了问题,给夏颜打气道。

夏颜听见这话暖洋洋的,浑身也多了一股热劲儿:“赔钱倒不至于,就是白忙活了俩月,还得重头再来。”

又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简单说了说,气得何漾直跳脚,说出的话也愈发幼稚了:“我再也不在丽裳坊做衣服了,以前做的也通通丢掉!”

夏颜好笑,何漾衣柜里怕是有一半都是丽裳坊出品的,他此时正在气头上,倒像比自己更受了委屈。

时间一刻也耽误不得,夏颜一门心思想法子,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也不知是不是受了刺激,她整天在纸上涂涂画画,一心想要设计个比前作还惊世艳艳的绝作来,可现在越看纸上画的稿子越觉庸俗,不想再多看一眼,直接揉作一团丢掉。

夏颜的作息变得越来越不规律,脾气也见长,家里这些天乌云密布,连说话声高些也会惹来一通抱怨。

何大林担心她这样下去会熬坏身子,夜夜睡得不踏实,一晚上起来几次,看到东厢房的灯熄了才能入睡。一个许久不下厨的大男人,竟天天烟熏火燎的煲汤给她补身子,夏颜每次都皱着眉头咽下,喝完就撵他出去。

这日夏颜又嫌何大林啰嗦,连跟他说话的语气也不好了。何大林知道自己惹女儿嫌了,咽下一肚子嘱咐,闷闷地离开了。

“你这丫头最近忒不知好歹了!”何漾双手环抱在胸前,背靠在门板冷冷地望着她,“你想想这几天的做派,可是一个女儿该做的!”

夏颜沉默了半晌,咬着唇放下手里的剪子,慢慢挪到床沿边坐下,疲惫地闭上了眼,不一会儿眼角就湿了一片。

何漾见她这个样子,也不忍心再说她,只上前揉揉她的脑袋,拍拍肩膀便出去了。走前回身把门轻轻合上,只留她一人在屋内冷静。

职场失意,就把气撒在家人身上,糟蹋他们给予的安慰,还一副受害者的模样,夏颜确实厌透了这样的自己。

她心里又悔又愧,一种难以启齿的羞愧感无处发泄,只好把何漾颠来倒去骂了几轮,怨他是个事儿精,可内心深处又感谢他点醒了自己。

第13章 酒意(加更)

夏颜丢开手头的炭笔,把纸又揉皱成一团。脑袋空了几天,连个花纹都没画出来,心情低落到极点,便不再想着这档子事,索性丢开手轻松一回。

她提了小篮子,去菜市逛了一圈,这个天儿没什么果蔬,大白菜一颗要价十五文,菜贩子替她拣了一朵花菜,一篮子见底的苋菜也便宜卖了,又剥了几个蒜瓣送给她。

冬枣正上市,夏颜抓了几把,何大林下了活儿刚好可以拿来解渴。又去干货铺子补了香菇红枣核桃,小篮子塞得满满当当才往家赶。

何大林正蹲在井边洗陶罐,打算拿来给夏颜炖瓦罐汤,汤汁收在罐子里,比大锅汤鲜多了。

夏颜一进门,就知道何大林这是要变着花样给自己补身子了,当下眼眶微红,舀了一瓢热水进去,接过手来洗着:“爹爹你去歇着罢,今儿午饭我来做。”

何大林仔细观察起女儿的神色,见她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不禁心头一松,笑得满脸褶子开了花:“大妞儿,爹裁了一块红缎子回来,今年过年给你制新衣!”

夏颜向来少穿红的,此时听见何大林这么说,心里倒觉得热热的,嗯了一声:“我自己来做,替你跟哥哥也做一身,今年咱仨一起穿红的。”

何大林止不住的点头,嘴里哎哎应着。

何漾听见院子里的笑语,搁下了写字的笔,也前去凑热闹:“死丫头总算活过来了?”

何大林啧了一声,瞪了自家小子一眼:“大年关下的,什么死啊活的,你跟着举人老爷念书,就学了这些东西?”

见何漾只穿了一身青布旧衫,手肘处还打了补丁,夏颜不禁奇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竟会穿这身衣服?丽裳坊的衣服你果真都丢了?”

“十好几两银子,你当我傻啊,”何漾啧啧摇头,看傻子般看着夏颜,“我都拿去当了。”

夏颜不意他真这么说一不二,果然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当下不由撇了撇嘴:“你倒说得轻松,腿一蹬当了银子做花销,将来还不得我替你一件件做回来!”

何漾摸了摸脖颈,嘿嘿一笑:“你心里有数就好,我给你一半银子做佣金,反正都是做生意,还分什么外人内人?”

说完这句才觉出不妥,一向涎皮赖脸的家伙竟然脸色一红,清了清嗓子又装模作样回屋练字了。

夏颜没觉出什么异常,又低下头继续洗罐子,倒是何大林不禁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

一罐子里头搁了红枣香菇,把鸡汤焖得又香又鲜,油花厚厚飘在上头,一口气儿都吹不散。

夏颜舀了一碗递给何大林,又给自己分了一碗,何漾把自己的碗举得老高,不满道:“我的呢?”

“自己舀,这么大的人了,还要我喂你不成?”夏颜白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何漾被她这话噎得一呛,到嘴的饭粒子都喷了出来。一张脸咳得通红,连太阳穴边的青筋都凸了起来。

夏颜叹了一口气,一只手抚着他的背往下顺:“这么大的人了,怎么饭都吃不好!”

凡是她手碰到的地方,皮肤上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何漾一个激灵,把她往旁边一推。

夏颜不意被他推了个踉跄,也有些怒了:“你这人今天怎么回事?别扭得跟大姑娘似的。”

这边正拌着嘴,门外站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何大林转头见了,眼里立刻亮了一瞬:“板材?你咋来了?”

听见这声响儿,原本还吵闹的屋子立马静了下来。

何板材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笑着点了点头,脸上是止不住的喜色:“大哥,我家有后了!大夫说我家的有身子了。”

这话一出,原本歇了的何漾咳得更厉害了,夏颜和何大林也呆愣在原地,显然还没从这话里回过味儿来。

何氏今年多大?四十?好像还没有……三十几岁生二胎……这么一想,怀孕了好像也不稀奇……

何板材见众人这个反应,一张老脸也红了,支支吾吾说了两句,就要走,被何大林又叫住了:“你等等,我同你一道去看看弟妹!”

丢下了碗筷就要往外奔,走了两步又折回来,把剩下的瓦罐汤盖好,也不嫌烫,直接裹袖子端着,兄弟俩一齐走远了。

留下两个小的面面相觑,夏颜刚要笑,被何漾一把夺过了面前的汤碗:“这汤先给我压压惊!”

何大林直到傍晚时分才回来,喝得醉醺醺的东倒西歪,一头栽进床里就睡着了,鼾声打得震天响儿。

夏颜顺手拿起他的旧衫缝补起来,对着何漾写字的背影叹了口气:“你婶子有身子,家里又要被搬空了。”

果不其然,何大林一睡醒就翻箱倒柜找东西,多少年压箱底的料子被翻出了,何漾小时候带过的金银手镯也被翻出了,吃的用的搜罗了一大箱子。

被何漾刺了两句,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生儿子呢,这才红着老脸消停了,只在外间把何漾骂得狗血喷头。

“你这是吃味儿罢!”夏颜捂着嘴笑,她就喜欢看何漾吃瘪。

何漾被说中心事,不满地哼了两声,举起毛笔作势要往她脸上抹。夏颜惊叫一声,丢下衫子躲回自己屋了。

就在何大林一日三回往弟弟家送东西的时候,梅廉找来了。

他一路驱车赶来,鼻头冻得通红,得知夏颜还什么都没做出来,心里更焦急了:“夏小娘,舞已经排出来了,你甚时有空去看看罢。”

夏颜往何大林屋子望一眼,见他正在往钱袋子里装铜板儿,知道又是要送到二房那儿去的,烦躁地啧了一声:“这就走这就走,待在家里闷气。”

何漾也跟着出了屋,同夏颜并肩走:“我也一道去,眼不见心不烦。”

十几个舞伎踩着小碎步鱼贯而入,如行云流水般自然流畅,跟着乐章起伏翩跹,甩袖转圈一气呵成,恍若遗留在人间的仙子。

鼓声突然变得密集,领舞的伎子终于入场,垫着脚尖轻跳起舞,如蝴蝶般轻盈灵动,腰间像没有骨头般或扭或摇,手腕的动作转得极快,甩出的袖子都跟不上她的节奏,绞成一团。

“若此时有个水袖一甩而出,就漂亮极了。”何漾赞道,说出的话也正中夏颜的心思。

“不错,可光有水袖还不够。”不够惊艳,转手腕的动作若是没有喇叭袖相称就太可惜了,袖子多缝几层,一转起来像朵花儿似的展开,方可谓绝美。

心里有了构图,夏颜嘴角扬了起来,何漾见她这样,就知道事情有谱了。婉谢了梅廉相送的好意,自己带她去找乐子。

“去秋山赏红梅吧,漫山的梅花如朝霞喷火,是万不可错过的景致。明年可就见不着了,据说广阳王要在那一带建温泉庄子,明年的秋山就是皇家别院了。”

夏颜被他说的心痒痒,也想去看一看,自古秋山就是文人骚客常光顾的地方,留下多少千古名篇,据传至今还有鸿儒苏济铭的名篇刻在石头上。

“赏梅怎可无酒?我们也得学那千古名士的做派,饮酒做赋,赏梅起舞才好。”夏颜跳起来一鼓掌,兴致勃勃地说。

“那好办,咱们在山下酒肆打壶酒提上去就是。”

这里离秋山不远,遥遥都能望见那火红的一片。何漾雇了一匹马,带着夏颜共骑,走了半个时辰就到了山脚,果不其然拐去打了一壶酒。

山路越往上去路越窄,枝头也越低,得弯腰才能避开迎面而来的梅花。

把马拴在树上,两人继续前行。地上有些积雪,何漾前头走着,不时回过身来拽她一把。待走到一处开阔地,夏颜嘶了一口气,被眼前的景色震惊了。

这是一处小山峰,两人立于顶端,仿佛置身于一片红云之中,触目所及无不是嫣红一片,脚下是个山谷,也布满了梅花,雪缀梅间,淡香缭绕。

何漾开盖饮了一嘴酒,咽下喟叹一气儿,说不尽的满足,接着又连喝了几口,却没有给夏颜的意思。

“怎么就顾着自己喝,”夏颜不满地夺过酒壶,也灌下一口,却被辣得流眼泪,“咳咳咳,你怎么买了烈酒!”

何漾失笑,揪着袖口捧起夏颜的脸,细细替她擦拭了,一双眼睛黑洞洞的,盯着她瞧。夏颜咳嗽了两声,躲开了灼人的手。

何漾很快恢复了清明,目光也投到了更远的地方:“一直没问你是哪里人,听你口音像是南方人?”

“算是吧,比凌州城更南一些……”夏颜语焉不详,不欲在这话题上多说。

何漾听出她语中逃避的意思,不禁自苦一笑:“你到底还是把我们当做外人了。”

“不是这样的,我是有自己的苦衷,我是哪里人,我自己也说不清楚,”见到了何漾眼里促狭的笑意,夏颜知道自己被骗了,一张小脸不禁怒红了,“你说我见外,自己又何尝掏心掏肺了?”

“哦?你倒说说,我有什么可隐瞒的?”何漾一脸兴味地望向夏颜,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就是那个……红杏!”夏颜一咬牙豁出去了,这个八卦埋在心里多少天了,都快发酵了,索性趁着酒意一气儿问出。

何漾不料她会问这话,愣了一瞬间,又有些脸红,嘴角也翘了起来:“你想问的是晚晴姑娘?其实,她与我没什么关系……”

“骗人……”夏颜一脸不信,嗤笑了一声,“那红杏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一夜夫妻之类的话到了嘴边生生断住了,夏颜想起自己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姑娘,不该把这些话放在嘴边的。

“不能喝酒还逞能,都开始说胡话了!”何漾把手里的酒坛子扔掉,扶着夏颜往回走,拉了两下没拉动,见这丫头还犟在原地,头疼地叹了口气,“她说的那人不是我,是敬文,她来求我,其实是想求我去苏家,这下你安心了吗?”

夏颜转了转眼珠子,拍了拍何漾的肩以示表扬:“很好很好,我家兄弟不是那等寻花问柳之人,我就放心了,将来也不会影响到我说婆家,那就……哎呦!”

夏颜的手腕被捏得生疼,鼻眼都皱了起来,何漾的一张脸面无表情,唇线也抿得直直的:“你问我话,就是为了这些?”

“那不然呢,爹爹说了开春就要帮我相看了,左右不过这两年的事情。”何大林是有这么一说,不过夏颜没应就是了,但缘分的事情谁说得准呢,没准儿不两年就碰到看对眼的人了呢。

第14章 过年

乘兴而至,败兴而归。

何漾黑着一张脸,坐在夏颜身后,驱马回家。

此时夏颜正在心里思考着新舞服该怎么做,脑子里不住有灵感往外冒,最让她忘不掉的,还是那梅林里的一片红。

“你在织云坊前头把我放下来就行啦,我去买些料子。”夏颜脆生生地说,仰头朝他一笑。

何漾的嘴角绷得更紧了,把夏颜放下后,一夹马腹,一溜烟儿跑走了。

夏颜在布庄里看了几件梅红色的料子,都觉得颜色不够正,干脆一咬牙选了正红色的。

配舞的衣裳是蓝白相间的,以白为主,用红色一点缀,足够醒目。这次不做那层层叠叠的花样,三五尺布就足够了,一想到今年过年要给家人各做一身新衣,就又多扯了几尺。

脚下缝纫机踩的飞快,夏颜掐着点儿车线,点着油灯做活儿到底费眼睛,还是开灯最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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