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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事宫闱总重重-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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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柏舟》

泛彼柏舟,亦泛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隐忧。微我无酒,以敖以游。

我心匪鉴,不可以茹。亦有兄弟,不可以据。薄言往愬,逢彼之怒。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威仪棣棣,不可选也。

忧心悄悄,愠于群小。觏闵既多,受侮不少。静言思之,寤辟有摽。

日居月诸,胡迭而微。心之忧矣,如匪浣衣。静言思之,不能奋飞。

鉴∶铜镜。

茹(rú如)∶吃,包容。

莫不静好

……………………………………

“皇后她怎么样?!”一见张全从内出来,萧彻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急急问道。

“回皇上的话,主子还很虚弱,知道太后和您都在,心也宽了不少,现在太医还在诊治呢。”张全是何等聪明的人,当着太后的面,自然不能照实说。

“……”萧彻也明白了张全的意思,知道不便细问。只好静心等太医们出来。

一直到了酉时三刻,天都黑透了,太医才肯定沁雅没事了,只要好好调理即可。

太后和众妃嫔见没事了,也都各回各处。临去时,太后对着萧彻道:“皇帝是天下万民的皇帝,不是某一个人的皇帝,该时时刻刻心系天下才是正事!”

“儿臣恭听慈训!”萧彻躬身扶着太后出门。

“这次皇后的事情,哀家也很难过,但是毕竟是意外,哀家已经斥责过柳妃了,她也知错了,皇帝就不要再为难她母子了!”

萧彻一听,没料到太后居然如此公然包庇到这种地步,可又不好发作,艰难地答了声:“是!”

“嗯,皇帝略坐一坐,也早些回寝宫歇息吧。”太后听他应承了不责罚柳妃,放心地回宫了。

萧彻送走了众人,立刻把张全叫到跟前:“到底怎么回事!”

“奴才也不知道,还是把馨姑娘叫来,她当时就在主子身边!”

萧彻点了点头,张全立即进去把宁馨叫了出来。

宁馨哭了一整天,连鼻头都是红的,跪在萧彻面前,抽抽搭搭地止也止不下来。

“皇上问你话呢!快别哭了!”张全看了又气又急地说道。心中直叹,到底还是年轻没个历练,都什么时候了还尽哭!

“奴婢该死!没护好主子!”宁馨重重地一磕头,拿袖子把眼泪擦干,深吸了两口气道:“今日,奴婢伺候主子给太后请完安从慈寿宫回来,恰巧遇见奶娘抱着大殿下在御花园玩耍。主子喜欢极了,便把大殿下抱在怀里逗趣。奶娘说,今日大殿下身子弱,怕奴才们浊气熏着了,主子就叫大家都退开,自个抱着殿下站在御花园的斜坡上看风景。”

“那皇后怎么又摔到池子里了!”萧彻听得有些不耐烦。

宁馨被他一吼,险些又要哭起来,强忍了忍,哽咽道:“谁晓得忽然旁边草丛里蹿出一条野狗来,疯似的往主子身上扑去。”宁馨胡乱抹了把眼泪,又接着道:“主子惊得立即转身往坡上走,可是,竟有根臂膀粗的枯树杈横在地上,一下就绊倒了,沿着斜坡就滚了下去。奴才们都离的远,只有奶娘离的最近,她先跑过去抱住了殿下,等奴才们跑过去的时候,主子已经掉到水里了!”宁馨说完,又开始哭起来。

萧彻听完,两只手上青筋根根暴起,十根手指头一点一点攥紧成拳。沁雅本就体质虚弱,太医曾叮嘱过要事事小心,不然大小都有危险。如今竟然出了这等事情!平常人滚落下坡尚且要伤筋动骨,何况是她!如今已是秋末初冬的季节,池子里的水冰凉透骨!这背后之人不止是要她保不住胎儿,连她的命也想要去!

“娘娘现在怎么样?”萧彻竭力压制着,冷静问道。

“还在昏睡。”宁馨一哭一喘地答道。

萧彻一步一步,极慢极慢地踱到内室的落地门前,隔着镂空的‘万年富贵’镂雕往里瞧,虽然,根本就看不见什么,但是,他依然极认真地瞧着,仿佛,正瞧着她。

“皇后刚刚说了些什么?”萧彻的声音听来不再那么愤怒,低低的,平添了一抹哀伤。

张全看了宁馨一眼,到皇帝跟前跪下,答道:“娘娘听说龙胎没保住,就一个劲地流眼泪,奴才告诉了陛下在外头,娘娘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萧彻听着,眉头越皱越紧,伸出手来搭在门环上,紧紧地抓住。

“奴才进去的时候,娘娘一直昏睡着,在梦中,突然叫了一声,虽听的不真切,但似乎是在叫陛下的名讳!”

宁馨本来跪在地上暗自饮泣,突然听见张全这样说,只觉得心调到了嗓子口,似乎一张嘴,就跳出来了。

“叫着朕?”萧彻先是一愣,继而喜色上心,她的心里终于有他了,可即可又转而为悲,须臾之间,心中千折百转,神色更凝重了几分。

听到这里,宁馨跪也跪不稳了,整个身子几乎都瘫软在地上。‘澈’字与‘彻’字正好同音,张全自然不知道白澈的原名,理所当然就只想到了萧彻的名讳,这样一说,也完全在情在理。宁馨深知内情,见皇帝的理解也如张全,生死一瞬,只觉得连中衣也完全汗透了。倘若刚刚沁雅多喊了一个字或是没有这个天大的巧合,真不知道现在是怎样一个结果。

萧彻自然没有注意到宁馨的举止,微微平复了情绪,又问张全:“皇后说什么了没有?”

张全低头思索了下,道:“奴才问娘娘,可有话要对皇上说,娘娘起先没有答话,皱着眉头像是极力忍耐着什么。后来,断断续续地说了八个字,什么‘我心非什么,不可如也。奴才听的不真切,也不知传错话了没有。”

“是不是‘我心匪鉴,不可茹也’?”萧彻听着张全学舌不清,突然想到了什么,惊地一把抓住他的衣袖问。

“是!是!”张全吓得连连点头,“就是这句!”

萧彻心中大恸,转身一把抓着门叩,似集中了全身的力气在手上,几乎要把青铜兽环捏碎一般。手由于过分用力,不住地颤抖着,指节处都泛白了。

我心匪鉴,不可茹也!是什么样的苦痛,逼得她说出了这样的话!萧彻痛苦地闭上了眼。

她是皇后,可是她也是人家的女儿,也是普通的母亲,她的心也是肉做的,也会伤,也会疼,不是什么都能装下的!她在恨!她这是告诉他,她心里有多恨!后宫凶险,明争暗斗,他是自小见惯了的!可是,他没有想到,有人敢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公然谋害他的皇后!其心可诛!其情绝不可恕!

“回宫!”萧彻一甩手,门环猛地打在门板上,又重重地弹回,兀自在那里晃着。

“主子,奴婢今日可吓坏了,从来没见皇上动过这么大怒啊!”锦儿端着汤盅搁到桌上,伺候李如进宵夜。

“别说你没有见过,连我也没有见过。”李如苦涩一笑,低头舀起一勺,心不在焉地喝着。

“主子怎么又平白伤心,皇后小产,皇上急了些也在所难免。”锦儿后悔刚刚说错了话,忙出言安慰。

“是吗?换了别人,他也会这么着急吗?”李如嘲讽地笑笑,自顾低头喝汤。

锦儿脸上难堪,忙转开话题道:“主子看,这事真就这么了了?”

李如看了她一眼,放下了汤盅,一边拿手巾细细地擦着嘴角,冷笑一声:“了?呵呵!枉你还跟了我这么久!”李如随手把帕子扔回托盘里,懒懒地道:“皇后刚从慈寿宫出来,就碰上了柳妃的儿子,这么巧,孩子又娇贵地被人气熏着;刚把人都支走,就有疯狗跑出来,这一往回走,居然就绊着枯枝了,这世上哪有这么些个巧事?全都合到一处来了?”李如复又笑了几声,长叹一口气道:“咱这御花园里,什么时候竟有这么多的好东西?又是野狗又是枯枝的,她当宫里的人都跟她一样没有半点脑子!”

“主子这么一说还真是,那,皇上这次定饶不了她!”锦儿附和到。

“我看她是想当皇后想疯了!以为生了个儿子,后宫就是她的了!”李如径自走到妆台前坐下,锦儿立即乖巧地帮她将珠钗簪环一一卸下。

“可是今天太后都开了口,皇上也应承了,该不会拿她怎么样了吧?”

“哼!皇上的心思,深着呢!谁都别想猜透!光看看他对皇后,就足以见得了。进宫第一年是如何晾着,可如今呢?”李如又想到了当年,她第一次见到文沁雅时的情景,到底,还是被她料到了!她到底是该为自己的‘神机妙算’高兴呢?还是悲哀?

“依奴婢看啊,那边那位也真下得下狠心,连儿子都赌上了,也不怕……”锦儿不敢说忌讳的字眼,暗自吐吐舌头。

李如望着镜中的自己,长叹一声:“这就是后宫……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她的志气还真不小,也想学学那千古独秀的武曌,只可惜啊,她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宇清宫

“皇上,那伺候殿下的奶娘,已在晚膳前在房中自缢了!”萧彻回宫后,吩咐张全立即着手暗中调查,没想到才一会,张全就回来禀报了。

“哼!还真干净利落!到是朕小瞧了她们!”萧彻将手上书本大力一甩,‘啪’地一声重重落在条案上。

“陛下,那,还要继续往下查吗?”

“查!越是这样!朕越是要弄个水落石出不可!自古朝纲不稳,皆是祸起萧墙,竟敢在朕的面前光天化日之下谋害皇后!是可忍孰不可忍!”萧彻才压下的火气又冒了上来。

“是!”张全自领命下去了,可还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又匆匆进来。

“怎么,这么快就有消息了?”萧彻奇道。

“回皇上,王太医有急事要面见陛下!”

萧彻一惊:“是他?”立刻谓张全道:“快宣他进来!”

王太医是太医院中间一辈的太医,在萧彻还在东宫时便是太子一党,深得萧彻的信任。自从上次沁雅风寒急病时,萧彻就命他专为中宫诊治。此次沁雅怀孕,萧彻清楚宫闱之中种种,特命他一手安排进药,进膳事宜,免得药食中出差错。如今他深夜密见,必定是有重要的事。

“微臣叩见陛下!”

“免礼,是否皇后有恙?”萧彻命他留守康宁殿,第一担心的就是沁雅安危。

“陛下放心,娘娘已无碍了。臣深夜觐见,是有要事要告知陛下。”

“何事?”

“自娘娘诊出喜脉,陛下叮嘱臣注意娘娘饮食。臣今日发现,娘娘的膳食里,被下了‘红花’!”

“红花?!”萧彻惊疑问道。

“是,红花是一味极重的堕胎之药。虽然只有一道菜里下了,而且分量极轻,等闲不易被发现,但是日久之下,危害不容小觑!可见下药之人,深谙此道!”王太医细细讲着。

“朕不是让你们小心了吗!怎么还会出这种事!”萧彻恨得一掌重重打在条案上,手边的盖碗一跳,茶水溅开来,污了案牍。

“臣有罪!娘娘身边的冯氏嬷嬷是个极有经验的人,臣当时与她商量此事的时候,她就言明不必别人,她亲自来还放心些,所以,娘娘的膳食都是她亲自尝过的!可是,独独有一道菜例外。冯嬷嬷唯独对芦笋犯冲,一碰就会起疹子,但娘娘却极爱食,奸人就是利用了这一点。微臣今日为娘娘诊脉时发现娘娘脉相有异,可是另三位却似乎没有觉察出这点,微臣不敢声张,正巧御膳房来进午膳,微臣就细细地尝了一遍。这才发现了。”王太医说完,眼角余晖偷偷瞟了下皇帝,见他脸色发青,坐在龙椅上一动不动,吓的把头埋得低低的,气都不敢大声喘。

不知过了多久,久得他跪得手脚都麻木了,忽听得皇帝无力地一叹:“你退下吧。”

王太医抬起头,见皇帝已经摊在龙椅上,一手支在额上,正好挡住里脸部,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他心中计较一番,咬咬牙,又道:“微臣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萧彻初是一愣,随即又摆摆手:“一并说了吧,朕倒要看看,还能有多少事!”

“娘娘的身体,本就单薄,经此一番,怕……”王太医看着萧彻的脸色极难看,不敢再往下说。

“如何?说!”

“怕,再难诞育皇嗣了!”

“……”这次萧彻没有发怒,连叹息都没有,只是深深地抿唇不语。

张全见状,对王太医摆摆手,让他退下了。自己在一旁,静静等他吩咐。

室内的烛光渐渐暗了下去,张全蹑手蹑脚地走到烛台边,拿起了剪子刚想剪灯芯,不料萧彻突然叫他,忙躬身到前听旨意。

“传旨,明日宣丞相夫人进宫,以后,她进宫可不必请旨。”

“是!”

“等等!还是让夫人进宫住一段时间吧,陪陪皇后!这个时候,有母亲在身边,她会高兴些……”萧彻似在吩咐张全,又似在跟自己讲话。

“是!”张全又应了一声。看皇帝许久不讲话,又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是否还要往下查……?”

萧彻用中指按在太阳穴上,轻轻地揉着,无力地摇了摇头,让他退了下去。他需要自己一个人呆会,好好想想,想想……

注:

武曌,即则天大帝武媚娘

红花,这个东东么,据黎看电视和小说的经验,应该是打胎的没错,木有翻过药典,所以不确定。呵呵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诗经》

译注:女弹琴来男鼓瑟,和谐美满在一块。

恰似女的弹琴,男的鼓瑟,夫妇和美谐调,生活多么美好。

言笑晏晏

……………………………………

薄雾如绡,月缺疏桐,凉亭里,立着一抹白衣。

此夜此月,此情此景,总让人愁思满怀,豪迈不起来。何日也起疏狂意,学那古人,把酒临风,邀月对酌,去去这满心满腹,满肺满腑的苦水。

自从沁雅小产之后,文家人人低糜,没有一个打得起精神来。白澈积郁难眠,只能独自站在西风里,遥寄情怀。

他想起当年离开姑苏时,心绪也如现在这般,欲诉无言。到后来投身西北军营,倒是豪气过一阵子,也曾箭底不惜埋铮骨,也曾倚鞍而立,长歌慷慨,落日大旗,萧萧马鸣,边塞的黄沙倒也暂埋了一时的心苦。那时虽远隔天涯,但瀚海栏杆,忆及昔年,少年不识愁,倒也留得一宵好梦。

不似如今,身在咫尺,连想都不敢想,生怕被有心人做了文章。

沉香屑烬,冷露清幽,孤衾夜半,凉意初透。往事依依可堪回首?徒留清辉斜照明月楼。有时意气上来,真恨不得就此挂冠而去,重回那万里黄沙,长河落日、大漠孤烟,难受时一骑驰骋,淋漓畅快!

白澈暗自一叹,无奈软语曾催湘水绿,总随旧梦动了襟怀。果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夫君!”萧璃娇腻清甜的嗓音柔柔地在寂寂无声的寒夜里漾开,打破了这深院的寂寞。

白澈闻声一回头,恰见她在亭下对自己巧倩一笑,裙裾长曳于地,拖过霜苔而来。

“怎么还不睡?”白澈待她走到自己面前,温和地问道。

“降霜了,给你添件衣服。”萧璃把手中抱着的大氅抖开,披到白澈的肩上,仔仔细细地把带子打了一个漂亮的结。

“知道降霜了,怎么你自己还穿得这么单薄?以后这些事,交给丫头来做就可以了。”

“这是为妻的本分,为夫君披衣,璃儿觉得很幸福。”萧璃依在他身旁,对他露出一张满足的笑脸。

白澈看看她,终是无言,寒风又起,刮得院子里的梧桐秃枝胡乱摇曳不停,映着月影,投在地上,稀稀疏疏的,一片明灭的阴影。

“起风了,小心着凉,你快回去吧。”白澈轻轻地拍了拍她瘦削的肩膀,言道。

“夫君还不休息吗?”萧璃听他说要自己一人先回,不禁黯然几分。

“我一会就回去。”白澈对她点点头,又兀自转入沉思。

“夫君还在为咱家娘娘的事伤神吗?”萧璃轻咬了下唇,问道。

白澈幽幽回转过来看她,也不答话。

“自从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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