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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臣-第5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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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帝还是要迎回来,但御营水军及御马监禁就没有必要回来了,丢给岳冷秋跟董原,算是给点好处给他们——你们觉得这么安排觉得如何?”

高宗庭,秦承祖等人点了点头。

永兴帝西逃,随行差不多还有小两万的兵马。

淮东要迎永兴帝回江宁,但不能叫御营军这部分兵马回来,只能当成包袄丢出去。

此外,想岳冷秋往西打,不给他水军不行,将御营水军丢给岳冷秋,也算是换他支持淮东的条件。

这时候不能把岳冷秋逼急了,不能叫岳冷秋狗急跳墙,可以将御营水军划给他,甚至暂时由江宁这边全额承担江州军的钱粮,但只要抢先一步占领青阳,并在青阳,弋江等城驻以重兵,精锐,叫江州军不能越过秋浦河东进,岳冷秋就没有在池州有站稳脚,观望形势的机会。

秋浦河以西,仅有两城还在岳冷秋的手里,岳冷秋不拼了老命往西打,随着时间的推移,淮东对江南之地的消化逐渐深入下去,岳冷秋手里哪怕有十万精兵,没有足够养兵的地盘,也只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

“董原那边怎么办?”孙敬轩问道。

淮西那边谈不妥,董原硬要支持永兴帝留在庐立另立国都,问题还将棘手。

有燕虏这个大敌,这南边的半壁江山必然还要保持表面上的统一。

岳冷秋与江州军相对好处置,董原毕竟明面上还控制从西到信阳,东到泗州,北到涡阳,南到庐州的千里之地——

“董原表现有功无过,要是将董原逼急了,他的危害要远远大过岳冷秋,”高宗庭说道,“但是相比较江州军能为岳冷秋一人较好的掌握外,董原还不能完全的掌握淮西形势,这对我们来说,是有利的地方……”

林缚点点头,淮西的基本盘不去触碰它,但可以利用淮西的复杂关系,使董原,刘庭州,肖魁安以及陶春之间互相牵制,不至于对淮东形成大的威胁。

相比较董原,岳冷秋,荆湖,湘潭相距较远,以远交近攻而论,给荆湖,湘潭的条件可以更宽松,以示拉拢,眼前更关键的问题,是淮东以怎么的权力框架去控制江宁?

卷十权倾第一百三十四章还朝

相比起牵制岳冷秋,董原等外藩势力,淮东当前还面临一个迫切要解决的问题,就是淮东要以怎么的权力架构,才能将江宁控制在掌握之中。

永兴帝在江宁登基,为应对当时的局势,设御营司以掌军政,由政事堂诸相兼任御营使,副使,包括京营大军也置于御营司的构架之下,政权,兵权空前集中。

御营军,杭湖军,徽南军相继破败,打残,除江州军,淮西军,荆湖军,湘潭军等外藩外,淮东军几乎是南越所能控制的全部兵马。

黄锦年说道:“主公今日所执之权柄,与御营使一般无二,御营使理所当然由首辅兼任;依锦年所见,主公当以首辅兼御营使以执国政……”

林缚摇了摇头,说道:“太后在维扬邀沈戎登船同来江宁,又有意邀刘庭州,元归政回来。这以后政事堂里,有的是口角争执,我可没有精力整天跑到政事堂去打嘴仗……”

秦承祖,林梦得,孙敬轩等人对官制都不熟悉,这种话题插不上嘴,但也觉得黄锦年这个想法不靠谱。

一是林缚没有那么多的精力牵涉到繁琐的行政事务之中。二来,林缚一旦出任首辅,人就无法离开江宁亲自到前线主持战事。目前在军事上,林缚的地位还无法让别人取代。

此外,林续文身居副相,与林缚同居相位,在外人眼里十分难看。再者,在淮东内部的权力构架上,不能出现“第二人”的设置。即使将来会涉及到继承人的问题,也应该从林缚的子嗣里选,绝不应该是林续文。

一旦林缚出任首辅,林续文必然要辞去副相;而林续文一旦辞去副相,朝堂之上又没有其他合适官位能安置他。

宋浮说道:“夫子有云:天下之财,举归于司农,天下之狱,举归于廷尉,天下之兵,举于枢密——于政事堂之外另设枢密使,主公委之,以掌天下兵权。既执权柄在手,又无琐事之烦。此外,政事堂之权柄,应归于诸部衙门,太后即使召元归政,刘庭州,沈戎进江宁,也不构成大患……”

“宋公所言甚好。”高宗庭对官制熟悉,心想宋浮能有此议,怕是早就有所深思。

林缚蹙着眉头,他对官制谈不上熟悉,宋浮所献之策,他要思虑一二。

淮东要控制朝政,除他与林续文,黄锦年等廖廖数人外,包括秦承祖,林梦得,孙敬轩等人,暂时都没有足够的资历跟人望去出任显职。

削弱政事堂,还政于六部,由林梦得,孙敬轩等人到六部之中担任侍郎等实权职事,能避免矛盾的激化,淮东消化江南之地提供一个缓冲的时间。裁御营司,将原有的军政体制打散掉,将军政大权集于枢密使一身,一是抓大放小,二是有利于将淮东军司植入到枢密使体系之中。

林缚思虑片刻,点点说道:“枢密使为官衔,衙署可称枢密院,其细节就劳宋公,宗庭等人劳心了;这边暂先拟定细节,梁太后及各家外藩那边还要讨价还价——董原,胡文穆,岳冷秋,我看给他们按着枢密副使的头衔,也不能算太吝啬!”

无论给董原,岳冷秋等人头上按什么头衔都不重要,关键还在兵马,地盘——淮东控制江宁之后,岳冷秋,董原,胡文穆等人名义上还会听从江宁的调遣,但藩镇化的趋势也很难改变。

江宁城到初六就大体恢复平静,虽然经历的战事时间不长,甚至不足十日,但也给江宁带来难以抹平的伤痕。

全城将近有二成屋舍给纵火烧毁,死于战事的平民也数以万计,更多的民众遭受劫掠,家破人亡,大量的外乡流民还滞留在江宁城里——而江宁以南,以西诸县受战争摧毁更为彻底,要消除战争的后遗症,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虽说宵禁还要持续一段时间,江宁城内外还有许多乱兵逃卒在躲避缉捕,但大部分民众都庆幸战事能这么快熬过去。

太后梁氏及海陵王一行人,逆水行舟西进,终于在初六午前抵达金川河口登岸。黄锦年及时赶回江宁来迎驾。

初六清晨,黄锦年与张玉伯,赵舒翰等江宁唯数不多的留守官员以及留守江宁的勋贵沐国公曾槯,永昌侯元锦秋等一行人,就出江宁城东华门到金川河口迎接太后还朝……

太后梁氏也是在抵达古棠县后,从上船迎接的古棠知县梁文柏那里知道陈西言,曾铭新二人在江宁收复之日溘然逝世的消息——这个消息对她,对从白沙县登船随太后还朝的沈戎来说,无疑是一击重创。

事后必然要清算徽州战败以及弃都西逃的责任,余心源难以保全,永兴帝必然要下罪己诏,左承幕,程余谦,王添,王学善等西逃官员,都要夹起尾巴来做人,才可能逃过清洗——唯有陈西言不亏气节,人望犹隆,自然还能继续将吴党以及江南地方残余势力纠集在自己的身边。

内有陈西言,外有岳冷秋,董原,就有可能限制淮东在朝堂之上只手遮天——如今陈西言逝世,而岳冷秋,董原又铁定不会到江宁来看淮东的脸色过活,不要说林缚了,朝堂之上,能有资格跟林续文,黄锦年抗衡的官员,也将凤毛麟角。

太后梁后由海陵王妃田氏及元嫣搀扶着,颤微微的登下江岸码头,以黄锦年为首,屈指可数的官员跪于码头上迎驾。

士子清流来迎驾的也没有几个人。

江宁城里没有及时随帝西逃的士绅,在战事里受摧残的程度,要远远胜过平民。那些御营军的降卒,乱兵,知道江宁城里哪里有漂亮的大姑娘,小媳妇,哪里有更多的金银财宝可以劫掠。没有来得及逃出城避难的士绅,自然难逃大劫,对弃都西逃的帝室,怎么可能还存有多少忠心?就算能及时避入皇城逃过一劫的民众,心里也是更多对淮东存有感激。

看着眼前凄凉情景,太后梁氏心头忍不住长叹:这形势要比预想的艰难啊!

梁太后要迎驾官员平身,召黄锦年等人到前头来问话:“彭城公可到江宁了?”

“彭城郡公军务繁忙,或许午后能赶来江宁给太后请安……”黄锦年说道。

“哦!”太后梁氏轻应一声,声音透着冷漠,她心如明镜:说什么军务繁忙,林缚拖到午后再到江宁,不过是不屑向她这个老婆子下跪相迎罢了,不然林缚怎么可能会拖到江宁收复四天之后还不进城呢?

浙闽军据江宁外城时,为限制淮东战船往腹地渗透,金川河多处给沉船堵塞,还没有彻底清理好,梁太后一行人登岸后,即乘车辇从东华门进城,再入皇城。元嫣公主以及海陵王都可以住到宫中。

皇城保存完好,但皇城周围的建筑给拆了七七八八,奢飞虎最初还有强攻皇城的心思,只是没有来得实施,皇城外围倒给夷平了一片,看上去格外的残破。

林缚于午后从南城奉阳门进城,比起梁太后入城里的冷清,林缚进城可要热闹得多,御前街两边挤满夹道相迎的民众。

林缚策马而行,给宿卫兵马簇拥在当中,沿街人群里还部署诸多暗哨以防刺客。

林缚自然不便直接入住皇城。早前给李卓以及岳冷秋用作府宅的陈园,就座落在御前街上。奢飞虎也短暂的将陈园用为行辕,以便就近督促对皇城的攻势。奢飞虎弃江宁而退,虽派人纵火烧陈园,但由于陈园离皇城颇近,大火及时给扑灭,损毁不严重。

赵虎率津海军第一旅主要驻扎在皇城与陈园之间,林缚入住陈园,也方便就近控制皇城。

行到陈园之前,林缚下马来,牵马抬头看向廊檐,那挂门匾的地方已空,落下很深的岁月印痕,左角门有大火烧过的焦黑痕迹。

见林缚抬头看向廊檐,也不往里,将缰绳抓在手里,也不叫旁人将马牵走,孙敬轩笑着说道:“得赶紧叫人作块门额上去!”

“还是缓几天为好,今日做成一块,隔几天就要换,可不是麻烦?”林梦得笑道。

今日入得江宁城,这众人怎能不得意扬扬?林梦得言意之外,林缚此时是郡公,过几天就说不定是国公或郡王了。

林缚只是淡淡一笑,不理会林梦得与孙敬轩他们关于门额的谈话,对身后众人说道:“你们先进去等着,我先去沐国府祭拜过老国公爷就回来!”

“主公去沐国府祭拜,也应去陈相爷府上祭拜;我等也无疲累,可随主公同往。”宋浮说道。

林缚转念明白宋浮的意思,曾老国公与陈西言都是为守江宁精疲力竭而逝,入城即祭拜二人,更能彰显出永兴帝的失德来——林缚心里轻叹,与曾老国公一样,知他信他助他的人,屈指可数,可恨都相继离世,叫他想回报而不得。

在溧阳乍听得曾老国公逝世的消息,收复江宁的喜悦也随之冲淡许多,林缚想着到江宁就先去祭拜曾老国公,不过给宋浮一提醒,陈西言府上他也真要走一趟。

要说还有什么叫人失望的,就是进江宁来,张玉伯,赵舒翰,元锦秋都躲着不见,难道往后就要形同陌路?也不晓得宋佳知道奢飞虎在弋阳江口战死的消息会是什么心情——林缚捏了捏鼻头,才发现进了江宁城,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这一摊摊的事情纷至迭来压上心头,不晓得何时能歇上一歇。

卷十权倾第一百三十五章恩仇

淮东诸人在江宁大多数都没有府邸,不过刚入江宁,事情纷至迭来,也容不得众人有喘息的机会,只在陈园里给众人安排下小憩之所。内眷都暂时还不急着迁来江宁,林缚也只需要占着陈园北苑的小院落为起居所就足够了。

周普率骑营主力还在弋江,陈园及皇城内外的宿卫之职就由赵虎率部承担下来,江宁城防务暂时长山军张苟所部接管,水营兵卒退出城去,东阳府军也暂时在河口镇扎营入驻。

祭拜陈西言,曾老国公归来,天色已入夜,林缚暂时无意进宫晋见太后,返回陈园北苑小憩。须臾,宋佳便过来相见,林缚讶异问道:“怎么过来这么迅速?”

“这边跟宫城就隔一条巷子,穿过宫城后墙就是崇安殿。高先生这些天倒没有歇着,已经叫人在崇安殿西面打通了一道侧门,这走动起来自然方便!”宋佳说道。

林缚哑然失笑,他刚来江宁,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关注,一时还注意不到这种小事上去,只说道:“这侧门留着,还是少用为妙,不然传出去,总不大好听……”

“也是……”宋佳应道。

林缚抬头看了宋佳一眼,说道:“奢飞虎的尸首应该送来江宁了吧?”

“嗯!”宋佳应道,欲言又止。

“嗯,你想说什么?”林缚问道。

“明月想将飞虎的坟茔修在金陵山上,修庙以守之……”宋佳说道。

林缚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叫下面人去安排吧……”奢明月毕竟是奢家人,心境不能像宋佳恩仇了结后就能放开手,既然奢明月想守着坟茔孤苦过一生,林缚也不至于这点愿望都不满足他。

“那就让左兰,左雁留下来伺候你,我回宫里盯着去了!”宋佳说道。

“形势到这一步,也不怕她们蹦跶,也应该让她们有机会蹦跶,蹦跶,有松有弛,才是驾御之道,”林缚说道,“过一会儿我要请刘直过来,你陪我见见他……”

宋佳没有说什么,便到林缚身边坐下来,宫里由赵氏盯着,宿卫也是淮东的兵马,出不了什么大乱子……

徽州兵败,刘直与谢朝忠在数百残骑的簇拥下逃回江宁,就给永兴帝诏狱关进大牢,细数来才过去半个多月的时间。

刘直感觉过去如三五年之久,关入大牢,暗不见天日,不知何时给拖出去问斩的滋味真不好受,更叫他难以想象的,这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里,江宁竟然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刘直抬头眯眼看向陈园里悬挂如枳的灯火,理了理袍襟,心绪如狂澜汹涌。

刘直由人引领着登堂入室,赶巧林梦得从北苑走出来,朝刘直拱手道:“刘大人,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了。”刘直慌然回礼。

林梦得也没停留,要想将江宁的形势安定下来,大家手里都有一摊子事情,招呼一声即告离去。给林梦得这一打岔,刘直的心绪才稍定一些,走进灯火明燎的厢房,只见林缚盘坐在长案前,宋氏跪坐在那里拿剪挑灯芯使油灯燃得更旺一些。

“待罪之身刘直见过彭城公……”

“刘大人何需如此见外,”林缚按着长案站起来,笑着请刘直到案前对案而坐,“徽州之败,一是皇上选将定策有误,刘大人也是极力劝阻的;二是谢朝忠那蠢货根本就不会用兵,才导致徽州一败涂地——刘大人何罪之有?”

刘直苦笑一下,他的监军使是永兴帝硬按到他头上的,他没想料到徽州之败会那么迅速,那么彻底,开始也就没有坚决的拒绝。虽说战败的主要责任,理应由永兴帝,谢朝忠以及怂勇出兵的王添,余心源,王学善等大臣承担,但他这个监军使想完全脱开干系,是绝没有可能的。

淮东要掌握朝堂,太后要压得永兴帝再也抬不起头来,不可能不借徽州兵败及江宁失守之事进行清洗——不过,话又说回来,刘直要承担的罪责毕竟不重,要是林缚愿意替他开脱,那更能大罪化小……

林缚请他过来,背后的意图自然也是不言自明的。

刘直苦涩笑道:“彭城公莫要开刘直的玩笑,兵败之罪,刘直只要分担其一,便是待斩之身,还请彭城公替刘直指出一条活路……”说到这里,他挪后两步,长拜在地。

“刘大人何必如此?你我在津海相见就如故如旧,这些年来知交也久,我怎会忍心看刘大人去承非罪之责?”林缚手撑着长案,心里暗叹,聪明人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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