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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龙卷-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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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瓢大师奇道:“据老油所知,女娃儿武功不在武林一流高手之下;那天心教的老菩萨又是何许人,竟具如此功力?”

周刚道:“说来惭愧,咱们但知‘老菩萨’之名,却不知他是什么来历。”

一瓢大师哺前念道:“老菩萨,老菩萨……这名号确令人费解……”突然,面包一正,道:“能否容老袖验看一下女娃儿的伤处?”

周刚沉吟道:“这——”登时面有难色,呐呐说不出口。

一瓢大师笑道:“伤在胸腑,又有何妨?老油痴长她八九十岁,难道还须顾虑?”

周刚忙道:“大师误会了,周刚顾虑的不是这个;而是少主此时正值行功之际,必须等到明日午刻,才能完毕。”

一瓢大师爽然道:“这有什么要紧,老油就等到明午吧!”

周刚略一沉思,拱手道:“如此,请大师移驾断崖石洞一瓢大师摇头笑道:“不必,老袖在此等候,跟在洞口并没有两样。倒是离得略远些,以免贵同门猜忌不安。”

周刚脸上一红,道:“周某等为了少主安全,致疏礼数,大师万不可记在心上。”

一瓢大师哈哈笑道:“好说!好说!老衲这顽笑的脾气一时难改,周施主也别放在心上。这儿有憨小子陪伴,不劳周施主照顾。待江少侠行功完毕,老衲自会前来相见的。”

周刚微一躬身,告罪下了土岗。一瓢大师见大牛愣愣地站在远处,含笑招手道:“憨小子,过来!过来!转眼天就亮了,咱们闲聊一会可好?”

大牛迟疑了一下,缓步走了过来,沉着脸道:“闲聊当然好。可是,咱们得把话说在前头;你这样开口憨小子,闭口憨小子,俺却不高兴这样称呼。”

一瓢大师注目道:“憨字有什么不好?”

大牛道:“有什么好?俺要是叫你憨和尚,你可愿意?”

一瓢大师仰面大笑,道:“憨者直也。莽莽红尘,妄苦众生,或为虚幻之名,或图蝇头之利;尔争我夺,彼仍我诈。汹汹然如对仇滩,惶惶然如卧针毡,以致人海尽暴戾之气,天下皆倾轧之行。似这等人,日存惊恐之心,夜有防疑之惧,虽锦衣美食,无能领受。实言之,不过行尸走肉而已。倘究其根源,皆因缺少一个‘憨’字。如世人皆‘憨’,利欲淡薄;万物皆‘憨’,和睦无欺。人人以诚相处,个个泰然立世,这大千世界岂不是一片祥和了么?痴子!痴子!人欲‘憨’而不可得,汝以‘憨’而为耻;是诚‘人在佛中不知佛’!

汝何幸而具‘憨’性,犹鄙之弃之,老袖深为惋惜浩叹。”

大牛听了这一大篇“憨”理,恍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环眼连翻,道:“俺不懂这些之乎者也。反正人人都知道,那‘憨’字是骂人的话。”

一瓢大师道:“世人皆浊汝独清,世人皆醉汝独醒,何乐而不为?”

大牛不懂,摇头傻笑道:“你说啥,俺听不懂。”

一瓢大师长叹一声,道:“好一块噗玉,可惜未经琢磨,慧根不显,仍然只是一块顽石而已。”话声微微一顿,含笑问道:“大牛,你既然嫌天龙门未传作绝世武功,可愿意随我和尚去做徒弟?不出十年,我包你武功盖世,字内称尊。你意下如何?”

大牛毫不迟疑便大摇其头,道:“俺不去!”

一瓢大师觉得奇怪,此子居然不为所动。当下问道:“为什么?”

大牛道:“格虽然不懂道理,还听说过‘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俺既入了天龙门,这辈子是不能再另拜师爷了。”

一瓢大师肃然道:“假如我面求江少侠,而他也答应你由天龙门除名呢?”

大牛不悦地道:“这又不是做买卖,俺也不是货物;少主答应俺也不肯答应。这样要来送去的,你把俺当作什么玩意了?”

一瓢大师神色一肃,额首道:“善哉斯言!看来老纳不能辜负这天定缘份,藉此半日时光,成全了你吧。”说着,扬手一指,疾然点向大牛胸前。大牛辞不及防,浑身一震,穴道立被闭住,怒目叱道:“和尚,你要干什么?”

一瓢大师不答,举手一招,大牛粗壮的身体如被大力接引,缓缓倒卧下来。老和尚十指交弹,转瞬间,连点他全身一百零八处大穴;然后从怀中小心翼翼取出一只玉盒。打开盒盖,一阵异香扑鼻,盒中竟是一具四肢齐全、五官皆备的成形何首乌。那何首乌孕天地灵气,初具人形的,少说也须数百年拿化,武林中人视为至宝;若待草化成服耳鼻口,其岁龄当在千年以上。

一瓢大师一手捏开大牛牙关,另一只手虚空一抓一送。千年何首乌顿从玉盒内飞起,化作一道白线,直投入大牛喉中。紧接着,双掌似雨点般遍拍全身。只见大牛胸腹遽起遽落,浑身汗出如雨;直过了将近一个半时辰,才渐渐汗收气定,酣然睡去……

………………………………

第九十一章 能挨能打

月落星沉,一夜又尽。

第二天近午时分,一瓢大师忽然独自出现在断崖下,仰面叫道:“‘时辰已到,老衲可以上来了吗?”周刚等三人慌忙起身相迎,道:“大师请再稍候片刻。时辰虽然到了,但洞中迄未见动静;少主行功只怕还没有完毕哩!”

一瓢大师缓步来到洞口,侧耳一听,沉声道:“三位施主好糊涂!若等到洞里有动静,江少侠也许已经力竭虚脱。如此紧急关头,还不快些人洞助他一臂之力!”

周刚等听了这话,犹目惊疑参半。忽然听见洞里传来“砰”地一声轻响,好像有人摔倒地上。三人齐感一震,不由自主返身奔进石洞。

穆忠单拐一举,抢着掀开草帘;一望之下,脸色顿变!只见青儿.直挺挺仰卧草堆上,面色虽转红润,犹自昏迷未醒。(奇)江涛左手(书)仍然按在(网)她头顶“百会”穴上,右手却无力地支撑着身后洞壁;满头大汗,身躯已摇摇欲倒。

其实,他已经力竭跌倒过一次;现在正挣扎着坐起来,强自运功苦撑,不肯撤回那只左掌。

周刚和姚健星同发一声惊呼,双双掠身而上;各出一掌,分别搭在江涛后腰“志堂”穴上。合力运功,将己身真力注入江涛脉络中。

穆忠无处施援,正惶恐间,却听一瓢大师低声道:“麻烦去取一碗清水来。他体力未复,心神未澄,强自运功渡力;此时气血已枯,不是这样容易救得了的。”

穆忠点头答应,取了一只碗,飞身出洞。不一会,盛满了一碗泉水回来。

一瓢大师从僧衣大油中掏出一只小磁瓶,将瓶中淡绿色粉末,全部倾入碗内;用指调匀,连碗递给穆忠,道:“帮帮忙,你端着这碗药水准备好;看老油将他的左手移开时,立即给他灌下肚去。千万要拿准时候,不能太早,也不能太晚。”

穆忠连连点头道:“知道了,大师请动手吧!”

一瓢大师凝神贯注,先用左手抵住周青青的额际;然后轻舒右手拇、中、食三指,虚扣江涛左腕脉门,低喝一声:“送药!”三指齐紧,猛可一带。

说来令人难信,江涛左掌掌心和周青青脑门“百会”穴只不过按合在一起,其间并无实物相通;但一瓢大师移开江涛手掌时,却听得“嗤——”一声轻响,就像一只皮球被戳了一个洞,蓄气泄出时的声音一般。气嘘声中,江涛身躯微震,仰面便倒。穆忠早已凝势而待,急忙一扣他牙关,及时将药汁灌了下去。

一瓢大师长长舒了一口气,另取两粒龙眼般大药丸;一粒纳入江涛口中,一粒塞进周青青樱唇,摇头笑道:“幸亏老油此次返藏,取得几样药物;否则,今日真不堪设想。尤其江少侠,纵能保住性命,也绝非三五月内能够复原的了。”

穆忠谢道:“援手厚恩,老奴谨代少主先致谢意。大师请移驾前洞休息,待少主醒来后,再行亲自拜谢。”

一瓢大师注目道:“听施主口气,敢情是江少侠府上亲人?”

穆忠躬身道:“在于穆忠,正是少主家奴。”

一瓢大师道:“前面上岗上那穆姓少年,他是施主何人?”

穆忠道:“乃是老奴义子……”说着一顿,突然想起大牛和穆天赐都跟老和尚在一起,怎么和尚来了却不见他们同来?心念及此,忙拱手一礼,道:“大师且请稍候,老奴告退片刻。”

一瓢大师微笑道:“老袖与令少主忘年论交,不是外人,施主请便吧。”

穆忠告罪退出石洞,匆匆落下断崖,飞掠向前寻大牛和穆天赐去了。

这时,江涛双目紧闭,犹未醒转。周刚和姚健星正全力运功相助江涛压抑内腑血气,各自垂目跃坐,心无旁骛。床上的周青青也沉睡未醒。整个石洞中,除了此起彼落的呼吸声,再无其他音响。

一瓢大师缓步走近床前,炯炯的目光,投注在周青青娇美如花的脸庞上。良久,摇头一叹,哺哺道:“上天何太偏爱天龙一脉,佳儿倩女,竟会不得分享他人。”嗟叹了一阵,举起右手,虚空向青儿襟上一划一挡;青儿胸衣自解,露出一抹欺霜赛雪的肌肤。只见那雪白的肌肤上,赫然呈现出一只清晰的鲜红掌印;红白相映,份外显目。那掌印色若徐采,五个指头颜色较深,掌心处颜色却较淡。

一瓢大师目光一触青儿前胸掌印,神色大变!两眼精光暴闪,久久才从咽喉里迸发出一声轻呼,低声自语道:“血手印!果然是他片语声虽极轻微,但其声颤抖,入耳惊心。显见老和尚在吐出这短短七个字的时候,内心实已充满莫可名状的激动。摹地,他大油一卷,扬指向壁虚空勾划一阵;身躯微闪,飞一般惊出洞外,竟然不辞而去……

片刻之后,穆忠气急败坏狂奔回来。一进石洞,闪目四顾不见一瓢大师,忍不住惊呼失声,道:“不好了!那老和尚呢?”一声呼叫,首先将草堆上的周青青惊动。她睁开秀眸,目光偶触自己酥胸,吓得尖叫出声;猛地挺身而起,匆匆掩襟束衫,粉须差得一片鲜红。

穆忠急急问道:“姑娘,可曾看见老和尚到哪儿去了?”

周青青叱道:“什么和尚道士?我倒先要问你这老东西是什么人?偌大年纪,竟这般不要脸!”穆忠一怔,道:“我……怎的不要脸了?”

周青青怒目道:“你还敢狡赖?姑娘叫你先知道厉害。”娇躯一欺,纤掌疾出,一把扣住了穆忠的肘间穴道。她一身天龙武功原本不弱,又从未见过穆忠,羞急之下,出手自然很重。穆忠一闪没有躲开,“曲地”穴一麻,已被制住,不禁骇然叫道:“姑娘!你这是干什么?”

周青青怒哼道:“现在叫姑奶奶也来不及了!我无废了你这老不修的眼珠子,看作以后还敢不敢欺侮女人。”说着右手中食二指屈伸如约,猛向穆忠双睛戮去。

穆忠真是“哑子吃黄莲”,眼看就要不明不白毁在青儿指下。身侧适时传来一声断喝,道:“青儿住手,休要鲁莽。”洞壁墙角下,江涛和周、姚二人先后站起身来。三人都汗透重衫,刚由艰险关头挣扎醒来,充满疲惫之色。

周青青看见江涛,恍如大旱之见云霓,双臂齐张,扑了过来;拉着江涛又摇又晃,颤声低呼道:“少主!这……这是真的?不是在做梦吧?”江涛爱怜的轻抚她的披肩长发,含笑摇头未语,周刚却接口道:“傻丫头,你这条命都是少主救回来的,还不快跪下叩谢少主!”

周青青两腿一屁,就要跪下,却被江涛探手搀住。两人四目相对,又是欣喜,又是感伤。好一会,江涛才轻轻一叹,道:“应该找谢谢你才对;为救燕姑娘,真苦了你了。”周青青眼眶一红,热泪夺目而下,垂着悲声道:“少主宽有,青儿技不如人,没能护卫燕姑娘…,··”

江涛黯然叹道:“不,你已经尽了全力,只怨咱们运气太坏了。”语声微微一顿,目注穆忠,问道:“刚才是怎么一回事?你竟跟穆老人家动手?”

周青青玉顿一赧,低头道:“育儿不认识他,只是……只是他不该私解青儿衣襟……”

江涛和周刚、姚健星齐都一惊,不约而同诧然向穆忠望去。

穆忠急得老脸都快变成紧酱色了,双手乱摇,道:“这是从何说起!老奴赶回洞来寻找一瓢大师,没看见那老和尚,却惊醒了周姑娘。老奴年逾半百,怎么会做出这种无耻之事经他一提,周刚和姚健星才发觉一瓢大师果已不见踪迹,失声道:“是啊,那一瓢大师到哪儿去了?”穆忠道:“那和尚不知存的什么心,竟将大牛和天赐双双弄得昏迷不醒;一转眼之间,又不合而别,走得没了人影。”

江涛茫然道:“一瓢大师什么时候到这儿来了,我怎的没有见到?”

周刚道:“这是少主为青儿行功渡力疗伤时发生的事。若非那老和尚及时发觉,少主可能已虚脱重伤了。”于是便把一瓢大师巧遇大牛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江涛听罢,颔首道:“大师乃武林异人,绝不会对大牛和天赐不利。照这样看来,可能是他老人家验看了青儿所中掌伤,才忽然……”话犹未毕,倏忽住口,轻咦了一声,道:

“你们看,那石壁上不是有他老人家的临去留字么?”

大家齐齐望去,果见靠近草堆上方,有两行用金刚指力刻下的字迹:“异兆惊心不及辞,暂借神剑断孽根。”草堆尽头,只剩一柄方邪剑倚壁而立;另一柄离火剑却已不知去向。

姚健星恨恨道:“这老和尚真古怪,匆匆不辞而别,更将离火剑带走,不知是何居心?”周刚道:“他昨夜曾经要求验看青儿所受掌伤;难道说所谓‘异兆’,竟是指的青儿前胸伤痕不成片穆忠也困惑地道:“还有大牛和天赐,至今昏睡未醒,也不知是吉是凶?”

众人正议论纷法,江涛忽然脑际灵光一闪,急问道:“现在什么时刻?”穆忠答道:

“午牌刚过。”江涛略一沉吟,道:“老人家请再去看看大牛和天赐,假如仍未清醒,就把他们扛了回来。时间已甚促迫,咱们也须及早行动了。”穆忠躬身一诺,举步欲行;周青青忽然赧然一笑,说道:“老爹!我跟您老人家一起去。”

小妮子玲珑剔透,一声娇滴滴的“老爹”,算是为先前误会失礼致了歉意。

江涛微微一笑,道:“也好,你们快去快回。”遣走穆忠和青儿,复又肃容对姚健星道:“烦姚老前辈携方邪剑作为信物,前往鄱阳小鳌山水寨,面见黑白双妖夫妇。就说是我向他们商借十名精通水性的能手,各带水衣水靠,七天之内,到皖南潜山城中会齐听候调遣。”接着,又对周刚道:“老安人虽得梅剑虹和罗姑娘慨允护送,不知现在已经抵达九羊城没有?我想请老前辈辛苦一趟,持董老前辈所赠‘天雷帖’,代我到岭南一行。”

周刚问道:“少主欲令老朽办何大事?”

江涛道:“一则探问老安人有没有平安抵达;二则相求雷神董老前辈一事。你就说我已了解自己的身世来历,不日即可兼程往谒。请他垂念旧情,照拂义母……另外,还有一件,务必请他暂时留住梅剑虹;半月之内,不可让他离开九羊城。”

周则和姚健星互望了一眼,都不禁泛起忧虑之色。

姚健星凝声问道:“少主已经决定往天湖拯救燕姑娘了么?”

江涛点头道:“不错,但并非全为了援救燕姑娘,实在另有非去不可的原因。”

周刚接口道:“不知少主能否赐合原因,也使老朽等知所遵循。”

江涛凝神片刻,轻叹道:“告诉你们也不要紧。我决心冒险再入天湖,固然因为燕姑娘生死安危系于一发,更为了想再见那地府牢房中老人一面。”

周刚诧道:“少主已知道他是谁了?”

江涛黯然摇摇头,道:“现在还无法断定。但据我猜想,他如不是红石堡堡主罗玉雕,可能就是我生死不明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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