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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臣-第3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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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鹤城,崇城,山阳,大横岛四地都设有初级战训学堂,以鹤城的规模最大,一次就从工辎营挑拨四百人进行短期学习,崇城,山阳,大横岛的初级战训学堂一期规模也就百人左右。

虽然没有明确的通知下来,但这么多性质相同的学员军官聚在一起,很快大家也都确认,他们这一批百余人,是作为初级战训学堂的佼佼者给挑选出来。

以比例计算,崇城,山阳,大横岛三地的战训学堂这次给选拔出来的佼佼者达到五选一的比例,鹤城仅为十五选一。

这倒不能怪淮东军司歧视鹤城的学员军官大多出身流民军,像张苟等人,集中学习的时间加起来也就两个月而已,选拔比例较低,也很正常。

而崇城,山阳,大横岛三地选拔出来的学员军官,本身就是出身淮东军,又至少经过两期,甚至三期,最长时间达半年的集中学习。至少在战术学习上,他们比鹤城战训学堂的学员军官,有着更扎实的底子。

还有相当一部分人,如张季恒等人,已经在军中担任哨将,副哨将甚至营将,营哨官一级的实权武职,也都给调令集结到鹤城来。

正式的命令一直没有下达,林缚也先召集工造官们先去建陵视察去了,朱艾也先跟着去建陵了,张苟一直都不清楚他们这一批人给集结起来的目的,怀疑淮东军会再度大扩军。

到四月二十六日,到鹤城集结的中高级军官已经超过一百四十人。以最基本的正副哨将编制计,这一批军官至少新编出二十营,六十哨共一万两千人的兵马来。

张苟起初以为林缚决定打奢家,很些军官也都这么认为。大家集中在一起,在学习,总结溪野原一战的得失经验之时,有些人倒先讨论起从嵊泗防线出击攻袭明州府的方案来。

林缚去了北面的建陵,盐渎等地视察,秦承祖在鹤城坐镇,集结军官方面以韩采芝,张季恒二人为首。

他们两人都能接触到淮东军司的核心机密,很快大家就知道这次中高级军官大规模集结的真正原因。军司将在旅,营,哨三级军中正式增设军令官一职,他们这批军官,将在短期学习后,作为第一批军令官编入各级军中。

四月二十八日,林缚才从盐渎返回鹤城,正式签署成立军令官学员队的命令,

学员队以哨队编制,以军司行军右司马秦承祖为首,韩采芝,张季恒,张苟为学员队副哨将,一百四十余人编八个学习组,以陈渍,陈魁立等人为学员队都卒长。

张季恒作为东征溪野原之战的首功之将,本身就是营指挥一级的武官,他给调进来任学员队副哨将,是再正常不过的。

韩采芝是上林里子弟,淮泗一战里,流民军能大规模投附淮东,他居功甚高。韩采芝在工辎营里就很受重视,这次给编入军中,获得重用,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真正的命令下达之后,令张苟疑惑的是,为何自己在学员队里,会给提到与张季恒,韩采芝两人同等重要的位置上?

淮东军制与当世军制有极大的不同,军令官也是新设,不要说张苟了,就连韩采芝,张季恒两人,都不大清楚军令官在军中具体负责什么。

二十八日夜里,张苟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与韩采芝,张季恒一起,前去见林缚。

进去时,林缚正找与孙敬堂,王成服,陈雷商议事情,朱艾等人也在场。

江门与鹤城段的扞海堤初步建成,工辎营将大规模北移,负责着中段及北段的扞海堤建造。但南段除鹤城,江门外,在之前三个工段营地的基础上,将正式设立屯寨。

南段扞海堤后续驿道,防风林等工程的建造,将由屯寨负责。屯寨更主要的职责,就是在鹤城草场腹地,进行大规模的屯田,安置工辎营将卒高达九万人之多的家属。

工造官朱艾等三人给提拔出任屯长,分别归属鹤城,江门两巡检司治下。

张苟,韩采芝,张季恒他们要等秦承祖过来,先在偏厅等候,能隐约听到里间在谈草场屯种的事情。

朱艾等三名新任屯长先退了出来,要等王成服,陈雷两名巡检谈完话再一起回去。

张苟,韩采芝与朱艾他们也熟,便问及屯种的事情,才知道林缚这次北行,才将方案最终确定下来:三个屯寨加上鹤城,江门,两年时间里要开垦六十万亩粮田,包括工辎营将卒家属,共要安置四万户丁口。

“两淮盐铁司那边没有意见?”韩采芝问道,“鹤城两年开垦六十万亩粮田,差不多要开垦掉小一半的土地,两淮盐铁司总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再说这么多人手用来开垦粮田,又要占用大量的土地,如何向射阳,大丰盐区保证每年八百万捆草料的供应?”

张苟心想林缚刚回崇州,人没有回崇城去,就直接带着诸人北上,大概就是跟两淮盐铁司的官员进行协调。

大规模的屯垦,必然会影响到草料的供应。

“射阳,大丰盐场会尝试着改煮法为晒法,节约草料的使用,”朱艾这次跟着北上,知道淮东军司跟两淮盐铁司的协调情况,这种事自然是机密,但韩采芝,张苟,张季恒三人的调令已下,已经明确是淮东军司副旅帅级别的高级将领,朱艾能知悉的事情,对他们是没有隐瞒必要的,“这两个盐场因此造成的官盐生产减损,由这边负责从海东地区购入海盐来贴补。今年会直接贴补三万石海盐……盐铁司每年从这两个盐场收购官盐也不过十二万石,我们一下子补贴给他们四分之一的量,他们还少了收运之繁琐,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

“这倒也是,即使将鹤城草场所出的草料一并算上,用煮法也顶多只能产八万石盐,这边一次贴补这么多,两个盐场的官员不知道能从里面捞多少银子。”韩采芝感慨道。

官盐销价奇高,主要是盐税倒占了十之八九,盐铁司真正从盐户手里收购三万石食盐,花费也不过三四万两银子。淮东从海东地区收购海盐补足给盐铁司,成本不会超过五万两银子。即使增加一倍,也就十万两银子。

而整个鹤城草场来,在扞海堤之内,丈量土地面积超过为七千平方里。

与崇州进行整合,调整,完全能分置出三个县来。即使早期开垦成本巨大,但以崇州的人口密度计算,多置两个县出来,差不多能安置十万户丁口,这个绝对不是每年多投入十万两银子能够衡量的。

“下一步该收口子了吧?”张苟问道。

“怕是不会,看大人的意思,怎么也要等到扞海堤建成之后,”朱艾说道,“能跟两个盐场监院谈成交易,也是以收口子相要挟。既然谈妥了,暂时不会有什么变化。”

朱艾等三个屯长,与韩采芝,张苟共事有半年时间,彼此间很熟悉,也常讨论这些问题。

张苟说的“收口子”,就是利用扞海堤以及淮东诸巡检司所形成的封锁线,严厉打击私盐从两淮盐区流出去。

这将使淮东军司从“盐银保粮”里获得更多的利益。

张苟也是到崇州之后,才开始思考这些深层次的问题。韩采芝也是在林缚的要求,为了达到一个合格的高级将领的要求,认真而系统的去学习政事。

相比较之下,朱艾则更多的表现出他在这方面的天赋来。事实上,朱艾的级别要比韩采芝,张苟低得多,接触到的机密也有限,但是在淮东政事上,韩采芝,张苟反而要向朱艾请教。

韩采芝问道:“如今两淮盐区官盐产量每年能有二十五万石,口子收紧的话,能增加多少?”

“不会低于这个数。”朱艾伸出四个手指头来,说道,“我估算不会低于这个数。”

“这么高?”韩采芝诧异的说道。

“官盐加过盐税后,每斤不应低于两百钱,淮东盐价每年仅在百钱左右。盐商暗中至少加一倍的私盐进行折冲,才不会亏本。你以为那些盐商是因为好心,为了让民众吃得起盐,才冒砍头的危险,拿私盐进来折冲吗?”朱艾笑问道,“马家伏法时,良田数千顷,从何而来?”

韩采芝笑了笑,淮东军当初打击马家时,前后真金白银就有六七十万两,良田,庄院更是无数,还不是从私盐里获利?

其他的不清楚,工辎营的账,韩采芝细算过。

淮东军照两万兵额折算,每年能从刘庭州控制的淮东军领司额外获得一千两百石的食盐,不过这远远不够淮东军司所用。

以工辎营六万卒,五千头牲口计算,每年仅食盐就要用掉六千石。要是不用私盐,这六千石盐比照官价,就是十二万两银子。

淮东军司自然不会在这上面花冤枉银子,在长山岛,大横岛就有自己的晒盐场。实际的晒盐成本,比照官价,都不足二十分之一。这个,韩采芝,张苟等人都是知道的。

不过两淮盐场真正的私盐数,是不是朱艾所说的这个数,韩采芝,张苟都不能确定,毕竟政事不是他们的专长。

要真是此数,这边要是能将两淮盐区的私盐流出牢牢的控制在手里,养十万精兵都有可能。

韩采芝,张苟与朱艾正说着话,秦承祖走了进来。秦承祖来了,林缚不会让秦承祖在那里等候,就将他们一起喊进去,谈设置军令官的事情。

卷八淮东第四十四章兵家秘术

秦承祖过来,林缚便将韩采芝,张季恒,张苟三人都喊进来,先谈军令官学员队集训的事情。陈雷有事先离开,孙敬堂,王成服还要留下来谈其他事情,便也坐在旁边,没有回避。

“我知道军中好些将领给海东大捷所鼓舞,主张立即对奢家控制的岱山,昌国等地展开军事打击,大家的热情很高,这是好现象,我们不应该泼冷水,”林缚要韩采芝,张季恒,张苟坐到近处来,“不过,我们也应该看到,此时已经是四月末,淮东以及东海很快就会进入风雨汛季。仅有一两个月的时间,是很难完成一次战役准备的。在秋季之前,对奢家控制的岱山,昌国等地进行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很可能随时给恶劣的天气因素所破坏,从而造成不必要的损失,这是我们要尽量避免的……”

说到这里,林缚顿了顿,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你们回去要跟学员队的学员认真的讨论这些问题,你们是作为中高级将领来培养的,这些问题都是你们应该考虑的。”

淮东军司眼下要将更多的财力集中起来,将扞海堤修好,短期内很难有扩军的动作,但是中高级将官的培养不能中断下来。

不比都卒长,旗头一级的基层武官,哨将,营将以及更高级别的将领,对战术,战略,治军,指挥作战甚至后勤补给,人事协调等方面,都有更高,更复杂的要求。

林缚不能指望营哨以上级别的将领个个都是一时之选,有着万里挑一的天赋。

对基层军官进行培训,再从中挑选佼佼者,进行系统的学习与加强,培养出一批合格的中高级军官来,保障军队的指挥体系在高速扩张中也能有效的维持住,才是林缚模仿后世军校成立战训学堂的宗旨。

然而,中高级将领的有些能力与技巧,需要长期的治军作战实践才能够更好的掌握,不是简单的几个月集中学习过后就能胜任的。

目前淮东军司共编有四十个营的战力,营,哨等级的军职,基本都满员。在不扩军的情况下,只能通过增设新的军职,来满足在实践治军中培养中高级军官的需求。

军令官仅仅是新设军职的一种。

在海东时,林缚从淮东军挑选二十余武官,任命为军令官,编入儋罗王军,专门在日常编训及作战指挥事务上,负责协助主将。

军令官与后世的作战参谋,参谋长及当世的行军司马,参军事等军职相当。

只是行军司马,参军事仅在军司,行营以上编制才设有。为了避免混淆,旅,营,哨一级设军令官。与全面协助主将处理各项事务的副将不同,军令官主要在编训与作战指军事务上协助主将。在军中,军令官的位序排在副将之后。

林缚将他在各级军中增设军令官的意图,耐心的跟韩采芝,张季恒,张苟三人解释了一遍。临了,林缚又与韩采芝说道:“你去将朱艾喊进来!”

韩采芝心里想:喊朱艾作什么?倒没有多嘴,直接去偏厅还在那里等候王成服的朱艾喊进来。

朱艾也是不解:

韩采芝,张季恒,张苟三人的调令已下,是副旅帅级的高级将领,秦承祖更是行军右司马,在军中与傅青河,曹子昂并列,孙敬堂是工辎营指挥使,王成服是典书令兼鹤城巡检司巡检。他们都是淮东军司的核心层。林缚召他们在里面商议密事到半途,喊他一个小小的屯长进去做什么?

看着朱艾进来,林缚让他走到前面来,从案头取出一叠卷宗翻找着。

朱艾能认得那叠卷宗都是扞海堤的修造资料,近一尺来厚。见制置使翻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要寻的东西,朱艾只当他有修堤事临时想到要问,便说道:“大人欲问何事,属下对造堤事能记得大略!”

“我要找你所献的盐渎县扞海堤图,我记得就在这堆东西里,你过来帮我一起找。”林缚说道。

倒是孙敬堂认得标识,帮着翻出来。

林缚将黄巴巴,几张拼凑的盐渎县扞海堤图摊在案台上,跟朱艾说道:“你这幅扞海堤图没有采用现在的官志盐渎县图,有好几处修改。现有的盐渎县图是百年前所绘,沧海桑田,盐渎地形近百来变化甚大,仅清江浦的入海口就窄了三分之一。老工官派人实地测过,重点核校了几个地方,发展你的这幅图与实地颇为吻合,比老圈要淮确多了。是你亲手所绘?”

“卑职以放牛为生,闲来无事,足迹倒是走遍盐渎县的角角落落,”朱艾说道,“此图确是卑职亲手所绘。”

“测地法你是师学哪家?”林缚问道。

精准地图的绘制,非经验所能得,朱艾能绘盐渎县图,自然也是学过前人的测地术。

“裴氏制图六体与赵氏鸟飞法。”朱艾答道。

林缚点点头,示意朱艾继续说下来,要考究他对这两法是不是有通彻的研究。

当世的地图测绘主要还是继承发展南北朝时的制图六法。鸟飞法是前朝时工部尚书赵明章对制图术的发展,听上去深奥无比,实际是测量两地直线距离的方法。从鸟飞法之后,地图测绘在里程及相对位置上,就更加的精准。

受限于千百年来“天圆地方”的传统认知,能较为精准测定纬度的测星术,由于会导致“地圆说”的推论,而给排斥在传统的测绘技术之外。

即使在航海中,作为测星术的一种,牵星测纬术也给视为邪法,甚至给杂学所排斥;在林缚之前,只有极少数海商会偷偷摸摸的使用。

更极少有人能认识到测星术是开发等纬直航海路的关键技术。像晋安,明州府前往鹿儿岛的海船,还主要依靠对黑水洋海流的经验航法进行出海航行。由于南线的海路非常的固定,给海东行营派战船拦截浙闽海商,提供了很大的便利。

朱艾仅知制图六法与鸟飞法,便站在书案前详细解说起来。在场唯有林缚,秦承祖,王成服三人知道这两法,韩采芝,张苟,张季恒三人是全然不懂,孙敬堂也听得糊涂。

待朱艾说完,林缚跟秦承祖说道:“军令官学员队集训三个月,时间不长。战术学习就以地学为先,测地法又恰恰是其根本。我看朱艾可以抽一个月时间来,帮你教导下面将领学测地法。”

秦承祖点点头,说道:“那是最好不过。军令官辅佐主将,不会测地术,就有些说不过去。但真要能有十之一二的人掌握此法,我也就谢天谢地了。”

张季恒心里疑惑,他性子直爽,肚子有疑问也不藏着,站在堂下就问道:“诸将能看懂地形图即可,还要学测地术做什么?”

“地形图是都卒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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